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诡异别墅
2015年，金秋八月，八桂飘香。 金山龙谷，山明水秀，绿树掩映，鸟语花香，姹紫嫣红，犹如仙境！ 天色虽然亮起，但清晨的光辉仍然没有洒落窗内。 “啪嗒，啪嗒，啪嗒……” 一幢青山绿水环绕的中式豪华别墅中，枪钉机、切割机、手钻和电锯马达骤然轰鸣起来。 那将近两百平米的客厅中，呼喝声，马达声，噪杂一片。只见二十多个施工人员各司其职，挥汗如雨，埋头苦干，一片繁忙景象。 客厅中央，一个木架搭起的简易平台上，但见三个电工正合力举起一面硕大的铜质阴阳镜，仍显吃力，若非三人竭尽全力，恐怕不足以举动重若磨盘般的实心铜镜。 不过，三人鼎立互为犄角，有惊无险的把那笨重的铜镜倒悬在了天花正中的钢勾上，在稍微调整一下方位后，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电工马上接通了电源。 此时，别墅外，花园中，一个憨厚中透着那么一丝机灵的小伙子，拎起一只沉甸甸的皮桶，身手矫健的蹿入了别墅之中。 “哗啦”一声轻响，一整桶水泥沙浆刹时倒扣于地，“啪，啪。”朱古力使力磕碰了两下皮桶，把那附着在桶壁的残余沙浆全部倾覆了出来，遂提桶束立观摩。 只见，一只瓦工抹板来回搅动几下后，那堆牛粪般的沙浆便被均匀地找平了，但见一片与头顶铜镜一般大小的花岗岩缓缓覆盖其上，紧接着一个拳头般的皮锤慢慢举了起来，对准那块花岗岩的四角猛的敲打了几下，旋即上下连连翻飞起来。 “砰，砰，砰……” 朱古力眼前皆是那黑黝黝的锤影，脑袋不由得随其上下轻啄。 约莫半柱香后，那小皮锤又连续敲打了十数下，这块奇形异状的花岗岩便平整的嵌入到了地面之中，且与早先铺就的那近两百平米的萨安娜大理石遥相呼应。 随着那块阴阳八卦图案的花岗岩嵌入客厅中央，泥工老朱犹如完成了使命般，面色一松，顿时长长地“吁……”出了一口郁积在胸腹间的浊气，手持皮锤缓缓直起腰来。 “叔叔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从前了，该把皮锤传给我了吧！”朱古力眼疾手快，连忙上前搀扶了他一把，心中却期待着那一天早点到来。 “唉，老喽！”老朱甩了甩那有些晕眩的脑袋，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朱古力，神色显得颇为无奈。 “二叔这是怎么了？大理石和花岗岩都铺装完毕了，今天应该就能竣工，难道这不好吗？”朱古力深感诧异，不知叔叔为何叹息。 “嘭，嘭……”老朱捶着有些酸痛的老腰，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忧虑，不以为然道：“你懂什么！别墅一旦竣工，回到漓城你有地方住吗？唉，古力啊，你天生就是出苦力的命！” “出力怎么了？”朱古力最不愿听到有人说他苦命，那久埋心底的倔脾气蹭一下就窜了上来，按奈不住的说道：“都是凭力气吃饭。二叔，你别把我瞧扁了，我干活可是一把好手，别人能干得我照样能行！” “这倔驴脾气跟你早逝的爹娘一个样！”老朱不大认同。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不一样。” “那也差不多！” “是你不给我施展的机会。”朱古力极力否认。 “一个倔，一个犟，简直太像了！” 朱古力不说便罢，这一顶嘴，老朱反而更加相信自己由来以久的见地。 两人一时间无言以对，默然半晌，老朱率先打破沉默，语重心长的说道： “如今啊！这装修市场竞争亦趋激烈，门槛是越来越高，如果没有一点文化、特长和手艺，甭想在这一行混下去。年轻人不服输是件好事，但是光凭力气还不行……现在讲求得是综合实力，而如今各装修公司对工人的整体素质也越发重视起来……唉，这年头，那装修的业主一个比一个刁，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屡见不鲜……手艺活这碗饭早巳不太吃香了！” 诚然，老朱说得在理，但朱古力可不这样认为。 “二叔，您放心好了！别墅一旦竣工，回到漓城我会自己找活干，绝对不会拖累你，凭着你教我的瓦工手艺，我就不信挣不到饭吃？” “看、看、看，又来了吧，我说过不管你了吗？”老朱双手一摊、脸色显得十分无奈。 从方才那番话里不难看出，朱古力很有自知之明。绝不依赖别人是他一贯坚持和奉行的原则，尽管回到漓城将会无处栖身，但他仍旧倔犟的选择了面对。 此时，那木板搭建的高空施工平台上，那个年轻的小电工双手支撑在头顶，死死顶住厚重无比的铜镜，低头垂目，朝着客厅下忽然说道：“老朱，抬一下头，你眼光毒辣，帮忙校正一下，铜镜对准了吗？按照设计要求，八卦图和阴阳镜的位置必须遥相呼应，偏移误差不得大于百分之一，这八九丈高要做到不差分毫，的确有些难度！”小电工发着牢sao，双臂直打颤，似乎不堪重负。 “行。”老朱抬眼一看，心里顿时明了，随口应了一声，脑袋蓦地往边上一摆，又使劲瞪了一眼朱古力，意思当然让他靠边站。 不用多说，只要看到这种动作，朱古力立刻识趣地退后几步，速速远离头顶那面磨盘状的铜镜，老朱这才对着方才那块敲进地面的八卦图和头顶的阴阳镜，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瞄了几眼，但见他眉头一皱，旋又舒展开来，然后朝着头顶天花比划了一个手势，道： “小黄师傅，再朝左边挪一挪，只要一寸就对齐了。” 三个电工猫着腰，头顶在硕大的铜镜上，按老朱所言，一丝一毫地移动起来。 时至今日，别墅中的瓦工活基本上全部结束了，只剩下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收尾工作。所以，此时的朱古力难得一次轻闲，站立原地，默默地仰望着大圆盘状的天花，独自发起呆来。 时间不大，三个电工业巳调试完毕，正沿着摇摇晃晃的木梯拾阶而下。 朱古力见状，连忙上前几步，双臂一伸，霎时扶稳了那因踩踏而有些摇摇欲坠的木梯。 下得楼梯，那个方才发言的黄师傅随之按下了一排开关，只见一道眩目到极致的光芒陡然从阴阳铜镜中发射而出，顿时就把原本釆光不错的客厅照耀得更加金壁辉煌。 强光陡生，朱古力不由得以手避面，从指缝里悄然瞥了一眼，这才缓缓移开手掌。 客厅之中，正在各自忙碌的十数个工人，不禁都停下了手头的活，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议论起那面铜镜来。 渐渐适应了这束眩灿无比的黄光，朱古力一言不发，只是怔怔的看着那金光四射起来的阴阳镜，心中纳闷：“装修都半年了，眼看就要竣工大吉了，而那神秘的业主却至始至终未曾露过一面。非但如此，还把好端端一幢价值几千万的别墅搞得如此阴阳怪气，真是搞不懂他！” 过了一会，忽而从那螺旋状的楼梯上，轻手轻脚下来一个脸色阴沉的人，但见他一声不吭，行到一个木工身旁，猛的抬起一条腿，毫无征兆的狠狠踹了木工一脚。 那中年木工猝不及防一个趄趔，险些跌倒。正对着铜镜指手划脚的众人，顿时一哄而散。唯独朱古力没有察觉到，仍旧痴痴的站在铜镜底下发呆。 “这个东西到底有何用途呢？”朱古力百思不得其解，并未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朱古力，”身边的那个人猛的大吼起来，“你傻愣着干嘛？嫌钱多了是不？工钱不想要了？” 听到这个几乎每天都要对他吼上几遍的声音，朱古力浑身一抖，立马惊醒过来，默不作声，提起那只空桶，头也不敢回一下，灰溜溜地朝外跑去。 吼罢，这个巡视工地的项目经理，眼中尽是鄙夷和蔑视，似乎喊得还不够解气，“呸”的一声朝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对着朱古力的背影，骂骂咧咧的道：“废物，蠢猪，乡巴佬，偷赖也不看时侯……” “肖工，我这个侄子很听话，人长得又机灵，干活又勤快，从来不偷赖……父母又去得早，看在他考上大学没钱上的份上，人又年轻不太懂规矩，还请您多多包涵！” 方才肖雄兵打骂工人的那一幕，都落在了老朱眼中，却只能看，不能干涉。因为他也在这个凶戾工头的手下讨生活，惟恐避之不及，那敢主动顶嘴。所以，只能低声下气的替朱古力说上几句好话。 肖雄兵斜睨了老朱一眼，心中鄙视道： “勤快怎么了？刚来没几天就敢和老子抬扛、顶嘴，穷得叮当乱响，活该。上不起大学管我鸟事，让他干杂工、小工是本工头瞧得起他。” 看到肖雄兵那副不屑的表情，老朱欲言又止。 “啪，啪，啪。”肖雄兵极为珍爱地弹落西装上沾染的腻子粉，那满脸青春痘留下的坑洼小洞，再配上那双三角眼，让老朱不由生出一丝心惊rou跳之感。 “哼，”轻蔑地哼了一声，“想干就干，不想干趁早滚蛋。”肖雄兵狠狠撂下一句话，然后蹬蹬上楼监工去了。 还不到五十岁的老朱，脸颊消瘦，尽显皱褶，颓然地暗叹一口气：“唉，苦命的孩子，到处遭人冷遇和白眼！” 仅仅过了一会，老朱正在给地上的大理石勾缝，却见肖雄兵边接手机、边又蹬蹬蹬的冲下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