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一句话就溃不成军
我瞥了一眼,发现卿禾在蹦蹦跳跳的大喊着,根本没空理我。 我们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站了很久,直到我感觉到他的手变得冰冷僵硬,才拿下了他的手塞回口袋。 “怎么了?”烟花的爆炸和人群呼喊声太吵了,我根本就听不见他的声音,但从口型能看得出他在疑问。 “太冷了,你暖暖手吧!“我在他的耳边大喊。 段飞扬把手收了回去,暖了一会后却又捂在了我耳畔。 夜空上方的那些色彩,同样斑斓夺目的映在了江水里。无论是抬头,还是低头,你都能看见最好的风景。 但我的目光却没有落在烟火上。我只觉得,熙熙攘攘的人群,互相拥抱着的情侣,叫喊着撒欢儿的卿禾,还有身后为我捂着耳朵的段飞扬,一切都那么美。 后来段飞扬没有和我们一起回去,他把我和卿禾送到了楼底下就说了再见。 他又要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大房子,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的家。 但我不能留他在我家过夜。我已经给了他太多希望,太多不切实际的希望。我不可能会喜欢段飞扬,所以,不要再让他靠得太近了。 我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今年的段飞扬,应该会觉得温暖了吧。他的家人都在身边,即使是身在在那个遥远的国度,也能有美满团圆。 可是他……过得好吗? 这是我最近无数次想到的问题。 “姐,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卿禾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嗯?什么?” “我们,去卿胥那里吧。” “卿胥家?!你脑子摔坏了?!” “没有,这是策略。”卿禾一本正经的跟我解释。 然后她就开始分析起了形势。 “春节的时候卿南徐一定会回来的,我们提前跟卿胥打好招呼,说就我们两个很可怜,然后要去找他,他应该不会不同意吧?然后,我们就可以和卿南徐正面相逢了。” “嗯,有一定的道理。但是首先,你怎么知道卿胥不会拒绝,据我所知,就算是你赖在他家门口不走,他也是有可能找来一条大狗轰你走的。其次,现在我们两个连卿南徐的一根毛都比不上,你和他正面争锋有什么用吗?” “好歹也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吧,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而且,还可以故意让他觉得我们两个很没用,所以掉以轻心,最后我们反击的时候他就措手不及了!” 我不知道卿禾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否则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她说的确实没错,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于是,我们就决定了去卿胥家,一睹卿南徐尊容,顺便把自己包装成两个蠢货。 那么问题就来了,该怎么让卿胥同意我们去他家过年? 真是可笑,想去自己亲生父亲家里,居然还要绞尽脑汁想借口。 我和卿禾在A4之上写写画画,拟定出了一份详细的计划,包括planA,planB,A计划下的各种问答情况及应对措施,B计划下的各种分析,甚至还想好了一个终极计划。 我们觉得这样还不够,所以还模拟了好几遍,就像面试的时候在猜测考官会问什么问题一样,我们满脑子都是我们说了这句话的话卿胥会怎么答复。 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搞得跟要完成一次天衣无缝的大暗杀一样,其实就是闲的。 猜测了100 种对话方式之后,我们终于决定开始实行。 第一步,就是给卿胥打电话。 我掏出了手机,解开屏幕锁,开始拨号。 卿胥的号码一直没换过,我和卿禾也一直都记得。 但这么久以来,我们还是第一次主动给这个号码打电话。 按下了拨号键后,我们是忐忑又紧张的,拿着电话的手都有点微微的颤抖。 每响一声,我们的心就提起来一分。 但是没有料到的是,响了很多声,电话都始终没有接通。 卿胥不接我的电话?不对,我的号码是他们离婚之后才办的,他应该不知道这是我的电话才对。 只可惜,我们想了那么多种应对措施,却没想到却栽在了开头。 白写了那么多计划。 原来在卿胥眼里我们什么都不是。 就像一个陌生人的来电一样,可以当做sao扰电话忽略掉。 我有些失落的想要挂掉。卿禾也别过了头。 但就在手指快要接触到红色的挂断键的时候,听筒里传来了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 “喂?哪位?” 是卿胥的声音。 尽管我们再讨厌他再恨他,他的声音却无可奈何的那么熟悉。 我和卿禾的目光刷的对上了,她眼睛里放着一种叫惊喜的光。 “喂?爸爸……”卿禾的声音很脆很甜,这大概是关系僵化后她第一次叫卿胥爸爸。 那边沉默了一阵,我们不知道卿胥在想什么。 也许,他不想和我们多说吧…… 依然是失落。 “苗苗?”卿胥叫她,是那种有些喜出望外,又有些不确定的语调。 “是我!”卿禾有点紧张,但卿胥叫了苗苗,说明他起码还是有点……在乎我们的吧,否则叫的就是冷冰冰的“卿禾”了。 “苗苗,怎么了?” “爸,我过年的时候,想和jiejie去……去你们家,行吗?” 卿禾咬着嘴唇,咬得发白。 “苗苗,你们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我的眼泪唰的就流出来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他为什么要关心我们?他为什么不问问我们有什么目的? 明明是这样心疼紧张的关心,我却像吞了利剑一样难受。 怎么办?我们应该扑到他怀里跟他诉说我们这些年来独自生活的孤寂?还是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他和方静雅对我们的不负责任? 或者一口一个“爸爸”的哭喊着让他不要抛弃我们? 不会。我们不会这么做。 如果这样有用的话,当初他们就不会离婚了。 我和卿禾当时也是用尽了一切办法,才意识到的这一点。 可是,现在的卿胥,不应该是冷冰冰的挂断我们的电话,警告我们不要打扰他吗? 他不应该是像以前那样打给我们一大笔钱让我们不要再惹麻烦吗? 他凭什么装作一个慈爱的父亲来关怀我们是不是受了委屈?
明明知道他大概不是真心的,明明心里想着猫哭耗子假慈悲,明明想着就算他跪下来我们也不会原谅。 可是我们还是不争气的湿了眼眶,不争气的想靠在卿胥的怀里叫他一声爸爸。 “苗苗?你怎么了?哭了吗?” 卿禾抹了抹眼泪,哑着嗓子哭着,“爸——” “苗苗?你和jiejie在哪呢?我过去接你们?” 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的。 可我们再怎么说服自己,告诉自己不能被卿胥的一点点小善心就骗了,告诉自己必须无视他的一切关爱。可是我们做不到。 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准备,但在他听见我们的哭声后紧张起来的那一瞬间,我们就被击溃了。 溃不成军。 我们忘了自己的初衷,忘了自己的目的,甚至忘了这些年来卿胥对我们做的一切不好的事情。 我只想要个爸爸。 一个会好好疼爱我们的爸爸。 卿禾哽咽着说,“我们在家里呢……” “好,你们别害怕,我马上就过去。” 我和卿禾别着脸,无声的哭了一小会儿,就听见了敲门声。 “苗苗?小木?!”卿胥喊着。 已经很久没人叫过我小木了。卿胥没喊过,方静雅更没喊过。 我开了门,就看见了一身黑色西装的卿胥。 两三年没见,他居然已经有了白发。 也是,没了方静雅,他要一个人支撑着偌大的公司,一定cao了不少的心。 他看着我,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 卿禾拿了拖鞋过来,让他进了屋。 卿胥是喜欢喝茶的,可是自从他搬出去之后,我们家就再也没买过茶叶。 冰箱里也只有牛奶,果汁,和碳酸饮料。 最后,拿到茶几上的只有一杯白开水。 就像此时此刻我和卿禾的内心一样,没有掺杂一丝杂质。 “你们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坐了半天后,卿胥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我和卿禾都只是低着头。 要怎么说?说我们过的很好?还是说我们过的很糟糕? 我不知道。 甚至连自己过的究竟好不好都不清楚。 “走吧,跟我回去。” 他好像是对我们有些愧疚的。但是却用错了词。 什么叫“回去”?我们的家就在这里,一直没变过。 但我和卿禾却破天荒的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穿上了外套和鞋子,准备出门。 卿胥的司机就在楼底下等着。还是那个老司机,小时候还经常送我们去上学的老李叔。 上了车之后,我们还礼貌的跟司机叔叔打了招呼。毕竟算是熟人。 “都长大了啊。”他感叹道。 也是,上次见面,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三年前,也许还要更久远。 “董事长刚刚还在开总结会议呢,接到电话立马就中断了会议赶过来了。”司机叔叔笑着,一副和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