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一品对一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这是道家经典法语之一，而道家法门更是极为玄妙之术，一气三清，起手昆仑。一直以来，青月都是认为天道无情，万物众生皆为死物。若想修得大道，那必定无情，无所谓生死，无所谓感情，无所谓仁义。所以，他走无情路，不问儿女私情，不问世间之情，只修长生，只问仙道。 直到他放下了手中拂尘，他才明白，大道岂能无情，他修的道，原来一直都是她啊。 青月眼眶通红，轻轻地走向那哭地玩不起腰的女子，双手颤抖地捧着她那年华已逝的脸蛋，嘶哑道：“你问我长生好，还是你好。我告诉你长生最好。你说你喜欢我，问我好不好。我说喜欢我很不好。那都是骗你的。四十年前，我五岁见你，便是喜欢你这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娃娃。十五岁时，我助你成为楼兰女帝，修为大跌，我无悔我也情愿。那年你穿着楼兰天子服，问我喜欢你吗？我很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喜欢你的马尾辫，喜欢你已经足足四十个年华。即便现在你容颜渐老，我也喜欢，我也无悔。” “我不修长生了，我不问飞仙了，原来辗转数十年，我的道一直是你。我和你走下去好不好？”，那穿着薄纱衣裳的女子喜极而泣，右手颤抖地抚摸着那双张她已思慕了四十年华的脸庞，突然双手紧紧抱着青月，埋在青月怀中，哽咽道：“好，你说什么都好。你要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只要能和在你一起，什么都好，什么都好。”，青月双眼滑下清泪，手中颤抖地轻轻拍打着女子的后背，喃喃道：“好，以后我带你云游四海，看云起云落，看云卷云舒。” 谁说大道无情？谁说天道无情？无情尽头便是有情，无情又如何能修得大道？ 青月起身把女子轻轻拉了起来，转头对着那位古稀僧人说：“秃驴，和你争了那么多年，终究还是你赢了。你讲地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其实修地长生又如何？成仙又如何？到头来发现，没有她在，这个世界很寂寞啊。”， 白发魔帝冷哼一声，“矫情。”， 青月笑了笑，脸庞风流，声音诚挚道：“以魔证道，却是大善之人，无论如何，我终究还是欠你们一份人情。”， “就算欠了你又还不了，有什么用？”，白发魔帝冷笑一声，这个天下已经紧握他手，又有何人能帮他？又有何人敢欠他人情？ 青月哈哈大笑，朗声道：“论打架，现在我可不怕你。有机会再见吧”， 青月袖袍一挥，空间便是重叠起来，青月脸色温柔地望着身旁女子，轻声道：“走，我带你去看看世间美景。”，两人身形瞬间消失，虚空只留下层层残影。 白发魔帝眯了眯眼睛，突然笑道：“有趣，有趣。”，古稀僧人亦是双手合十，脸色慈悲。 “老和尚，你何时和我一战？我倒要看看佛门至高金刚之力是否真的天下无双。”，白发魔帝突然转头说道，黑衣轻轻吹起。古稀僧人低眉顺目，脸色慈悲道：“魔帝天下第一，我自愧不如。”， “老和尚还是那般藏拙，不愿交手我也不强求，只是，老和尚早已佛道圆满了吧？”，古稀僧人抬头眯着眼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十日之后，点金榜再次换位，那天下第六的青月真人连跨五人，直追榜首之位，紧随魔帝之后。 榜评曰：长生道圆满，人世间唯有魔帝可与此一战。 ——————————— 夏离在大恒已经呆了十天之久，原因无他，便是清霜感染了风寒，身子有些虚弱。而夏离也是寻得一处地方，和清霜住了下来，照顾着清霜的身子。清晨时分，夏离便会起身为清霜熬上苦药，等上两三个时辰，手把手用汤匙喂给清霜。夏离轻轻吹了一口冷气，将苦药送进清霜小嘴，清霜秀眉微微蹙起，小脸嘟了起来，好不容易才喝了一口。夏离看着清霜可爱的模样，也是笑道：“我都说了，让你小心身子。都多大个人了还跑去玩雪，现在感染风寒了，又嫌药苦，活该了吧。”，清霜半靠在床沿边，狠狠地瞪了夏离一眼，哼了两声，“二十几年就见过几次雪，偶尔少女心性一下不行吗？”，“顶嘴都那么有力气，看来好地差不多了”，夏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便是又是喂了一口。 此刻，这座宅院门前却是站着数十位官兵，为首佩刀侍卫却不敢轻举妄动，轻轻地拍了拍门，房门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 “大冬天还有谁在拍门？”，夏离嘀咕一声，走出内院，便是打开了宅门。开门后，数十侍卫如临大敌，为首佩刀侍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里举着一张缉拿令，便是问道：“还记得这两张缉拿令吗？”， “当然。”，夏离双手缠绕胸前，眼神玩味地打量着两张熟悉的缉拿令，画中的两人便是他和清霜。 佩刀侍卫点点头，沉声道：“那就请跟我走一趟，我家大老爷有话想要问你。” “那就让你家老爷自己过来吧，天寒地冻，我哪里都不想去。”，夏离脸色微冷，随后又是说道：“我不想杀人，你们也别自寻死路，若真的是问话那便请你们老爷亲自过来。”，夏离当然知道他们的大老爷是何人，眼前佩刀侍卫修为不算高，勉强三品，但官服上却是绣有“大蟒”之图案，显然是与皇家沾亲带故，而夏离入城便是知道大恒也只有一个皇帝，没有兄弟，那么他的老爷只能是当今天子。 “阁下难道不知道大一品高手的恐怖手段？”，佩刀侍卫早已猜到是这般结局，能够轻松击杀二品修为的大将军又怎么会是泛泛之辈，也只能原话转述。至于眼前这位会不会杀人泄愤他不知道，他来，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我说了，管你是谁，让你大老爷亲自过来问我。你们走吧，我不想杀人。”，夏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转身便是关了门。门外的带刀侍卫松了口气，无论如何，自己的命也算是保住了，而话也带到了，也算是完成任务，能够和圣上交代。 大恒大殿之上，君王戊神色玩味地坐在龙椅上，手指摩挲着下巴。 “哦？他真的是这样说的？”， “回禀陛下，的确如此，他还说如果要问话，便请陛下您亲自去找他。”，半跪在大殿上的带刀侍卫沉声应道。 “连大一品高手也不放在眼里，难怪轻描淡写就杀了大将军。既然如此，我就亲自去找他，反正如今大恒也逐渐稳定。我也可以找点乐子”，太子戊脸色阴柔，起身回宫，阴柔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中，刺耳渗人。 寒雪已经连绵纷飞了十余天，今日终于迎来暖阳，而清霜的身体也是好地差不多。其实清霜也挺舍不得这个宅院的，毕竟能在院中安稳地住了十余天，每一天过得虽然平静，但却幸福，每天都有人陪她聊天，谈谈天下事，说说江湖事，也有个人陪她斗嘴。这样，其实真的很好。清爽看了看还在门前还在给马儿喂食的那个修长身影，嘴角微翘，笑意满足。 出了门，夏离也是有点伤脑筋，他是真搞不懂这身旁女子是不是脑子被风寒侵袭，神志不清。怎么宅门一锁，眼睛就红了？清霜狠狠地瞪了夏离一眼，鼻子哼哼道：“榆木疙瘩，不解风情。”，夏离翻了翻白眼，也懒得理她，牵着马儿走在积雪的长道上。 “我们接下要去哪里？”，落在后面的清霜呵出一口暖气，朝着前方那道背影问道。只是那道背影没有出声，缓缓地停住了脚步，轻声道： “去哪里嘛，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得从这里走过去才行。” 夏离眯了眯眼睛，望着身前那一身素衣，腰佩白玉的束发男子。 虽说暖阳和煦，但天空依旧飘零飞雪。而眼前那人，黑发上一点雪花也未沾染。 “一品高手啊。”，夏离喃喃说道。 此刻，这位素衣男子缓缓转过头来，笑意平和地望着夏离两人，柔声道：“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你就是那位大老爷？”，夏离开声问道，牵着马绳的手放了下来，神色认真。 长相极为阴柔的邪魅男子点点头，语气柔和道：“公子不是让我亲自来找你吗？如今，我便是过来了。” 当今大恒天子竟是一品高手？夏离有些吃惊，也有些好奇。 夏离点点头，脸色恍然道：“我明白了，大老爷您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神色阴柔的邪魅男子脸色愕然，心中却摸不着底，这连杀十余人的悍匪怎么那么好说话？不是说他一言不合便翻脸无情，在封地之外连杀十余人？怎么是这般温顺？便连清霜也不明白，那满身傲气的夏离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而此刻，夏离也是脸色柔和地说道： “这位老爷，您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我一定会详尽地告诉你的。” 君王戊神色怔了足足一刻之久，回过神来突然放肆大笑，脸色阴柔道：“有趣，你真是个有趣之人。” 言罢，身形瞬间便是朝着夏离飞掠而来。夏离摇了摇头，笑眯眯道：“还真是伤脑筋啊。” 说罢，脚下画出一弧，地下积雪化作清水流向大地，夏离脚下却是滴水不沾。飘掠而来的素衣男子出手一掌，直压夏离头颅之上。一手仙人抚顶，从天按压而至。夏离气沉丹田，体内气机生生不息，提起左手，轻轻地拍开压制而来的手掌，右手反手一掌便是拍向素衣胸前。这位素衣男子笑意玩味，抚顶之式撤回，往前平推，两掌相碰。 “公子好身手。”，阴柔男子笑意柔和。 “老爷也不差。”，夏离同样笑眯眯地望着离他咫尺之近的素衣男子。 方圆几里，大地积雪全部化作清水。夏离左脚所踩之地，凹陷几尺之深，而素衣男子背负的左手，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