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李灵秀
若水城位于中土西南部。 在东城区一条街道里，有一家卖包子的小店，上下两层楼，下层作为店面，上层则居家住人。店铺的主人是一对夫妇，男的叫谢渊。 谢渊他爹娘是卖包子的，他从小便跟着做包子、卖包子，长大后他子继父业，也做起了包子生意，后来他娶了个美丽贤惠的妻子，是清河镇上李家的女儿，名叫李灵秀。结婚后，李灵秀不但没嫌弃他卖包子没本事，反而吃苦耐劳，跟他一起卖起了谢家祖传的谢家大包子。 他们本来在南城外摆摊，前几年他父母去世之后，才搬到东城现在的店铺。他们成亲已经十几年，前些年他娘子一直不孕，直到第十年才怀上，后来生了个可爱的女儿，现在女儿已经六岁，名叫谢飞燕。让谢渊高兴的是，她娘子今年春天又怀上了，现在肚子已经五个月大。 此时正是大清早。店门口摆了个摊，上边包子蒸笼放了好几层，李灵秀站在摊边卖包子，她家做的是大包子，二文钱一个，不像别家小包子只卖一文。 “要一个。” “给我来两个。” “秀儿，我要十个，今天孩儿他爹回来了，他一顿能吃七八个。” “秀儿，渊哥儿还没回来？” “秀儿，飞燕丫头起来没？” 来买包子的大多是这条街上的熟客。李灵秀一边给街坊邻居拿包子，一边答话。这时从西边走过来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手里拿着两根油条，用纸包着，一边走一边吃。小丫头头发黄茸茸的，脸蛋胖乎乎的，眼睛黑葡萄样清澈明亮，正是她的女儿谢飞燕。 李灵秀看到谢飞燕，一边给客人拿包子，一边问道：“在二娘那里买油条，付钱了没有？” 谢飞燕摇了摇头，“二娘不要。” 李灵秀脸上顿时现出不悦神色，“二娘不要，你就不给了？以后不许不给钱，平时我是怎么教你的。” 谢飞燕低着头不说话，嘴巴倒是没停，还在吃油条。 摊前一个老妇人道：“小孩子贪嘴好吃，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也不过就是两根油条，秀儿，你何必动气呢。” 李灵秀道：“这不是一次两次了。” 老妇人道：“莫要动气，小孩子慢慢教就是了。” 谢飞燕悄悄坐到了屋前门槛上，她不说话，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吃着。 这时一个脸庞方正，虎背熊腰的汉子从西边过来，身上挑着一个担子，两头箩筐里放着许多小蒸笼，还有两大块麻布，正是李灵秀的丈夫谢渊。 李灵秀看到谢渊，问道：“都送过去了？” 谢渊道：“都送过去了。” 谢飞燕看到谢渊挑着担子回来，立刻笑着跑过来，“爹，你回来了。” 谢渊一手挑着担子，一手摸了摸谢飞燕的头发，笑道：“飞燕什么时候起来的？”说着进屋把挑子放下。 “很早就起来了，我刚才去隔壁二娘家买油条，都快吃完了。”谢飞燕小手拿着一根吃得只剩小半截的油条递给谢渊看，两条淡淡的眉毛忽然蹙起来，一脸委屈地道，“刚才娘又说我了，说我买东西不给钱，我是给了的，可是二娘不要。”告完她娘的状，又把油条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谢渊半蹲下身，看着谢飞燕，“你娘说的对，买东西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下次如果二娘不收你钱，你就悄悄地把钱放她桌上，然后就跑回来，明白了吗？” 谢飞燕点点头，“嗯，明白了。” 这时包子摊前刚好没人，谢渊走过去对李灵秀道：“娘子，你休息一会儿，我来吧，你现在可是有身孕，不能累着了。” 李灵秀道：“我只是站一会儿，哪里有多累，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亏得女儿向来最粘你，你怎么把她生日忘了？” “对啊。”谢渊恍然，“今天是飞燕的生日，我差点把这个重要日子忘了。” 谢飞燕跑了过来，说道，“爹，我也忘记今天是我生日了。”谢渊摸着谢飞燕的头发笑道，“还是你娘记性好，咱俩都是一对糊涂虫。” 李灵秀向谢渊道：“你带她到街上逛逛去，我腾不开手。”谢渊道：“你带丫头去吧，我来看摊，这时候人也不会太多了。” 李灵秀看着谢飞燕问，“你跟我去，还是跟你爹去？” 谢飞燕听到这话，拉住谢渊的手，笑着说道，“爹，咱们走吧。” 李灵秀有些无奈地看了谢渊一眼，然后又叮嘱道：“早上已经吃两根油条了，待会儿不要给她吃太多油腻的东西。” 谢渊答应了一声，然后就拉着谢飞燕走了。 这时又有客人来买包子，李灵秀便继续招呼客人，她用纸熟练地包起两个大rou包递给客人，收了钱放到摊子下边的钱篓里，然后转头向街上望去，已经看不到丈夫和女儿的身影了。她知道女儿过生日，丈夫无非给她买些好吃的，和一些小玩意。女儿太爱吃，就是个小吃货，她有时担心女儿会吃成个胖丫头，所以会限制女儿的饮食，但是，她丈夫一点都不在意，对女儿总是太过纵容。 这时从西边过来一个妩媚的妇人，冲李灵秀笑道：“一大早忙到现在也不歇会儿，你家那位呢？” 李灵秀见是隔壁石二嫂，他们多年的邻居。石二嫂跟她丈夫在隔壁也是卖早点的，不过不是卖包子，是卖油条和一些粥饭。“今天是飞燕生日，他带飞燕上街逛去了。” “今天是丫头生日啊。”石二嫂道，“待会儿我得给她准备个小礼物。” “准备什么礼物，她时常吃你的早点，钱也不记得给，我都说她几次了。” “秀儿，你这就见外了吧，我可是把飞燕当干女儿的。你要是再这么说，我以后连你们家门也不敢进了。”石二嫂说完瞧了瞧李灵秀隆起的肚子，“这个再过几个月也到生日了。”凑到李灵秀身边，低声问，“有没有找大夫去问问，这肚里怀的是带把的，还是不带把的。” “没问，这也没什么好问的。”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从西边传来一个男子的叫喊声，“卖油条的，卖油条的，人呢，人去哪儿了，生意还做不做了？” 石二嫂向那边一看，见是一个牵牛的汉子，正在她早点摊前叫人，刚才没有客人，她就过来跟李灵秀聊天儿，这会儿来客了，便连忙回早点铺去。 一个时辰过去，这个时候几乎没有客人了。李灵秀就从屋里搬了个椅子出来，坐在门前。她从大清早一直站到现在，双腿已经有些发酸。 这时，几个汉子走到了摊前，带头的是一个年轻矮个子，双袖捋起，露出胳膊上的纹身，手里拿着一把短刀，走起路来流里流气的，其他几个汉子面相凶恶。李灵秀看这几个不像正经人，不由得有些担心。 矮个子站在摊前向李灵秀叫道，“卖包子的过来。” 李灵秀走过去，问道，“你们要买包子吗？” 矮个子揭开上层的蒸笼，从里边拿了仅剩的一个包子出来，然后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道，“不错不错，你们家的包子真好吃。”几口吃完了一个包子，然后又说道，“包子做得这么好，生意肯定很好了。”盯着李灵秀问，“赚了不少钱吧？” 李灵秀道：“没赚多少，你要买几个，下边还有。” “我不买。”矮个子道，“我是来收钱的，拿十两银子出来。” 李灵秀吓了一跳，这些都是什么人，竟然问她要十两银子。 矮个子见李灵秀站着不动，不耐烦地催促，“快点啊，拿十两银子出来。不明白怎么回事吗？”扭头冲身后一个大汉道，“给她讲讲，咱们是来干嘛的。” 大汉于是对李灵秀道，“大姐，这位是罗家二官人，罗家大官人罗荣的弟弟罗锐。” 李灵秀听到罗荣这两个字，不禁心里一惊，罗荣不是若水城最有钱的人，但却是若水城有钱人中最坏的，罗荣不但开赌场妓院，还卖假药假酒，在若水城横行霸道，没人敢惹，但她不知道罗荣有个弟弟叫罗锐。 李灵秀当然不知道罗锐，因为罗锐是最近才来若水城的。 罗锐少年时候就被送到了九宫山玉清派修炼法术，在玉清派待了多年，后来因触犯门规，被逐出师门，又在江湖浪荡多年，欠了一屁股债，后来被债主逼迫，走投无路回到若水城投靠罗荣。罗荣帮罗锐还了债，并每月给罗锐一些银子花费，但罗锐花钱手脚太大，兄长给的银子根本不够用，于是就叫了几个人，想问大街上的商户勒索点钱。这是罗锐第一天上街收保护费。 罗锐身后的大汉继续对李灵秀说，“最近街上不太平，地痞流氓小混混，小毛贼，抢包的特别多，为了街上的太平，我们主动来维护治安，但我们不能白干活，因此每家都需要交些费用。” 李灵秀道：“可是十两银子太多了，我没有十两银子。” 罗锐目露凶光，“生意这么好，十两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