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归去来（4）
也许是因为顾念江雅言也许是因为她自己的那份情，傅青竹很认真地在思考着是否有办法改变现下，怎么才能让荆不夜放弃他现在的做法…… 在荆不夜回来之前，傅青竹先打发了抽噎的江雅言去处理下她那肿成一条线的眼睛。江雅言去后不久，荆不夜重新来到了傅青竹面前。 “青儿，你跟江姑姑说了些什么？”荆不夜开口就问。 “轮得到你来过问我和她说什么了吗？” 荆不夜只得默了。 傅青竹不由一声讽笑，“都敢设计我对我下手了，却不敢多说话吗？” “青儿，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愿意对你下手。” “既然都已经做了，就不要再在这里装委屈可怜！你若能硬气点扛着，我可能会更高看你一点！”虽然荆不夜设计她这件事让她当时很生气，但如今冷静下来，作为师傅来说，她其实反而对他的举动感到一丝欣慰。 “我是什么样的你很清楚，不需高不用低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而已。” “你这句话倒是算是在顶嘴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那你就实话实说，你到底想怎样？”其实这个问题她不用问也差不多猜到了，但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你杀了我，你就可以离开这里！” “你江姑姑视你如己出，你真忍心让她看你死在她面前吗？” “这是我最熟悉的地方，我如果要死，就只想死在这里。”荆不夜目光坚定地直视傅青竹，“青儿，你只要杀了我，你的复仇之路就再无人可阻碍了！” “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凭你能阻碍我？” “青儿你又是不是太自负了呢？” 荆不夜很轻的一句话让傅青竹恼得拿双眼狠狠瞪他。 “青儿，我武功是不如你，但要胜过你不一定非得是在武功上，在这个世上，最后能活下来那个所谓强者不一定就是武功最高的。” 荆不夜这话让她想起了义父在她沉迷练武之时曾对她如此说过——武功不代表一切，你武功天下第一了，也不是说你就是天下无敌了！这世上能杀人的不止武功，最危险的也不是刀剑，而是人！ “你既然那么有本事能阻碍我，又何必往我手里寻死？” “那么青儿你也说过，你对我都下得去手，何况别的人，既然你的决心那么坚定，那么杀了我又何妨？只要你杀了我，你复仇的决意就能更坚忍不拔，你的前路会更加顺畅，你为何不这么做！” “这是激将法吗？”傅青竹瞪着荆不夜，“你以为我杀了你就会对你爹娘留情吗？” “我是那么希望，但我知道你不一定会那么做，但你无论如何都要杀我爹娘的话，我迟早都要死在你手上，既然如此早晚又如何？至少现在我可以凭自己选择死在你手上！” “你想死在我手上我就要成全你吗？” “你并不是成全我，而是成全你复仇的决心！你对我有情，已经不止一次对我手下留情了，这样的你真确定杀我爹娘时候若我插手你不会因我而动摇？” “当然不会！”傅青竹斩钉截铁道。 “那你就现在杀了我！” “我并不喜欢按照别的意见行事！” “就算你不会因我而动摇，但你能确定留着我不会给你造成祸患吗？当年我爹武功也不如你吧，他先是被你追得狼狈逃窜，但最后他让你一败涂地，寒月宫也就此……” 碰的一声巨响，荆不夜连人带窗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院中雪地。 真不愧是林楚的儿子，他竟然敢在她面前提当年他爹的事还一副颂扬的口吻。傅青竹满心愤恨地一步步踏出房，“荆不夜，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成全你！”反正他是林楚的儿子，寒月宫被灭，她的家就毁了，林楚的家她也要毁掉，他们一家都该死！傅青竹提起十成功力聚于掌中，出掌而去—— 荆不夜含着一口血笑了一下，闭上眼，坦然赴死。 “小姐，不要！”一个身影忽然朝着荆不夜飞扑了上去。 “雅言！”傅青竹看清时根本来不及收力了。 江雅言被傅青竹的掌力击中，重重地摔进荆不夜怀里，同时噗地一声一大口血喷出，瞬间几乎染红了荆不夜的一张脸。 “江姑姑？”荆不夜睁开眼眼前一片血红，吓得几乎呆住了，。 傅青竹极快地飞至，手一拉，将江雅言凭空拉起，双手抱住，“雅言！” 在傅青竹怀里的江雅言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着，口中还不停冒出鲜血，而面上却已无毫无血色，傅青竹感觉自己的心跳剧烈得让她快无法呼吸，让她胸腔抽痛。她从没有如此害怕过，比当年她被锁住困于火海之中更让她恐惧。 “雅言，你不能死！我不许你死!”她已经是她的唯一了，寒月宫那么多人都已经因为她而死了，已经只留下江雅言一个了！ 傅青竹手附于江雅言背后开始运功。 “小姐，我说过，你如果要杀了公子的话，连我一起吧，我跟他一起走！” “你——”傅青竹瞥了眼荆不夜，见他虽然重伤但显然还无性命之忧。“你不用管他！”傅青竹现在心下只有一个念头，江雅言必须活着，她一定要救她，不计一切代价。 “江姑姑！”荆不夜已经撑着伤站了起来。 江雅言的眼睛已经撑不住地闭上了，嘴却仍在低声喃喃道，“小姐，雅言很爱公子也很爱你，你们如果谁要先死，就带雅言……一起走！” “别说话了！”傅青竹喝道，竟不自觉急得掉了泪，她这一生只哭过屈指可数的几回，这一次是给了她。 江雅言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出来—— “我答应你不杀他，这样好不好？”傅青竹已经完全什么都不想了，只要江雅言活下来，她什么都可以依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杀他，这样可以了吧？你什么也不要说！你只要努力撑住！一定要活下来！你如果不活下来，那我就……就让你荆不夜陪你走！听到了吗？你一定要活下来！你活我们都活，你若死，我和荆不夜一定会有人给你陪葬！” 江雅言张了下嘴，之后闭上在没有动过了。 “青儿，把江姑姑送进房里吧，我帮你一起救她！”荆不夜从旁催促道。 傅青竹风驰电掣一般地进了屋，将江雅言放在榻上，运功的手始终不曾离开过，荆不夜也一阵风地跟了进来，帮忙扶正江雅言的身体，同时也从旁运功协助。 因为两人都全神贯注于救江雅言，并不知是过去了多久，两人都几乎完全耗尽了功力才终于打通了江雅言体内的淤堵，将她体内的气息理顺，确保留住了她微弱的生命。 “可以了。” 傅青竹的喝令下两人同时收了功，荆不夜见傅青竹满头大汗并面色发白明显十分虚弱，不由得担心，“青儿？”他先一只手推扶住江雅言，再另一只手拦抱住了傅青竹的肩。 “我没事。”傅青竹明显气虚道。此时她无比庆幸，还好她受了伤，冲破荆不夜封的xue位后又耗损了几分，所以虽然当时她是用了全力，但并不若平常，若非如此，恐怕江雅言就救不回来了。 “把你江姑姑送我床上去吧。”傅青竹吩咐道。 “好。” 荆不夜小心地放开傅青竹，见她勉强撑住了身体，这才反很快将江雅言抱起，送到了床上安置好，接着就立刻回头过来。 “青儿，你不如也躺下歇息吧！” 傅青竹点了点头，便由着荆不夜扶她躺下了，实在累得不轻，疲倦得就这么闭上了眼，荆不夜接着很快去抱了被子给她小心地盖上。 “你也歇会儿吧！”傅青竹眼没睁说了一句。 “我知道。” 荆不夜替她压好了被角，之后也没立刻去歇息，找了布帐将之前被自己撞坏的窗户暂时遮挡了，以隔窗外寒冷，之后也撑不住就找了斗篷披着靠在傅青竹歇息的榻旁睡过去了。 傅青竹是最先醒来的，睁开眼一转头就看到荆不夜靠在旁边的睡脸。如果之前她那一掌杀了他，她如今会是什么感受呢？她不去多做设想，他还活生生的在她面前她有感到些许欣喜，但同时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麻烦了，她已经对江雅言保证了不杀他，但如此一来，她会更难，这才让她一时感情复杂。 她并不厌恶他，她心里是有他的，但她要报仇的心仍旧坚决…… 经过了江雅言这一番惊魂，傅青竹心下其实也有些惧怕会失去他，她并不想再尝试方才那样的滋味，“为什么你要是林楚的儿子？”如果荆不夜不是林楚的儿子，是她别的仇人的儿子她还可能可以为了他和江雅言放过，但惟独林楚不行！ 傅青竹不由自主地伸手欲抚上荆不夜的面颊，此时，荆不夜忽然惊醒，他眼中立刻映入了傅青竹的面孔，“青儿，你醒了？” 傅青竹仍伸手抚上他的脸，“荆不夜——” 荆不夜定看着她，看到她眼中的复杂和迷茫。 “青儿——”荆不夜不自禁开了口，但接着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开导她。 “你吻吻我。” 傅青竹的语气很轻，轻得有些许哀求的意味，荆不夜不禁微愣。 “吻我！”她抓住他身上的斗篷再道，语气不那么轻，带着些许命令式的口吻。 荆不夜终于俯下头亲吻了她，很轻的一下，接着他本要退开，但傅青竹忽然出手抱住了他，强压着他，接着她吻了他，很用力地吻，又吸允又咬，甚至有些重，荆不夜明显感觉到痛了，但他忍耐着没出声，任凭她吻得她自己喘不过气来才放开了他…… 荆不夜嘴上都有些麻木了，但看着傅青竹的模样他反而更担心她。 “我喜欢你，心里也确实有你，但是我做不到为了你放弃报仇！” “青儿？” “我的心不允许！”傅青竹闭上眼笑了，笑得十分痛苦。 “青儿！”荆不夜坐上榻，将傅青竹抱起来紧紧压入怀中。他们其实都很难，都没有退路可选。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难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