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牛皮吹得震天响
到了九月份，天气渐渐干燥起来，秋高气爽，正是人们久蛰思动的好时侯。 而每年的九月份，甚至一直到年底，皆都是装修的旺季。 每当这个时侯，全市各大楼盘的交房量也随之猛增，大量新购或领到新房钥匙的业主，开始纷纷筹划装修事宜，以期尽早入住，尽情体验新家的快乐。 由此，导致居无定所的游击市场常常门庭若市，一波接一波的客户更是骆驿不绝，充盈得不大的流动市场宛若闹市。 有时甚至一度搅动得周边地区不得安宁，经常可以看到满怀气愤而来的客户，当街大骂，说某某工人丧尽天良，居然偷工减料，不讲诚信，不但把自家装修搞的一塌糊涂，还东躲西藏，顺手牵羊，倒卖了一批材料，竟携款隐匿不见…… 可见，到这种地方寻找工人的业主，其实大多质量并不高，手头也不太宽裕，否则早被品牌装修公司吸引去了。 既然来到了游击集散地，不管出于何故，无非是看中了价廉，而质优那就纯粹要碰运气了。 事实上，运气好的业主，也是现场抓瞎，完全是凭手气，毕竟隔行如隔山，但凭感觉，随机抽取，只要看得顺眼，马上就会领回家开干。如果幸运的话，那请来的工人会尽职尽责的给你干好。 反之，大多数业主，往往听信了那些大肆吹嘘的人，结果被折腾得苦不堪言，叫苦不迭。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一般不是质量出了问题，就是手艺差得一塌糊涂。 当要求返工重做，只要稍微措词严厉一些，有那暴脾气的人当场拎起吃饭的家伙就走人，甚至有那极端的少数人，脑门一热，行那杀鸡取卵的行径。 当然，这只是相对而言，毕竟都是你情我愿，打死狗砍价的例子也并不多见，但有些业主狗眼看人低却是不争的事实。 假如真出现上述问题，那也是甲乙双方自讨苦吃，怨不得别人。 今天的这批业主，不知会有几人能得偿所愿？现场的这些工人装修时，不知谁又能坚持到最后？ 不大一会，周围便汇集了为数众多的形形色色的业主。 人一到，先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捉对咨询，你一言，我一语，皆历经数次还价。 但见有些下手早的业主，已当面谈好价钱，纷纷领着“苦孩子”回家干活去了！ 无疑，全国的装饰建筑市场大致都是一个样，其中，百分之七八十的市场份额都掌握在“游击纵队”的手中。 而广告打得满天飞、牛皮吹得震天响的各大装修公司，则在血拼那不足四分之一的蛋糕片。 俗话说，好酒还怕巷子深，不广而告之谁知道！？ 这不，大打人体广告的朱古力现在忙得不可开交，身边围聚了不下数十人，大多是询问装修事宜，搞得他应接不暇，正一个劲的往新买的手机里输客户号码和工程地址。 那股热闹劲别提有多火爆！ 广告效应无疑是显而易见，那极具震撼的广告词一下就吸引了众多人的眼球。 其实，人人都有从众的心理，往往吹得越响，人气越旺，而那些实事求事的反而鲜有问及。 斗胆夸下海口，这本身没有两把刷子，试问谁敢口出狂言！ 这么多人排队预订的结果是，人品绝对不会有问题，不然，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争相抢注，而手工无疑更是呱呱叫的，这连问都不用问，只要能挤进去，价钱当然已经不太重要了。 关键是，这么多人都在疯狂的预订开工日期，再不挤进去，恐怕轮到自己就要排到猴年马月了！ “静一静，大家不要急，不要挤，不要争，一个一个慢慢来，你们的要求我都会认真记录，但具体的开工时间，由我来定，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落（la）下一个，见者有份，包您满意，承诺有效，一百年绝对不是空口白话……” 生意好得爆棚，这令等着看笑话的******、湖南派和安徵门大跌眼镜，而此刻的朱古力真真欣喜若狂，但又不得不强压住莫名的兴奋，为了维持现场秩序，他伤透了脑筋，浑然不知正有无数双恨恨的眼睛瞪视着他，揽生意竟抢到肆无忌惮、旁若无人的地步，肯定是皮痒，欠揍了！ 若不是有碍观瞻，说不得众人就扑了上来，生吃活剥了他。 现场的火爆气氛持续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人群终于散尽了。 朱古力拍拍屁股，欢喜地收起免费摊位，随同那个中头彩的且等侯多时的业主，立马开工去了。 曲终人未散，闻讯赶来的一些业主，四下寻觅，无果而终。 但仍徘徊良久，久久不曾散去。这时在个别有心人的积极推动下，然后他们略一商量，当着各大“门派”的面，忽然发起了“人rou搜索”。 某小区，电梯间，手机铃声忽的响起，不用多想，朱古力自然知道是谁打来的，连忙接听。 “喂，您好！对、对、对，我就是朱古力，朱工可不敢当，我只是一个出力干活的……”接听之中，朱古力不忘谦虚上两句，旋又问道：“请问您是……，噢，不行呀，我这时间都排满了……，好吧，我先算一下时间……”略一沉吟，朱古力随即答道：“你的运气挺不错，我勉强还能挤出点时间来，那就安排在国庆开工怎么样？”“朱工，朱工，你别急着挂电话，我旁边还有几位先生和小姐，您再挤点时间都安排一下，我们可都是奔着一百年的保修期而来的……”“对，一百年绝不是口头承诺，我会立据为凭，你旁边的几位我全接了。但开工日期只能按排在十月末、十一月初和十二月底……” 但瞧朱古力一手接电话，一手刷刷的记号码和地址，却把最后一名业主安排在了大年三十。 在过道中，等待许久的业主刘先生，显得有些不耐，独自开门进屋，在空荡荡的屋里不时的向门外瞧上一眼，心里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真不知道这小伙子走了什么****运，生意好到没边，那竞相预约的客户居然排到了春节！ 看情形，那些人像自己一般，都是心甘情愿！ “刘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接了好几个电话，让您久等了！” 进得屋内，耽误了不少时间的朱古力面带歉意，口中连连道着歉，不禁游目四顾，装模作样的打量着眼前的这套清水房。 “没关系。”业主刘先生不以为意，当下费话也不多说，引领着朱古力满屋转了一圈。 其间，仍不温不火，且较为细致的回答了朱古力的诸多问询，并以此提出了装修中的各项要求，朱古力极为有心，一点不漏的皆一一默记在心中，省得施工过程中，业主心血来潮无端找茬，也好据理力争。 这是一套真真正正的毛坯清水房，三房二厅二卫一厨，常住人员，一家三口，工薪阶层，小孩十岁。要求，装修色调简洁明快，功能布局合理，风格暂定时尚简约，轻装修重装饰……最最主要的是，省心、省力、省时、省钱和环保！ 刘先生的装修要求说白了，仍然是千篇一律的大众化，讲求经济实用，力求营造宽松舒适的生活，并不刻意追求奢华享受，紧跟时代步伐，提倡节约型装修。 这种要求，对于经济基础拮据的刘先生来说，无可厚非。 但对于装修过豪宅的朱古力来说，无疑是毫无难度，只是利润稍显单薄，没有多大赚头。 话又说回来，人脉薄弱的朱古力根本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他连思索都不用，凡是刘先生稍一提及，俱都满口答应，并附带一句，“绝无问题，保证令您满意！” 但有些自相矛盾的要求，较为谨慎的朱古力答应的就没有那么痛快了。 最后，装修之中的焦点，集中在了“省钱和环保”上。 “问题是省了钱就难以环保。刘先生只出含大量胶水的大芯板的钱，却要求像原木一样环保，这可能吗？怎么界定呢？花小钱能买到环保材料吗？万一竣工一检测，甲荃和重金属肯定超标。”朱古力心如明镜，当然疾口拒绝，绝无可能！ 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忽略危及人身健康的隐形杀手，放在任何人身上，朱古力都做不出来。但又必须要对刘先生讲明，一分钱一分货，花什么样的钱就得什么样的结果。 其实，装修并没有绝对意义上的环保，除非上山盖个毛草屋，或者农耕鱼猎回归自然…… 当下，两人就责任区分，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但未曾红过脸，只是就事论事，无伤大雅。 经过短暂的协商，刘先生对朱古力的担忧，表示理解。 权衡再三，决定省钱买家电，放弃这个自相矛盾、自欺欺人的环保问题。 由此，他保证入住以后，如果因上述问题，而引起全家老小发烧感冒、辐射脱发、孕妇流产、触发良性肿瘤及呼吸道感染并引发肺炎和淋巴癌，一概与朱古力无关。 既然客户列举了具体要求和补充事项，那就成为所谓口头协议的一部份。 而朱古力做为事实上的乙方，进可攻，退可守，干砸了大不了拍拍屁股跑路。 字据合同俱无，他怕个鸟！ 未曾正式开工之前，在强势的买方业主面前，除了环保问题外，朱古力所能做的，就是一再的承诺决无问题，你就看好吧。 只要一开工，攻守立马易位，即使孙子变不成老爷，但牵着刘先生的鼻子走，那是绝无问题。正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 “工程款怎么给付？”诸事谈妥，朱古力的关键问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