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武林大会（1）
为什么呢？仇人死绝即便不是经过她自己的手她也该高兴的，但她竟如当时见到林楚满门死去之时一样，丝毫高兴不起来。 “青儿，你想要他们死的人现在都死了，你心中畅快吗？” “我……并不……”为什么会这样呢？ 鲜红的手掌将要抚上她的脸，傅青竹莫名感觉浑身一冷，不自禁往后退开了一步。 “青儿，你怕吗？” “不……不是。”她摇头。 傅青竹摸了摸身上，随身没有带手绢，她寻思片刻，从裙子上撕了一块布，拉下那只带血的手掌擦拭血迹—— 她身上的衣料原本就是和步辇上一样的纱罗一类不吸水的料子，她撕了好几块，也用了力擦拭，但血迹怎么也不能完全擦拭干净…… “青儿，够了！” 在轻喝声下，傅青竹一怔，停下了手。 “青儿，血这种东西，一旦沾上了，洗干净了手也没用。” 傅青竹凝眉望着他，神思有些恍惚。 “青儿，至此过去的事应该算了断了吧？那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将来……”关于将来她并没有认真想过。 “曾经你有两个选择，你选择了报仇放弃了你爱的人，如今你的仇报了，你爱的人恨的人都没有了，如今……你作何感想？” “我不知道。”她活着就是为了报仇，仇报了，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也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觉得整个人都空荡了，仿佛此身已经是无主孤魂，茫茫然四顾，只觉得自己已空无一物，包括自己都已经失去一般。 “青儿，是我引你入的红尘，原本我是希望你能在体会过红尘俗世的爱恨后解脱出来，但如今看来这红尘误你，俗世纠缠你太深，如今你怕是很难脱身。” “义父说的这些话我不懂。” “青儿，你为过去为仇恨所负累已经二十多年了，现在开始你该往前看了。” “往前看？前面能有什么？”她对自己的打算只有一个，报仇……至死方休，可是……如今……仿佛她打了个瞌睡、一个愣神仇忽然就报了，甚至没经过她的手，可她……却还活着，茫然不知错地活着。为了报仇，她失去了自己，失去了爱人，更连累祸害了世间自己最爱的几个人…… 她不禁也想，报仇真的值得吗？为了寒月宫那数百因她而死的冤魂她始终觉得值得，可是……这一路她留下了无法弥补的遗憾——荆不夜犯下弑父杀母的大罪是她不愿的，而眼下义父为此双手沾血也不是她想要的，还有江雅言…… “楚风要成亲了。” 耳边传来的话打断她的思绪，她不禁愣了愣，楚风？好半晌她才想明白说的是荆不夜。 “那样挺好的。”提起荆不夜，她才终于想起，如今还不是她消沉的时候，她还有事没做。 “青儿，如果你现在去找楚风，或许还来得及。” “我不会去找他。”她是他的不幸，相见两无益。 “你呀，总是如此倔强，但你可知你每每如此都不仅仅伤害你自己。” 傅青竹望着面前的人半晌，虽然他戴着面具不露形容，虽然声音也有了些变化，但他看她的眼神、对她说话的语气没有错，他是她的义父傅无涯，是她以为早在泉下的义父。她不知道他是如何死而复生，但他尚在人世间是最令她欣喜的幸事。如今她最该尽孝膝前一补前憾，然而她有必须去完成的事—— 傅青竹屈身跪下，郑重地连磕了三个头，“义父，是青儿不孝，你就当没养过青儿这个不孝女吧！”她要去杀胡肆，而此事很大可能她是有去无回。 傅无涯躬身并伸出双手扶她起身，“义父从不强迫你做任何决定，我在寒月宫等你，等你需要义父的时候就来寒月宫找我。” “寒月宫？”傅青竹不由得十分惊诧。 “我之前让风儿来接你，他说他请不动你，如此我便只能亲自来这一趟。” “义父和天诛是什么关系？” “等你来寒月宫，所有事我都会告诉你！” “义父，我——” “你会来的。”说完话，傅无涯便毫不留恋地迅速飞身离开了。 傅青竹再回过身来面对擂台上面，扫视了一圈，发觉除了韩三叶、李可儿以及珑娘外，其余不夜门的门人都对她露出畏惧恐慌的神色。 珑娘见她转身回来，便要朝着她走来，但恐惧她的独孤情紧紧拽住她不让她往前过来，珑娘便不再过来，立在原地问，“他真的是你义父傅无涯？” 傅青竹想了想，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却说到，“不夜门交给你和李解忧了，看起来我最后还是要留给你一个烂摊子收拾了——” “你什么意思？”珑娘皱起眉，隐感不好。 “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件事！”傅青竹又扫了一眼四周，“封口的事我现在还可以做，你觉得在场的还有谁必须杀掉？” 珑娘竟不再多问，而是认真地思考起来，“最好当然是所有人都闭嘴！” “你真那么以为吗？”独孤一掷笑道，“以你们不夜门的立场，若还想立足江湖，就需要帮你们说话而且说话必须有分量的人。” “怎么，独孤府主是怕了？” 独孤一掷轻蔑道，“你也跟过我那么多年，何时见我怕过？” 珑娘不置可否，独孤一掷看向存活的石白，又道，“不明楼你应该也听说过。如今他们又重出江湖，怕是要起大风浪，这次武林大会整个武林折损太多，如果我们接下来还想和不明楼对抗，大家联合起来才是办法！今日发生的事大部分也是不明楼下的手，顺水推舟全部推给他们就行了！” “不用替我遮掩，我做的事我自然担着。从此刻起夜凌霄也好傅青竹也好，与不夜门再无干系了！”傅青竹看了珑娘一眼，“接下来的事我相信你能搞定，一切安定下来前你可以先回不夜门，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说完话，傅青竹便飞身离开了。 最后活下来的只有石白和独孤一掷，独孤一掷既然说出那样的话，显然他是愿意帮不夜门的，虽然她觉得以独孤一掷的为人不可能白白这么做，而石白……独孤一掷那番话至少让他短期内要为整个武林的存亡考虑。她的离开只是表明一个脱离不夜门的态度，也是她不想看到她的门人惧怕她的模样。 傅青竹离开擂台不远，后面有人追了上来，她回身看，见是韩三叶带着李可儿飞奔而来。 “傅jiejie——”李可儿追到后立刻扑上来抱住了她。 “可儿，你们跟来做什么？”傅青竹看了眼韩三叶，韩三叶并不作声，傅青竹想他应该是被李可儿逼着跟来的。 李可儿好半晌才放开了手，望着傅青竹问，“傅jiejie，你真的要就这样离开不夜门？” “是！以后我把不夜门交给你娘和珑娘，我相信没有我他们也能打理好不夜门。” “可是傅jiejie……那你要去哪儿？” “我……有事要去办。” “办什么事？” “是我的一点私事。” “那我跟傅jiejie你一起去好不好？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不行！”傅青竹严词拒绝道，“我一个人去更方便，带着你只会平添累赘！而且我还没问你怎么从不夜门跑出来的！” 李可儿立刻一缩，躲到了韩三叶身后，“我……”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你不知道你爹娘会担心吗？何况今日情形那般危险，若非我义父出现，指不定你也会受伤，而且你可能还会牵累你三叶哥哥。” 李可儿望了韩三叶一眼，韩三叶并没有说话安慰她。 “我……我也没想到会遇到那么多恶人啊，而且最后我们不是都什么事都没有吗？” “闭嘴！”傅青竹厉喝道，“等你真受了伤，你知道你爹娘会多伤心，你三叶哥哥会为此多自责吗？” “我不会轻易受伤的，我会保护自己！我也会武功！” “你那点武功能做什么？你看到今天的珠儿了吗，你如果自认有她那样的武功我就放任你胡来！” “我……” “你乖乖回去！”傅青竹看了韩三叶一眼，“路上就交给你了！” 韩三叶点了下头，“小姐。我们回去吧！” “我不嘛！” 傅青竹不多说，直接出手袭击打晕了她。 韩三叶皱了眉头，傅青竹说到，“带她走吧！我会尾随护送你们回到不夜门！”傅青竹接着再取出了一块玉牌交给韩三叶，“这是不夜门门主的信物，交给你师娘！” 韩三叶舒展了眉宇，点了下头收下了，跟着就抱起李可儿离开了。 傅青竹此时其实已经恢复了人形，但她不便再在不夜门人面前出现，便趁着她们还没回去小院前先回小院换了自己惯常穿的衣服并取了些银两离开了。 之后，傅青竹便按照自己所承诺的话一直藏身在附近保护珑娘她们一行人的安全，珑娘她们在城里待了两日，和独孤一掷以及石白谈过好几回，每次都谈得很久，之后一行人便启程回不夜门了。 傅青竹尾随她们一行人护至半日山，本打算等他们进了山洞就离开，但却发现半日山变了样子——仰头往上看能看到半日山上方隐隐有一座巨大的山浮在云中。 珑娘等人也注意到了这变化，一时纷纷惊愕不解。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隐蔽处飞出，却是武修罗，随后又从林中出来几名门人。 珑娘立刻问武修罗，“发生什么事了？半日山怎么变成这样？” 武修罗回答道，“解忧说是结界似乎松动了，也许很快会消失，傅青竹她们离开后不久就这样了，不过她怕让你们担忧分心，故而没有通知你们这件事！”武修罗看了一圈，疑问，“傅青竹呢？” “她……”珑娘环顾左右，先打发了其余人打开石门回了永夜宫，待只留了她和武修罗两人才大声喊道，“傅青竹，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傅青竹便飞出，现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