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 临阵悟指（上）
本净“咦”了一声，眼角瞥见陈一凡打出的右拳小指微微弯曲，心中有些惊讶：“此子果然心思机敏。” 他原本自恃身份，出手只施了七分力。原想对付一个后生晚辈已是绰绰有余，毕竟陈一凡便是从娘胎里开始练武，也只不到三十年。哪里想到几招过后，才发现对方气脉沉稳，内劲雄浑，出手应对果决机敏。 当下舍了轻视之心，本净面色庄重，大袖一挥，右手指节勾动变换，向陈一凡胸前点去。 陈一凡见本净右手五个指节不断伸缩，小指点无名指，无名指又点中指，中指复又点向食指，最终食指点向拇指。 两人对面端坐，相距也便是两臂距离。本净小指点向无名指时，他端坐不见动作，身下的蒲团却是悄然向前移动了一尺。随后无名指与中指相触，蒲团又向前移动一尺。 陈一凡看得分明，只觉得随着本净指节的每一次相触，其人散发的气息便强了一分。及至食指与拇指碰触的刹那，本净的气势已经蓄满，一身真气鼓荡萦绕在他的拇指之上。 陈一凡见此，双眼紧缩，知道此番本净手指之间的力道不同往常。只是他也不愿就此先行离开蒲团躲避，脑中闪过雪狼坳石壁上的指法，登时将真气运转十成，同样竖起拇指迎了上去。 双指骤然相交，陈一凡只觉得自己的真气如同一蓬白雪送进了火炉之中，在急剧消融。一股刚猛的赤阳真气瞬间通过指尖传入身体之中。 陈一凡不再迟疑，身体借势凌空飞起，向后急急倒退。其原本端坐的蒲团此时却是“砰”的爆散开来，凌乱的碎屑在两人的真气鼓荡下，飘摇凌乱飞舞。 在陈一凡被迫身退的刹那，原本一脸庄重的本净脸色也骤然一变，一团黄影凌空向后退去。 陈一凡此时已将本净的真气逼出体外，只是拇指依然有些微微胀痛。他一双虎目透过纷飞的蒲团碎屑看向本净，心中暗暗佩服此老功力之深厚。 “阿弥陀佛！听闻陈施主剑法出类拔萃，不想于指功之上也有这番造诣，老衲佩服！”本净禅师缓缓说道。 此时本净正站在一尊天王身前，面色如常。他原本端坐的蒲团翻倒在身前三尺之处，这一番对决，看似本净禅师略胜一筹。 可本净却是面色凝重，他右臂下宽大的僧袍上明显多了一个手指粗细的孔洞。 原来，陈一凡见到本净禅师五指伸缩变化，脑海中灵光一现，便想起了徐达在洞壁之上留下的一指传承。那众多看似凌乱的指法凭空浮现在眼前，最终化为一指—— 只是陈一凡想归想，想要施展出，哪有这般容易。他心有所悟，然而本净禅师又清楚他心中所想，便是眨眼之间，对方如山气势的一指已经袭来。 陈一凡一指迎上，在被迫退后的同时，却是悄然将小指伸出，凌空虚点。 本净禅师将陈一凡击退，心中正自欣喜，却是陡然浑身汗毛竖起，一股凌厉的劲风便如凭空出现，霎时便到了自己的肩头。 这时再想格挡已然不急，无奈之下，本净禅师只得抽身后退。便是如此，身体躲过了这一指之劫，指气还是在他的僧袍上留下了一个孔洞。 陈一凡对于指功的研究比起剑法，逊色的非止一筹。自雪狼洞回到中原，本想回鹤山遇真宫向师父李灵仙真人请教。谁想到横生枝节，无端被牵扯到了武林血案之中。 如今独闯少林，不想首战便遇到了擅长的本净禅师。此时的陈一凡已经暂时抛去了自身的恩怨，从被迫应战到如今的渴望一战。 适才那一指对决，于本净禅师而言，不过是正式动手的开始，而于陈一凡，却是抓到了一个近距离观摩指功大家全无保留展示的机会。 “大师指法、内功高深，晚辈佩服。还请大师继续指点！”说罢，陈一凡脚步一动，身形如电飞向本净禅师，以指为剑，施展开，顿时指影如幕，指气纵横，瞬息之间便是在本净大师的周遭勾勒出一个“真”字。 陈一凡深知，若想揣摩本净的指法，便只能以自己擅长的剑法逼迫其全力出手。 本净见他指影如剑，犀利锋锐，宣了一声佛号。略微瘦小的身形突然一闪，一团黄影在陈一凡的剑指之中腾挪躲闪。 同时只见他左右双手指节不停的变换，时而如前，从小指依次点向拇指，时而又从两侧叠加真气应用于中指或食指，又或是无名指，更有时从一指变作两指。 陈一凡聚精会神，只觉得本净的十根手指便如十个跳动的精灵，在他的手掌之间随心而动，灵活变换。 一道道或凌厉或雄浑的指气从本净的手中发出，比起适才那端坐的一指更为精奥。 陈一凡全力施展应对，几十招后，便是守多攻少。此时陈一凡双目之中却是精芒闪烁，一双眸子之中渐渐便只剩下了本净的一双手掌。眼中所见的是本净的双手十指，心中则清晰的浮现出了那洞壁之上的每一指。 然而他所面对的乃是少林寺的堂堂一院首座，如此分心他顾，形势便更为危机。 此时二人交手已近六十余招，而陈一凡双臂上已经各现出一抹殷红。 这还是他于危机关头，施展出方才躲过本净的大部分威力，否则怕便是骨断筋折了。 此时，空荡的天王殿内，持国、多闻、增长、广目四大天王豹眼圆睁，冷冷地注视着殿前一青一黄两道人影。 交手近百招时，本净禅师已经完全处于攻势，逼迫的陈一凡绕着大厅连连后退。 只是此时的本净禅师脸色却是有些凝重，他二人初时过手，已然试出陈一凡的内功与自己在伯仲之间，便是比自己逊色一筹，也不会相差太远。可双方交手至今，陈一凡却是一反初时的盛气凌人，开始被动防守，几乎被自己抢占了所有的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