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请你，不要忘记我
依然是繁忙沉重的周一早上，眼睛都睁不开还是要爬起来。 这段时间被好多事情分了心……段飞扬的事情，苏焕的事情，江岸的事情，还有卿南徐的事情…… 脑子里思考了这么多有的没的，但是江岸说得对，我的确应该沉下心来，好好面对即将到来的高考了。 为了省上学的时间，我和卿禾在江岸的说教下终于同意了做江叔叔的车去上学，当然开车的人是方静雅雇来的司机。 不用挤公交车……其实还是挺美好的一件事。但这也意味着，我在上学的路上碰不到苏焕了。 我几番坚持，想让司机停在远一点的拐角处，但无奈司机大叔太不好说话。 “实在是抱歉……小姐，江先生吩咐了，必须亲眼看着你走近校门，万一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儿，就是我的失职了……” “不会的，就几十米的距离……出不了什么事的……” “小姐这是哪里的话……您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万一我因此丢了工作……想必您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吧。” “行行行……那就开到校门口吧……”我实在是受不了和司机大叔这样的拉锯战，估计再说下去我就得迟到了，“那您以后跟我说话也别用敬语了行吗？我是个晚辈……听着实在是难受……” “行，都听您的。”司机笑了笑，眼角的鱼尾纹都舒展开了，似乎是没想到我竟然是个这么好说话的人。 “还以为您跟别家的大小姐一样脾气大呢，”司机叔叔笑着说，“我算是幸运的，遇见你们这么温文尔雅的两个小姑娘。” 我害羞的笑了笑。 车子一停到校门口，我就拉开车门飞奔了出去，连谢谢和再见都说的很仓促。 但没想到……还是碰见了路霏霖。 “哇塞……木头，你坐奔驰来学校啊……”她瞪大了眼睛。 我双手合十，恳切的看着她，“嘘……千万别声张，这又不是我的车……” “木头，”路霏霖扳过我的肩膀，郑重的对我说，“你不会，和段飞扬一样，是个隐藏的富二代吧？” “大概……是啊，不过那车真不是我家的……是江岸他爸爸非得让我坐的。” “哦……”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但我猜她还是不明白。 “我和我meimei两个人单独住的，”我解释道，“就是说，他们的钱和我其实都没什么关系。” “你们……不和你妈一起啊？” 我摇了摇头。 “我以前只听你说自己是单亲……也不好意思多问，还一直以为你和你mama住一起呢。那……你和你meimei两个人生活，没什么问题吗？” “家里会有保姆来做饭和打扫，爸妈每个月也会给我们打足够的生活费，挺好的。” “木头……”她摸着我的脸，眼睛里流出一种叫心疼的温柔。 我扯出一个笑脸，“下次有机会的话，你们来我家玩好了，反正也没大人管，多自在。” 我这话说的其实心里有点酸涩，但路霏霖还是点了点头。 我们已经到了高三比较紧张的阶段，学校也开始要求补课了，假期几乎缩减到0了，晚上休息的时间也被无穷无尽的试卷压榨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路霏霖有些闷闷不乐的，顾辰皓也没来和我们一起。 “路霏霖，怎么了？今天上午班主任找你……她是不是说你什么了？” 她摇了摇头，“王老师找我就是说黑板报的事儿，但是我在办公室看见顾辰皓挨训了。” “顾辰皓……他怎么了啊？” “他好像……最近和他们班一个女生走得很近，今天在办公室的时候，他们就并排站在一起挨骂，可能……老师是误会他们在谈恋爱吧。” 她用的是“误会”，她总是这么信任她眼里的顾辰皓。 各怀心事的一顿午饭后，我们还和从前一样，一起从食堂走回教学楼。 这个季节，我们还穿着短袖的夏季校服。一阵凉风吹过来，我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 我抬了头看着周围的树木，才发现那些曾经鲜嫩的叶子早都已经是一片枯黄了。 原来，早就已经入了秋啊，我却迟迟没有察觉到。 也就是这样毫无预兆的，秋风偷偷的把树枝上那些风烛残年的枯叶卷了下去，给那些本来是绿油油的生命判了凄冷的死刑。 然后，就是寒风呼啸的冬天了。 我的座位一直没有变过，但从高一上到高三，教室是一直在往上搬的。高一那年，我在二楼，高三这年，我已经在四楼了。 从前只看得到粗粗的树干，如今已经看得到树顶了。 就像现在这节语文课，两年前的时候，讲台上的人是温婉消瘦的洪音jiejie，每天不紧不慢的讲着文言文的注释，讲着徐志摩的情诗和他梦里的林徽因，讲着戴望舒的油纸伞和他雨巷里的丁香姑娘。 而如今，课堂上只有对不完的答案，测不完的背诵默写，还有那些读不完的作文材料。 我揉了揉胀痛的脑袋，想着下课了还要再拿着杯子去冲一杯速溶咖啡。 “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读这段材料，然后我找人起来说说应该选什么样的立意。” 语文老师温柔又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听在我耳朵里却像是魔咒。 立意立意，写个作文就不能凭自己的内心感觉吗？非得找出和材料相符的正确的角度才行，这和八股文又有什么两样？ 我们每天课下都在抨击这这样的教育方式，然而事实证明我们却都是懦弱的。嘴上说着教育体制需要改革，心里却又暗自承认了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我们才能解脱。 所以，我们还是乖乖的拿起了桌面上的那张纸，认真的读下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哇，下雪啦！”我听见身后的人小声的低呼。 我抬眼望向窗外，一眼就看见了那些正簌簌飘落下来的雪花。 我突然很想跑下楼去，用温暖的双手把它们捧住。 “是今年的初雪啊。”苏焕在我旁边低声的自言自语。 初雪…… 我突然想起了两年前的那场初雪。 同样是语文课，但那个时候，我的同桌是段飞扬。 还有那句写给苏焕的“装点你的岁月的，我的枝桠。”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我裹了一件很厚的外套，想了想，又拿出了一条围巾围在脖子上。 是段飞扬送我的那条红色围巾，我之前，一直都没有戴过。然后，在他走了的第一个冬天，我把它围在了脖子上。 柔软的触感，舒适的温度。我把头埋在围巾里，认真的嗅着。好像，还有那么一丁点的段飞扬的气息。 车子停在校门口的时候，我晃了一会神，直到司机叔叔叫我下车了我才反应过来。我就那样带着红色的围巾，站在熟悉的校门前，寒风吹得我整个人都在颤栗，但脖子上的温度却始终温暖如一。 段飞扬他，过得怎么样？ 也许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交到了新的朋友，还有……喜欢上了新的女孩。 但在我脑海中，他依然是那个优秀出众的他，依然是那个会发光的他，依然是那个，温柔的他。 可是，段飞扬，在我心底，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奢求。 请你，不要忘记我。 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