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见深情
话说敬永从咸宁宫出来后,便直奔刑部大牢,以期营救爱人。 而与此同时,皇帝唤过张印,耳语几句,只见张印频频点头,随后迅疾步出殿外,留下密妃和成妃二人在此面面相觑。 就在敬永即将步入刑部大牢的门槛时,张印气喘吁吁地赶在敬永之前,率先跨入大牢大门。敬永气急败坏地:“张公公,你……” 张印拦住了门口,道:“王爷请留步。” 敬永被拦在门外,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形,焦急地向内张望,只听张印对着里面大声道:“陛下口谕!” 包括囚犯在内,所有人等尽皆下跪,齐齐低头听着张印接下来的话。张印一甩拂尘,道:“陛下有旨,密妃已然苏醒,若筠姑娘无罪释放。朕感念若筠姑娘深受委屈,着即刻往承明殿觐见。” 敬永闻言,喜出望外,遂快步走进内间,丝毫不顾大牢的阴暗潮湿。 牢内被关押的若筠,蓬头垢面,脸上明显有被抽打过的痕迹,当她看到眼前的敬永时,不禁嚎啕大哭:“王爷!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狱门已被张印打开,敬永再也抑制不住满腔的心痛,紧紧地抱住了若筠,他抽泣道:“若筠!让你受委屈了!别怕,我在这儿……” 若筠早已泣不成声,只道:“王爷……” “都怪我,没有及时来救你,你放心,我一定还你一个公道!”敬永的眼神,分明写着欲报仇的愤怒。 “好了好了,”张印见一大群囚犯和狱卒都在盯着他们看,劝道,“王爷,姑娘,来日方长,先回承明殿吧,陛下还在等着呢。” 二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在众人好奇的目送下出了刑部大牢的大门,敬永紧紧地搂着爱人,生怕爱人再次被人押走。 承明殿内,皇帝端坐于案前,见到敬张印携敬永和若筠一起前来,不动声色。 敬永见到皇帝,恭恭敬敬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若筠亦跟着跪下行礼:“奴婢参见陛下。” 皇帝看着他们二人携手并肩而来,想起了昔日他与钱氏年轻时的种种惺惺相惜,不禁有些触景生情,但他并未允许二人起身,而是严肃地道:“你们二人果真如此情深意重,在这偌大的皇宫内竟如此不顾忌讳地并肩而行,一个是堂堂的皇子,新婚不久的淳郡王,一个是尚未婚嫁的仆婢,如此行走,岂非太过招摇了?” 敬永连忙拱手作揖道:“父皇明鉴,儿臣与若筠惺惺相惜,眼见若筠受苦,儿臣于心不忍,故而此番斗胆,亲往刑部大牢解救若筠,其他的,俱不考虑。” “敬永啊,”皇帝正色道,“可你如今已经成婚了,你有妻子了,怎可如此大张旗鼓地当众搂抱一奴婢?你不怕你的岳父讨伐于你,不怕朕这个父皇治罪于你吗?!” “父皇,”敬永抱拳行礼道,“儿臣的妻子,乃是父皇钦命,儿臣的心,其实早在父皇指婚时便已属意于若筠,至于所谓的岳父,儿臣从未想过,作为一个堂堂皇子,从未有过惧怕臣子之说。再者,想必父皇还记得,当日儿臣为了拒绝父皇的指婚,公然冒死携若筠私奔,凡此种种,想来父皇也已知晓儿臣此生,只爱若筠一个。” “大胆!”皇帝大吼一声,“朕将月影指给你,是为了你的前途谋划,怎的你竟如此执迷不悟,非要那无权无势的江南女子!” “儿臣知道,儿臣身为匈奴后人,不为父皇所喜,至于前途,儿臣从未想过,需通过指婚来改变,请父皇恕罪,儿臣并非诅咒父皇,来日大周的皇位无论由哪位兄弟来继承,也断轮不到儿臣。” “你倒也干脆。”皇帝讽刺道。 “儿臣是想,儿臣的美好前途,便是与若筠一起相知相守,粗茶淡饭,闲云野鹤,若筠,就是儿臣心中唯一的挚爱,这一朵看似不起眼的小花,只为儿臣而红!” 皇帝竟有些震动,他想起了当年他与钱氏在一起时,自己也是这样的想法,宁愿与钱氏一起浪迹天涯,权势权贵在他眼里不过是虚无飘渺的海市蜃楼而已。直到后来先帝把李氏,就是如今的皇后指给了他,而把钱氏指给了他的兄弟,他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唏嘘。原来,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难道,他要让历史重演吗? 他走下台阶,打量了一番若筠,严肃地道:“那你呢?有何要对朕说的吗?” 若筠咽了口口水,道:“回陛下,奴婢自初次与王爷邂逅之后,便对王爷一见倾心,随后相知相惜,奴婢,一开始并未知晓王爷身份,在知晓王爷的皇子身份后,奴婢也曾有过犹豫。” “犹豫你配不上他?”皇帝半蹲下身子。 “是的,奴婢自知卑微,如若一味跟着王爷,恐将影响他的仕途,依王爷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一个皇亲国戚的大家闺秀来做他的妻子,就算是侍妾,奴婢都没有资格,故而,奴婢把一颗心都放在了心里。” “你倒还有自知之明。” “陛下,”若筠忽然抬起头,“但是,奴婢骗不了自己的心,在与王爷无法相见的日子里,奴婢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王爷,担心王爷的安危,担心王爷过得好不好,如今人人皆曰,奴婢是勾引皇子的狐媚贱婢,只要王爷能够平安幸福,奴婢,受这点苦,值得。” “你知不知道,敬永和他的妻子自新婚便一直不睦,你可知你是罪魁祸首?!” 若筠重重地磕了个头:“奴婢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对王爷和王妃,奴婢愿以死谢罪,成全王爷。” “不要啊,若筠!”敬永闻言,大惊失色,“父皇,儿臣与月影不睦,怪不得若筠,如若父皇要治罪,就治儿臣的罪吧,只要若筠平安无事,儿臣无怨无悔。” “不,王爷乃是陛下亲子,怎可为了奴婢而治罪于他,还望陛下开恩!” “谁说要治你们的罪了?”皇帝怒道,随即冷笑道,“如若你二人定要朕治你们的罪,也未尝不可。” 二人一惊,敬永毫不畏惧:“如此,儿臣此生明了,愿与日月为伴,与仙子同行。若筠,便是儿臣此生唯一的仙子。” 若筠未说话,只是双眼坚定地望着敬永,左手与敬永的右手紧紧相握,敬永深情款款地道:“你放心,有我。”
皇帝看到眼前这对爱得刻骨铭心的有情人,想起了当年的往事,竟转身拭泪。 半晌,皇帝红肿着眼睛,重新转过身来,一字一顿地道:“当日李则曾于朝堂上公然有言,如若敬永愿娶他女儿,那么他女儿愿接受若筠做侍妾。” 敬永二人对望一眼,仿佛看到了希望,没想到皇帝后面的话,但他们刚刚有所复苏的心凉了半截:“朕为了安定李则的心,更为了稳住众臣的心,朕亦有言,断不容若筠进敬永的王府半步。要知道,朕是一国之君,说话岂能出尔反尔?!” 敬永二人面面相觑,尤其是若筠,本已看到些许希望的他们,又受到了如此致命一击。 “如若没有他事,你们回去吧。”皇帝别过脸去,仿佛甚是无奈。 二人愣了半晌,道:“儿臣(奴婢)告退。” 若筠带着在大牢里受的伤,还有千疮百孔的心灵,在敬永的护送下出了殿门。敬永看着爱人如此苦楚,还是如方才一般,一手搂着若筠的香肩,一手缕着若筠有些凌乱的发丝。 皇帝和张印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双眼迷离。张印忍不住道:“陛下,他们二人如此辛苦,何不成全了他们?” 皇帝决绝地道:“你以为朕不想吗?朕说出去的话,岂有收回来的道理?如若如此,你让朕如何面对天下的臣民?如何面对大周的列祖列宗?!” 张印愣住,随即大着胆子跪下道:“陛下,恕老奴直言,淳郡王如若不能得到陛下许可与若筠姑娘在一起,那他将来与淳王妃的日子可就更难过了。” “何以见得?时间长了,他会发现,月影是最好的。” “未必,那陛下和钱氏呢?” 此语,让皇帝气结。随即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怨孽啊。” 趁着皇帝有所松懈,张印继续劝道:“如若让淳郡王将那若筠姑娘纳为侍妾,以老奴看来,若筠姑娘会敬重王妃的,她能得王爷如此倾心,必有其过人之处,一旦她进了王府,以她的个性,会劝诫王爷善待王妃的,好歹也是名门之女,淳郡王嫡妃。” 皇帝并未说话,只是低头沉思。好半天,皇帝终于开口:“可是,朕当日可是当众放话,绝不让若筠姑娘进王府的。” “陛下,”张印见皇帝已稍稍松口,故而他趁势追击,“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要干什么,说什么,还需要看臣下的眼色吗?再者,那李尚书及王妃早就放话了,可以接受若筠做淳王的侍妾,如此,陛下还顾虑什么?” 皇帝听着,觉得张印言之有理,但他不动声色,仿佛在绸缪着更大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