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勾结（下）

    对于廖松这种对山寨有大用处，而且十分尽心竭力的人，鸡公山上自然是大排筵席款待，并且叫所有头领都过来陪着，完全是用一种众星捧月的架势来招待，让廖松提前过了一把县太爷的瘾。

    鸡公山的头目们虽说往日都是江洋大盗出身，最不喜欢的就是朝廷官吏，可如今在山上已经安了家，本身也从散兵游勇往正规军方向转化，自然知道谁是自己生存的依仗，因此也都对廖松敬爱有加，廖县丞尽管不喜欢粗人，但并不排斥粗人奉承自己，他在武进县中尽管势力很大，但还真没有人如此把自己当个明星人物看待，心情自然是不错。

    几杯酒下去，他的话也多了起来，不得不说酒壮怂人胆这句话真的很有道理，廖松虽说不算怂人，但平日里已经养成了说话小心的习惯，可真和这帮江湖草莽之辈在一起喝了几杯之后，各种不要钱的便宜话也都一箩筐一箩筐搬了出来，就差把自己说成山东呼保义，历城秦叔宝了，倒是很合那些头目的胃口，直夸这位大人和那些穷酸文人不同，已经有几分艾从文先生的劲头了。

    被人夸和艾从文相似，廖松倒是没什么抵触情绪，这位艾先生也就是不参加科举，但学问可是大得很，这一点廖松绝对承认，他无论从前还是现在，对于艾先生都是十分尊重的，甚至还带有一点小小的崇拜感，这种崇拜感并没有因为自己做了官，而对方成了个大贼头而改变。

    所以当别人说起他和自己半个偶像相似，廖松自然是当好话听的。

    酒足饭饱之后，张天宝去询问那些头目今日训练情况，廖松则被艾从文请到后面自建的花园，两人谈论一番这花园的景致之后，艾从文总算说道：“廖大人来此有何贵干，现在可以说了。”

    “让先生见笑了，廖某实在惭愧。”廖松也知道在这种明白人面前最好别装孙子，否则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既然对方开门见山的把事情提出来，他老老实实说就是了，更何况这件事并不是他一个人，艾从文肯定也想这么做，而且想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虽说对于周鲤的过往没什么兴趣，也没派人悉心打探过，但艾先生唯一一次失手就是在这周鲤手上，尽管他下意识觉得周鲤一定是误打误撞才破了案，但艾从文心中那份愤怒可绝不是假的，毕竟艾从武就是死在那次的事件当中。

    廖松清了清嗓子，本来打算来个故作神秘，后来又觉得自己纯属班门弄斧，干脆也不特意拿捏了，直截了当道：“晚生想要作了周鲤那厮，还望艾先生助我！”

    “什么？”艾从文听罢两眼精芒四射，若不是平时装处变不惊装惯了，几乎都要当场跳起来，努力稳了稳心神，才想到这不过是个没影的事情呢，自己这般激动，多少有些失态。

    廖松倒是相当理解这位先生的心情，他这种没吃过多大亏的，现如今也对周鲤恨得有些牙根儿痒痒，更不要说艾从文这种吃过大亏，不但大好局面化为乌有，甚至把亲弟弟都给搭进去了，换了谁也不会淡然处之。

    见对方如此失态，他也不好意思再卖关子，便将自己的计划大致说了一遍，包括自己在县里面已经取得的支持等等，说罢便目光灼灼的看着艾从文，等着这位睿智军师的答复。

    艾从文毕竟不是一般人，更不是头脑一热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小年轻，他早就已经过了热血沸腾的年纪，同样也知道按照那个年龄段的标准行事，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当年的西王义士就是吃了年轻识浅的亏，手中有了两三千人马之后，就傻乎乎的和大顺硬碰硬的干了起来，最终解决当然是极其悲惨的。

    悲痛过后，一些有识之士才明白，当年大西国兵强马壮，都被大顺给灭了国，何况如今他们这些没什么经验的孤臣孽子，硬碰硬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一些人觉得前途无望，慢慢变成了普通人，过着平常的日子，有的甚至还在大顺做了官，就比如眼前这位廖松廖大人。

    而还有一部分人则依然心怀故国，在大顺各处搞风搞雨，就比如他自己和张天宝，只不过这些人无论如何也不敢硬碰硬了，上一次的教训足够深刻，而且血还没干呢。

    廖松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尽管他当时年纪还小，却也见多了老营弟兄们死难的场景，自然知道艾从文在担心什么，忙又把各个紧要之处说了一通，并且不厌其烦的解答对方提出的各类问题。

    整整两个多时辰，二人一直在屋子里你问我答，到最后艾从文也已经相信此次确实是大好机会，只要不出现什么突发情况，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那个让他恨不能活活咬死的周鲤，这次真的是要倒大霉了。

    艾从文同意了，他只有一个要求，周鲤他要亲自杀掉，给死去的弟弟和老兄弟们报仇，廖松对此倒是也没什么意见，他原本是打算让朝廷收拾周鲤，不过艾从文非要自己动手杀掉，那给人家杀了就是，反正和他没关系，县令听说县内出事，急匆匆的往回赶，路上被贼人杀了也很正常。

    他要的东西很简单，第一要周鲤完蛋，第二要给自己塑造一个率领满城官民出战，亲临战阵不畏矢石，最终将贼寇成功击退的好名声，只要有这两样东西，加上几乎整个县城大人物的联名保举，他继承下一任县令的可能性极大。

    作别艾从文与张天宝，廖松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了鸡公山，再次骑上快马赶回武进县城，他还要和孙立等人仔细商议一下具体细节，之后再来和这边进行联络，毕竟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艾从文他们如果事情不成，大不了回鸡公山便是，可一旦事情败露，他这个县丞可是没地方跑的，总不能舍去父母妻儿，也跑去鸡公山当土匪吧？

    因此，此事一定要仔细仔细再仔细，要做到万无一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