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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八月节变(一)

    八月中秋节,说来便来,眼瞅着就快到了,后宫前朝必是要有喜事来助兴的,应着这份节气,皇上便是晋封了那常在为言贵人,苏贵人为苏嫔。

    当然皇上这一举动,蕴含了多层意思。虽说有皇后的推波助澜,但是皇上亦有此意。

    为着宫里祥和热闹,特意从民间把戏子里面,挑选了拔尖的舞火龙的青壮把戏,连日来在绮春园南苑的戏班里面小住,每日从早到晚,皆不停的练习,生怕八月节那天有什么差错。

    冬倪向来好奇心重,便是想着法的想混进戏班子里,瞧瞧民间这些个新鲜玩意,从小被阿玛管制颇多,却也没少惹出事端。

    这日,冬倪便身穿靛青色的太监服饰,混进了打理南苑的太监里,红妆头皮发麻的跟在冬倪身后,止不住的摇着头,如今这小主是本性难改啊!

    进得南苑便见十几位青壮男子,光着膀子手举支撑明黄色的火龙的木靶子,用力甩着,手臂尽是青筋暴烈,火龙跟随他们的劲力走向,蜿蜒曲折的扭着身躯,不过一会儿,便已是大汗淋漓。

    冬倪只瞥了一眼,便不适当垂下了头,眼眸斗转一圈,便又忽地再次抬起了头,因她见着一个貌似索尔庆的人,虽说多年未见得,模样也只六分相像,只是耳后那颗痣却是一模一样,不由得勾起了冬倪的好奇心。

    难道索尔庆还活着?!冬倪想到这一层,便是又惊又喜,喜的是他还活着,惊得是他混进来想要做什么?!

    而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弄清这个与索尔庆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到底是不是索尔庆?!

    等到南苑总管太监殷普新训完话,安排完今日的差事,小太监们便各自散了,冬倪便蹑手蹑脚的躲在西厢房下的槐树下观察着。

    此时再定睛一瞧,却见那位男子的背部几道疤痕,狰狞无比,透着深深的恐怖,冬倪只瞧的一眼,心便觉阴森森的,可怖!

    正转身之际,身后传来的戏班班主的声音,“那个小公公,给我们这些伙计沏壶茶吧,累了一早上了。”

    冬倪却是不回话,只默默点着头,便一溜烟儿的跑了。

    冬倪在膳食茶房绕了一圈,终于寻的一个半旧不新的茶壶,想来,今日练把戏的人不少,不然,南苑百十来个茶壶皆无影无踪。

    “邸人九,给。”班主从冬倪手中接过茶杯,直接递给了索尔庆。

    “嗯。”索尔庆随手披了一件衣裳,便伸手接过了茶杯,眼眸瞥了一眼身后侍立的冬倪,不以为然的转过了头,都说太监是没根的东西,可见是真的,若不然,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小太监,倒不如说是女流之辈亦无差,随即便是鄙夷之气。

    冬倪似乎觉察到了索尔庆的表情变化,便是恼羞成怒,装作不小心的,疾步走过,碰掉了索尔庆还未张口喝的茶水。

    “诶!”索尔庆忙起身,挥手道:“小公公,走路怎么...”还没说完便见面前的这位小公公想要溜走,索尔庆便是不由得跟了上去,倒也不是寻衅滋事,就只是想跟上去,他为自己有这样的念头,感到奇怪。

    索尔庆毕竟的男人,高大魁梧,步伐亦比一般人要迈的大,未走几步,便追上了冬倪,“小公公,走那么快做什么?我又吃不了你!”说完却见眼前这位小公公还是一直往前走,随即便是一把揪住了冬倪,“喂!”

    “干什么?!”冬倪说着便是用力一甩,却怎么也甩不开,随即便上前去打索尔庆棉花拳。

    “呵呵!”索尔庆不禁一笑,“就这两下子。”随即握住了冬倪上下乱动的双腕,冬倪手腕处的紫玉缠丝鸳鸯镯子却是不经意间闪晃了一下索尔庆的眼眸,几乎是脱口而出,“冬儿。”说完便觉后悔,随即便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回走。

    “索尔庆,你是索尔庆对不对?!”冬倪疾步跑到索尔庆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不是,你认错人了。”索尔庆苍白的狡辩着。

    “你就是,若不然世上恐怕没有第二位男子可识得这镯子了?!”

    索尔庆不言语。

    “索尔庆,你来这宫中做什么?是要寻仇吗?邸人九!真是连个名字都起这么扎眼。”冬倪压着声音低低的继续言道:“你以为御前侍卫都是些草包吗?你是来送死的吗?”

    只听索尔庆怔怔回道:“我只想查出杀害我jiejie的凶手。”

    “凶手?你可知索尔曼是皇上亲自下令仗毙的。”

    “我可不是那昏庸的狗皇帝,我知道真正杀害我jiejie的,是背后做局之人,若不然,我jiejie不会被处死。”

    “索尔庆,你如何查?怎么查?”冬倪审视着面前的略显躁动的索尔庆。

    “冬倪,你知道是谁对吗?”

    冬倪摇摇头,她不想让面前的索尔庆以一人单薄之力,去对抗贵妃娘娘一族势力。

    “你肯定知道,冬倪,快告诉我,好吗?你可知道,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现在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动力,便是找出做局谋害我jiejie的人。”当然,索尔庆是恨皇上的,可是,他却是不会去害皇上,毕竟皇上关系着大清的基业,他不是忤逆之人,即使全家一百七十几口性命,皆死在太上皇之手,可是,他仍旧是不会去谋害。

    见索尔庆这付模样,即使自己不告诉他,他亦会到处去打听,去走动,那样对他更是无益,更是危险,且一个外面进来的把戏子,到处打听宫闱之事,终就是太过明显,恐怕还未听得一二,便已被人灭口。

    这样想着,便是痛心言道:“是贵妃。可是索尔庆,你不是她的对手。”

    “是吗?那便走着瞧。”说着便是淡漠的走了,只留冬倪呆呆的站在原地。

    “小主,小主,叫奴婢好找。”此时身后传来了红妆的叫声。

    冬倪没有言语,只楞在原地。

    “小主,小主。”红妆又喊了两声,却见冬倪兀自往前走去,赶忙跟了上去。

    而这一幕却让墙根后面的南苑总管殷普新尽收眼底,眉眼间略微紧蹙,便转身向北苑行去。

    其实一早殷普新便察觉到今日这位油光粉面的小太监,很是面生,倒也没声张,只暗自观察着,看她能整出什么妖蛾子,谁知竟听得这一席话。

    “殷公公。”膳茶房的小明子眼见南苑总管来此,便笑脸盈盈的行礼道。

    殷普新随手一挥,“嗯”了一声,“杨公公在何处?”

    “您请里面请,杨总管在后殿呢。”小明子招呼道。

    殷普新疾步向膳茶房后殿行去,一进后殿左顾右看之后,便紧闭殿门,行至杨进忠身前。

    杨进忠见殷普新这般小心谨慎,竟一点不意外与慌张,只悠悠拾起桌前一盏沏有雨前龙井的水墨子描边的茶杯,轻抿一口,随即阴阳怪气的言道:“怎么了?瞧你这,快坐吧。”说着给殷普新斟了一盏茶。

    “杨兄,兄弟刚刚得知一稀奇事。”殷普新故弄玄虚的言道。

    杨进忠却是不动声色,微微挑眉,“何事?说来听听。”

    殷普新随即将南苑所见所闻,一字不差的悄声禀报给了杨进忠,杨进忠听罢,半响间未言语,隔了好一会儿才言道:“这小子来的正是时候,以他这股怨气必是能搅得后宫不得安宁,以此来消磨皇上的耐心也是好的,说不定还可为戴兄所选的那位佳人铺条康庄大道。”

    “兄弟也是这样想的。”殷普新抿了口茶。

    “还是戴兄眼光毒啊,这位新主果真是得皇上恩宠,只是后宫有权势的主子太多,使得她一直伸展不开拳脚,亦没有受到皇上万分之信任,否则连苏主子都可进得勤政殿偏殿,那一位却是一直未有获准。”

    “想是满军旗与汉军旗的区别吧。”

    杨进忠摇摇头,淡淡言道:“是太上皇还健在的缘由。”

    殷普新听得这句自然是知道其中的道理,皇上手中无实权,太上皇又太专横。

    “快了。”杨进忠幽幽一句。

    “什么快了?”殷普新听得摸不着头脑。

    “到时你自然是知道。”杨进忠拍拍殷普新的肩膀。

    “杨兄,那索尔庆...”

    “等合适时候,你将他充入掖庭吧。”

    “可是我见他并没有这般心思啊?!”

    “你就等着他来找你吧。”杨进忠笃定的言道,随即又用极低的声音喃喃着,“若他果真是想为他jiejie,为自己所受之苦报仇的话。”

    “杨兄向来料事如神,兄弟自然是信的。”

    “普新,言重了,还是戴兄料事如神,我算微末了。”杨进忠不免嘴角上扬几度。

    “那兄弟便告辞了。”殷普新说着便欲起身。

    杨进忠“嗯”了一声,随即又言道:“想个法子把茉莉从辛者库捞上来。”

    “知道了,杨兄放心,再多给兄弟一些时日这事便可成。”

    “嗯,你做事向来稳妥。”

    殷普新点点头,“只要不拖杨兄及我教后腿便成。”

    “殷兄弟言重了。”杨进忠说着便起身,与殷铺新并肩而行。

    殷普新打开殿门一瞬,便是高声言道:“杨公公,今日的茶杂家可算是品了个鲜儿,来日便再来问公公讨口茶香啊!”

    杨进忠配合的回道:“殷公公说笑了。”

    “哈哈...”俩人开怀笑着,相携着出了膳茶房,“殷公公,慢走。”

    “杨公公,告辞。”殷铺新拱手道。

    杨进忠目送殷普新走远,方悠悠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