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在乎才会犯蠢
傅生此时只要稍稍一用力，便可以将小桃了结在这如花似玉的年纪，但她想起了荆不夜，一时有些迟疑而没有立刻下手。因为觉得荆不夜花心，所以她也不知道荆不夜是不是还在意这个小桃。算起来，相比那个手无寸铁又极为愚蠢的安姑娘，小桃在她眼里都好了几分。 “你是……谁？”女子终于问出了口，虽被傅生把住了命门却并无惧色。 “你不认识我无所谓，重要的是我认识你，你也不叫小桃，好像是叫李碧华对吧！”这丫头的胆量和狡诈心思倒是不错，可惜身在桃李庄，与不夜门之间隔阂太大！傅生对小桃多了几分欣赏的同时却也坚定了杀她的决心。 “你……呜……”李碧华没能多问就被扼住了喉。 “真是可惜！”傅生手上下力的同时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忽然咻的一声，一剑飞来，傅生收了手，后退了一步，李碧华顿如断线人偶就要委地，却在此时被人横来一臂一把抱起。 “拿下她们！” 随着一声喝令，院门被冲破，进来了数十人，傅生抬头一望发现院子墙头也出现了不少人。 “这是个陷阱！”花长老转身背对贴近傅生道。 “那又如何？”傅生手凭空一抓，不远处被花长老暗器放倒之人的佩剑飞来了她手中。 “我想走，没有人能留！”傅生一手抓住了花长老的手腕，一手持剑出鞘挥动，原本普通的一把剑灿月流光，狂风突起，长剑瞬放光华万丈，盛似灼日…… 片刻后，院中人七七八八地倒下了，傅生带着花长老飞出了院，丝毫不曾停留，两人直接飞奔出了镇，并甩掉了追兵。 见无人再追来，四周也并无其余人，两人稍稍安了心，便停了下来。 这一停下来，傅生突然感觉胸口抽紧，不由得一把按压住胸口，呼吸也不由得紧了。 “你怎么了？”花长老发觉她的异状后问。 “我没事！”傅生想强压住喉头那口血，但终究没压住，一口吐出。 花长老赶忙扶住她，又担忧又困惑，“你受伤了？什么时候？” “不是受伤，老毛病而已！” “老毛病？我怎么不记得你有什么老毛病！”花长老抓住她的手臂按住脉搏，片刻后更就爱困惑，“你这是什么情况？” 傅生抽回了手，道，“不用在意，我休息一阵就能好！” “傅青竹，你到底发生什么，怎么弄成现在这样的？” “不知道！”傅生说完，竟来不及再多想，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傅青竹——” 傅生再度恢复意识之时，睁眼已是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有些怕自己眼睛再度瞎了，急得立刻坐了起来。 “你醒了？”花长老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 “现在什么时候了？”傅生急问。 “已经入夜了，估计差不多近三更天了！” “这里是不是太黑了？”一点光都没有，抬头也有丝毫光亮。 “这是山洞里，当然黑！山里可能还藏着不少各门派的人，所以我没敢生火，你将就些！” 傅生略松了一口气。 花长老却越发忧心忡忡道，“你现在的状况一点都不乐观！又是失忆，又是跟走火入魔一样的怪病，你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她也很想知道，但她确实想不起。 “你从山上下来是不是就失忆了？” “不错！” “你不会没事自己去玩失忆，我估计是有人对你下手！难道有人那么早就发觉你的身份了？” 对花长老的疑问，傅生能回答的仍旧只有，“我不知道！” “对了，你失忆，你那个贴身侍女呢？” “我的贴身侍女？” “她姓江！” “也不记得了！”傅生想起了荆不夜说他有个江姑姑，应该就是这个人了。 “她是唯一一个从寒月宫一直跟你到现在的人，你有事，她不可能不在你身边！” 傅生也不禁皱眉，如果她是被人陷害至此，她怕那个姓江的侍女恐很难有生机。 “而且，若你是在那时候就失忆了，那你之后一直在山下，那我后来接到的你的飞鸽传信是谁传给我的？” 傅生只能沉默以对，越想也越发担忧。 “等不夜门的事了，你还是回山上一趟吧！” “嗯！”傅生也如此作想，不过她根本都不记得山上是哪儿。这时候她不由得又想到了荆不夜，她到头来还是需要他。 “对了，你现在失忆了，有件事我提醒你一下，不要和少门主太近，否则后悔的是你自己！” “什么意思？”既然是师徒，关系原本就近，太近是什么意思？是劝诫她不要越过师徒界限喜欢上荆不夜吗？可这似乎已经有些晚了！ “以后你想起来了自然会明白！” “好！”她要卖这个关子，她也不急着去问。其实无论任何事她都不怕，哪怕她对自己徒弟怀有私情这事被人知道后千夫所指她也并不会在意。 两人自此闷了一阵，过后，花长老又道，“根据洛霞所言，我估计这些名门正派已经找好了对我们下手的正当理由！” “要杀人就杀人，还要什么正当理由？”傅生不禁嘲讽道，“这些正派还真是虚伪！” 花长老轻叹道，“如果当初你听我的劝，把你先前那几桩事掩盖一下，不至于今日让他们这么快就有借口下手！” “我先前做了什么事？”傅生感到好奇地问。 花长老稍停顿了片刻，“灭了两个不大不小的门派！” “哦。”傅生不冷不淡地一声。 “满门！” 花长老语气有些重地加了两个字，傅生却还是一样回答，“哦。”对傅生而言，她相信自己做事自有缘由，而杀一个人和杀一大群人于她没有什么差别，都无足轻重！ 花长老又停了片刻，跟着再到“如果你身体状况不大的话，明日天亮我们还是快些回门派吧！这么多武林人士在附近出现，门派内又已一段时间无人主持，我怕那几个管事的年纪轻会顶不住事！” “好吧！” 两人之后便又歇下了，天亮后，两人再度上了路。 山重水复，绿树红花千般过眼，雀鸣莺啼百回入谷，山中春色终究没留住行人的脚步。晚霞流金，千绕百转的山路突然到头，眼前乍然一变，半山绝壁入云遮蔽了夕阳也阻断了前路。 “没路了？”傅生问花长老。她不以为花长老会无端把她带到这里，所以这里绝对有路。 “这里就是半日山——半阴半阳半日山！”花长老道， 荆不夜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挺像。”半面绝壁将阳光阻绝，真成了半阴半阳。 “现在我们往哪儿走呢？”傅生往上仰望，只见山壁入云层，不知所极，“难道飞上去？” “那倒不必。”花长老走上前来，“我们走进去。”抬手将绝壁上状似寻常的青藤拉了一下，之间青藤竟朝上缩了人高，之后见花长老再在绝壁上敲了三下。 “机关？看起来不夜门造这个地方费了不少心思。” 花长老瞧了傅生一眼，“你第一次带我来时我也曾如此感叹！不过你说这里并不是你让人建造的，而是先人留下的。” “那倒是捡了个大便宜！”傅生笑道。 花长老只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打算理会她的玩笑的意思。恰此刻轰隆一声，绝壁有一大块退后，露出黑洞洞的门来。 眼下傅生明白了为何那么多门派派人进山却找不到不夜门所在了。不过她也奇，自己是如何知道这么一个地方的？ 正此时，绝壁的黑洞内仿佛亮了两只红彤彤的眼睛，那眼睛往外面而来，越来越大，却原来是两只大红灯笼，灯笼飘到门口停下。 “走吧！”花长老先一步领路在前。 傅生随后跟着进了洞，只听得又轰隆一声，身后重重落下，同时红灯笼竟也全灭了，于是整个人便完全融入了黑暗之中，一丝一毫也看不见。 “你跟着我走！” “好！”目不见，但是耳会更聪，哪怕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印着花长老走对傅生也并不算难。 黑洞里的路很平整，几乎察觉不出任何磕绊，而且傅生跟着花长老一直是直走往前，没有任何拐弯，只是始终没见到任何光亮，周围只有两人脚步声的回音，显示着周围并不算宽阔，但这漆黑中前路更像是漫漫无穷尽。 两人谁也没出过声，就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走了漫长的一段路，傅生估计耗费了不下一个时辰，忽有橘色如夕阳晚照的投射进来，随着往前的步伐渐渐扩大，一张可谓壮观的画卷就这样铺陈在眼前——高台楼阁沐浴在薄雾金光中巍峨而神圣，瞬间仿佛换了天地。 “这是不夜门？”傅生不由得吃惊。进洞时她本以为不夜门约莫就是藏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绝对不会想到那一路走来会见到这般景象。 “对。”花长老平静道，“这里是一座坟墓也曾是一座宫殿，名叫永夜宫。” “它叫永夜宫，我们却叫不夜门，还真是有趣！”傅生在惊诧后很快恢复了平静，再放眼看只是觉得此处冰天雪地间云雾缭绕，仿佛仙境，但看上去就很冷，虽然她并没有感觉。 “千秋功业万丈楼，最后也不过给别人作嫁衣裳。” 傅生看向说出这话的花长老，不禁为她会有这番感慨感到一丝不可思议。 “这是你说过的！”花长老补充道，也看了她一眼。 “哦！” “所以你说，还不如快意恩仇！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确实是！” 花长老将目光收回到自己脚下，轻声道，“走吧！” 两人仍前后相伴，身形沐入夕阳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