第一百五十一章不测风云家道落(一)
无论你是做什么的,家似乎都是割舍不下的地方。年少时,我们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家给予我们安全与温暖。渐渐地,我们的心智宽了,**强了。为了所谓的梦想和幸福,我们一路奔波。我们正青春年少,我们无所畏惧也义无反顾。不错,我们从没有过反顾,哪怕片刻的回头,能静下心来想想家在何方,我们的身心也不会那么疲劳了。 更有甚者,我们把家当做了前行的负担,当做梦想的绊脚石。我们急于梦想的实现,一脚踢开了这个绊脚石,也丢弃了家。没有家的人犹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得越高,跌落下,摔得约痛。只有当我们伤痕累累,无力前行时,我们才想起那个永恒的港湾,曾经带给我们温软和感动的地方。 我们托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那里,在那里养伤,在哪里索取掠夺。当有一天我们的伤好了,仍然要去前方寻找幸福时,她会默默地静守在原地,不离不弃,为了你下一次的疗伤做好她的准备。这就是家,一个人永远的心灵港湾。 离家才四个月,云郎就迫不及待地想回家了。而当他真正来到家门前时,却有些犹豫,或者是害怕了。就像你急于要见一个人,整日的魂思梦绕,一旦那人真的站在你眼前,你突然有种生疏感了。“离乡情更怯。”或许能从某一面表达出云郎当下的心情。 云郎害怕回家还有另一面的原因。他父亲,也就是云思成,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云郎进京赶考的事情,已经左右邻舍皆知了。若云郎没能考中,这样灰头灰脸地回来,云思成一定会认为没有面子的。说不得云郎又要挨一顿板子了。 云思成是孔夫思想万全接受者,连教育孩子的方法也是古人传下的。“子不教,父之过。”“不打不成才。”这些毫无根据的古训被云思成很好接受了。所以,在教育儿子时,他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云郎不由地摸了摸P股,仿佛是P股上已经挨了板子,火辣辣的痛。想到这里,云郎简直不能走路了,一步一步地蹭到门口。 两扇黑色大门紧闭。云郎抬头,看到门头上面空空如也。他暗道:“父亲或许是早就知道我会名落孙山的。无脸再挂那样的匾额了。” 提起门头上的匾额,可是云郎一生中最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情。 想当初,云思成也是青年才俊,二十出头便弄了了秀才,次年中的举人。朝廷圣旨,让云思成做了郓城县的县官。云思成上任一年,被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人际斗争搞得晕头转向。一怒之下,挂印辞官了。 不知怎地,他这个不算太英勇的事迹被东坡先生知晓了。当时东坡先生已经很老了,至于有多老,云思成不知道。因为他从未见过东坡先生。当然,依他这种举人身份,也不可能见到东坡先生的。这些到不重要,重要的是东坡先生为云思成写了一个匾额,一表他两袖清风的作为。云思成接到匾额时,看到上面书着四个大字: 博雅守诚。 匾额下方是东坡先生的名号。云思成以此为荣,便把匾额挂在的大门之上。 现在,他居然把匾额摘掉了。其中定有玄机,云郎想想就觉得心底打颤。云郎缓缓地推开漆黑大门,迎面是个假山。假山的设计,是云思成的一个朋友,叫山野子的。云府虽是当地名门,可不是旺户。我说的这个旺是财源兴旺的意思。云思成为官时只有些许官赏存下,然后又依靠祖上留下的一点财产,置办了这个家业。规模同一般的人家差不多少。如此小的地方竟置办的如此有情趣,全归功于山野子了。就拿眼前的这个假山,山野子给予的解释是曲雅。若没有假山,进门后,院内的一切都尽入眼底,勾不起人们的探知欲,也就失去了神秘的色彩。 过了假山,便是抄手游廊,直通大厅。云郎见院内静悄悄地,便高声喊:“我回来了,阿喜,我回来了。” 阿喜是云府看门的老管家,从云郎记事时就在这里,二十多年了,云郎早把他当做了亲人。阿喜也把云郎当做自己的儿子。每次云思成打云郎时,云郎就会叫阿喜。也只有阿喜敢说云思成。 据说,当年辞官回家时,路上遇到了抢匪,是阿喜拼着性命才保护住一家人的安全。因阿喜的这份忠心,云思成从不拿阿喜当下人看待。所以,阿喜的话云思成能听进去三四分。 云郎进家喊阿喜是想着有阿喜在身边,父亲就不会很为难自己。可连着喊了数声,并没有阿喜的身影。云郎很纳闷,因为阿喜是从未出过远门的,现在刚是清晨,也不可能睡觉。即使是睡觉,这么大的声音,也该听到了。 就在云郎苦思不得其解之时,从大厅内探出一个脑袋,蓬头垢面,看不清摸样。那人看到云郎,大嚎一声,扑了过来。抱着云郎的肩膀,就是“公子,公子的”大哭。 此刻,云郎方认出这个蓬头垢面的人竟是自己的书童侍书。他看着侍书苍白的面孔问:“侍书,你这是怎么了?老爷那?还有阿喜,我喊他怎么不答应。” “公子,公子。” 侍书只是哭,并不回答云郎的话。云郎觉察到情况不对头,忙挣脱开侍书的手,疾步跑到房间里。房间里空无一物。云郎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再看,还是空无一物。墙壁上挂着颜真卿的真迹不见了,会客用的桌椅不见了,还有几件景泰蓝的瓷器也不见了。 云郎冲出房门,跑到后院,父母的卧室和书房,还有自己的房间。依然是空无一物。云郎眼前一白,昏了过去。侍书在后面跟着,见云郎昏倒了,忙扑上去大哭。 写了这么多,要让大家明白云郎此刻的感受是很困难的。因为没有亲身经历过,是没有那样的感觉的。大家想一下,很认真地想一下,如果换做是你,是我,是他。当我们满怀期望地走回家,推开家里的门,却发现家里一无所有了。这会是多么的可怕,我们首先会想到这是我的家吗?我有没有走错地方?然后,我们接着就会想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认为,这种情况比喋血满门还要痛苦悲哀。
打一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有一头有思想的猪,要记住,这是一头有思想的猪,它正以八十迈的速度往前飞奔,在拐弯的时候,突然,一头撞到墙上,死了。虽然痛苦很大,可只是刹那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悲哀。如果跑着跑着,突然掉进了悬崖里,悬崖很高,在坠落的过程中,这头猪会想到坠下去的好多情况,我说过,这是一头有思想的猪。可是,不管有多少想法,结果是一样的,只是死亡的方式不同罢了。死并不痛苦,痛苦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过了有一刻钟的时间,云郎醒了过来。侍书忙抹去脸上的泪,脸上强挤出一丝笑,道:“公子,你终于醒了。” “侍书,告诉我怎么回事?”云郎依然躺在地上,虚弱地问。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侍书道,“那次,你走了后,我和司马月容姑娘等了你大半天,你也没回去。我两就出去了,司马月容姑娘要找冯怜香,我找不到你,就先回家了。哪知我到家后家看到现在这个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天天坐在房间里,等着盼着你回来。” 云郎闭上眼睛,他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一场噩梦。当他在睁开眼睛时,一切如昨,父亲在书房内写字,管家在门口晒太阳,侍书帮他研磨。只是,侍书的哭泣声提醒他,这是现实,无比真实的现实。 “有水吗?给我端碗水。”云郎道。 侍书赶忙端了碗水,给了云郎。云郎双手抱着碗,一口气喝干了,又让侍书到了碗。如此喝了三五碗,只喝的肚子鼓鼓的。 其实,他并不口渴,他只是感觉身子很虚,也很轻,似乎就要飞起来了。他喝这么多水是不想飞走,他要沉重的感觉,只有沉重感,才能让他感觉到他还活着。这是一件很悲催的事情。 “我思故我在。” 只有思想才能证明自己活着。可面对突然的变故,他的已经没有思想了。脑袋里一片空白,像是填满了棉花,又像是住进了蜜蜂,“嗡嗡”做响。 在侍书的搀扶下,他勉勉强强地站起身。云郎拂开侍书的手,道:“你在家吧,我出去一趟。” “公子,你去哪里?我跟你一块去。”侍书说。 “我要去刘伯伯家,问他这段时间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云郎道,“你在家里等我回来。” 云郎所说了刘老伯是他家的一个邻居,孤寡老人。平日靠着云府的救济过日子。他们数十年的邻居了,云郎想,或许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