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事了拂衣去
半个时辰之后，镇守使衙门彻底清剿完毕，所有负隅顽抗的雪国甲士都被秦军杀戮一空，裴仲泰简单处理了一下善后事宜，便和程钺一同押解着慕容渊，带着赵玄瀛的首级回王贞处复命。 此时尨阳百姓的迁移工作已经展开，百姓们在许家父子等带~路党的威逼利诱下不得已走出家门，带着随身的盘缠，在秦军的组织下排开长长的行军队列，依序离开尨阳，前往蔚水码头。 他们将会乘船前往秦国，从此之后，将不再是雪国之民，而是秦国之人了。 一路之上，民众的队列里始终能听到孩子的啼哭声与大人的哀叹声，每一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无奈，以及对未卜将来的忧虑。 看着这一幕，程钺不禁有些唏嘘，就因为他的一个决定，十几万人的命运便从此改变，不得不说，眼前的一幕幕还真是让他感触颇深…… 不过，对此程钺并没有丝毫悔意，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还是会跟王贞联手！毕竟，对于他来说，许肇与刘恪的性命他是非救不可的。 因为街道上挤满了百姓的缘故，回程之路多花了不少功夫，直到一个半时辰之后，程钺与裴仲泰才来到了王贞下榻的酒店。 见到他们俩押着五花大绑的慕容渊回来，还拎着赵玄瀛的首级，王贞的俏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不复早上那么冰冷了。 “干得不错！”王贞没有搭理裴仲泰，而是对程钺笑着点了点头。 然而程钺又不是她的手下，如何会稀罕她的夸奖？这货翻了个白眼，直接向王贞伸出了手：“你的要求我已经办到了，塔呢？快点还我！” 王贞笑容有点发干，她恶狠狠的瞪了程钺一眼：“就知道那破塔！不就是个能装人的高级空间法器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像这样的我家里至少有十几个！” 说着话，她从桌案下面取出一物，甩手就向程钺扔了过来。 程钺连忙接住，拿到眼前一看，确实是他的青铜小塔。 “还算守信。”程钺满意一笑，将塔挂在腰上，拍拍屁股就要走人，此间事了，是时候去找莫闻子师徒了。 “喂，你要去哪？！”王贞连忙叫住了他。 程钺怎么可能告诉她自己要开溜？只是说出门逛逛，一会就回来。 王贞闻言放了点心，先随便敷衍了两句把裴仲泰赶走，等到酒店里没外人了，这才脸蛋有些红红的小声道：“晚上来我房间找我，我有事跟你说。” 程钺脑门上的汗立刻就下来了，一脸警惕的盯着她：“有啥事现在说不行吗？干嘛非得晚上去你房间说？” “不行不行！”王贞想都不想的摇头，“这事是关于咱们俩的未来的，你说过要负责到底的，可别抵赖啊！” 程钺的嘴角抽了抽，他可不记得自己说过要“负责到底”什么的，而且他到底要为什么而负责啊？天可怜见的，他就是看了两眼而已，不至于这样吧？ 而且，有件事程钺一直想说却没机会说——要说看过对方的身子，王贞难道没看过他程某人的嘛？要知道他们俩初次见面的时候，王贞可是把他削成过光屁股的啊！既然大家都看过对方的身子，那就应该扯平了啊，凭啥他还要负责呢？ 不过这些心里话他是不敢跟王贞说的，不然这小娘皮非得把他扣下不可，那样一来他就走不了了…… 但是不要误会的是，程钺不选择跟王贞去秦国，并不是不喜欢她，说实话，要是没有莫闻子这档子事的话，他其实是很乐意去负那“责任”的，按他的本心来说，王贞要是能做他的女朋友，他估计半夜都能笑醒。 然而，谁让莫闻子是世间少有的“地仙”呢？在程钺心里，前程与抱负还是要比女色重要的，跟在莫闻子这样的高人身边，岂不比跟在一个贵族丫头身边有前途？ “好说好说，晚上吃完饭我就来找你。”程钺竭力装出一副轻松淡定的模样，对王贞摆了摆手，而后便大步走出了酒店。 在不知道莫闻子师徒存在的情况下，王贞是怎么都没想到这货会逃走的，毕竟这货已经得罪死了雪国朝廷，这天下之大，敢庇护他，有能力庇护他也就只有她这个秦国王家的大小姐了，因此，她自以为吃定了程钺，根本没有限制他人身自由的意思。 为了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脱身，出了酒店之后，程钺快速奔进了附近的一条小巷里，自己进入小塔中，把小染换了出来，让她混进出城百姓的人流里，潜出城外。 小染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搞的这么神秘，跟做贼似的，但也没有多问，依照程钺的指示，无惊无险的出了城。 随着人流，小染很快来到了蔚水码头上，对他们姐弟来说，过河是根本不考虑的，因此要脱身，最好的时机便是在秦军势力最弱的渡船上。 小染等了一个时辰左右，不动声色的随着身边的百姓上了渡船，在渡船行驶到河中心时，她装作站立不稳，失足跌入了蔚水中。 百姓们大声呼救，但驾船的秦军人少，根本抽不出人手去搭救，就这么，此事便不了了之。 而秦军与百姓们不知道的是，在跳入蔚水的第一时间，小染便默念程钺教授的口诀，避入了小塔中。 脱身成功，程钺大喜，不吝溢美之词的把小染称赞了一番。 然而小染却根本不吃这一套，逼着他如实招来，为何要如此神神秘秘的逃走。 程钺多少能猜到小染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自然不会傻到把王贞的事情告诉她了，当下临时编了番谎话，勉强应付了过去。 程钺在蔚水里躲了几个时辰，待天黑之后才游上岸来，此时他已经算是彻底自由了，为防夜长梦多，当天夜里他便顺着官道赶往荷州。 荷州在尨阳东北百里开外，乃是附近较大的一处州府，客商行人很多，只要稍加改扮，便不虞会被人认出来。 程钺一晚上赶了上百里路，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便来到了荷州城外。 他在城外的树林里砍了些树枝，用随身携带的麻绳捆了，扮作进城卖柴火的少年，顺利混进了城内。 莫闻子师徒暂住的三辰客栈很好找，程钺稍加打听便寻到了这家客栈的所在。 见到程钺出现，莫闻子十分高兴，为免生变故，他当即便结了账，带着程钺与朴光子离开荷州，踏上了北归之路。 在路上，程钺将一个人与一颗首级交给了莫闻子，并告诉了莫闻子这一人一头的来历。 原来，这正是他之前在颐县搜集的周伯龙以本国百姓首级冒领军功的证据！ 程钺的打算很简单，莫闻子虽然是修道之人，但因为是云晟门的大长老，在雪国朝堂上也是说的上话的，若由他将这证据递交给雪国朝廷，想那雪国国王再护短，为防天天人悠悠之口，也是要将周伯龙惩治一番做做样子的…… 程钺并没有借此将周伯龙置于死地的天真想法，但只要能给仇家找不痛快，他就乐意去做。 莫闻子自无不允之理，几天之后便找到了一位奉王命巡查各地的雪国御史，将一人一头交给了对方。 御史乃是朝堂中的清流，属于专挑毛病不干实事的那种官儿，这帮人一辈子最大的爱好就是找各种达官贵人的麻烦，说难听一点就是“疯狗”，逮谁咬谁…… 将证据交给这帮人可以说再合适不过了，不用莫闻子cao一点心，他们自己便会挖空心思的去把周伯龙往死里整的…… 果不其然，仅仅一个月后，西北三镇节度使周伯龙便被罢免全部职务，召回了雪都平京。 为了整死周伯龙，御史们在弹劾奏章中历数其罪，不仅有以本国百姓头颅冒领军功这一条罪名，连丢失尨阳重镇也在其中。 此时尨阳百姓早已被全数迁往秦国，尨阳坚城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王贞更是大肆散布谣言，称尨阳城被毁乃是周伯龙纵子行凶，陷害忠良，导致尨阳军心生变，产生叛乱所致。 因为这则谣言传播极广，而且不少部分乃是用真相改编的缘故，早已被雪国上下所采信，而这更是将周伯龙陷于了极其不利的境地！ 周伯龙百口莫辩，只能认罪。 以周伯龙犯下的罪行，足以赐死。 然而，雪王念及姻亲关系不欲重处，最终只是将周伯龙降爵两等，剥夺了三分之二封地了事。 不过自此之后，云山周家便一蹶不振，再也没有了往昔的辉煌显赫。（程钺与周家的梁子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后文中还会有延续，敬请期待。） …… 蔚水之南，秦国和远镇的城寨望楼上。 王贞遥望着蔚水北岸，咬牙切齿的自语：“程钺，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小混蛋，这辈子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 （第一卷边城喋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