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少女的愤怒
黛西一个人蜷在房间的角落里，紧紧抱住自己，感觉今晚冷得有些过分。 对于那个朋友，蕾拉，远在三年前的记忆早已不再那么清晰，清晰的只有曾经晃荡在友人脖子上的小小花朵。夜幕降临，仅剩的回忆却渐渐在黑暗中浮现出来。 要是能就这样忘记一切就好了，忘记今天见到的一切，这样蕾拉就还会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也许在辛苦地工作着，却不会变成怪物，不会死掉，不会化为灰烬…… 好希望今天没有见过蕾拉！森林里发生了什么，她才不想去管！那些都跟她没关系，完全没关系！她努力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噩梦，但是，那比夜色更浓的暗，那亮如灾星的血色双瞳，还有那刺目的飞舞的火光，却如此清晰地映在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在她眼前重放。 抬起手，僵硬的手指攥着另一串项链，相似的粉红色花朵，是已经逝去的久远过去所留下来的痕迹。 分别时的约定，她们约好还会再次相见…… 笃笃的敲门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黛西，你，多少吃点东西吧。” 维托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陌生，是那种提心吊胆的说话方式，生怕惊动她似的。她抬起头，良久，默默注视着房门。 “那个，我，我叫人买了你喜欢吃的香草派，还有，还有蜂蜜牛奶，喝点牛奶，就能，睡个好觉了……” “……”房门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反正，反正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哎，事情都过去了，我想……” “……什么？” 黛西的回应就像是病弱的小猫叫声，夹着几分沙哑干涩，但好歹她出声了。维托立即杵在门外，一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的样子。呆立了一会儿，黛西没有给他开门，他端着餐盘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拜，拜托了，能帮我劝劝她吗？”他无奈地压低了嗓音，转过身来。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外地人。原本，他们的生活轨迹应该毫不相干，但就在今天，不久前才一同面对那最难以接受的一幕，维托对这两个更加年轻的孩子也不禁有种同病相怜的心情，“你们说点什么吧，我不太会说话。” “我也不会。”伊凡老老实实地承认，声音比维托还要低。他甚至不敢对上维托企盼的目光。他也想让黛西振作起来啊，因为在这些人当中，最难过的一定就是黛西了。 维托将视线移向艾夏，同样是女孩子，应该比较好交流吧。艾夏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抬起手，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面颊。 “喂，你……”伊凡吓了一跳。 “别说话。”艾夏摇了摇头，声音听上去非常郑重，“我知道的，和黛西相比，我……根本就不算什么，蕾拉是黛西的朋友。” 无语地看着艾夏的身影，她刚才是在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吧，只有她先振作起来，黛西才能听进她的话。 “黛西！”调整了几秒钟，艾夏敲了敲门，“我是艾夏哦，我可以进去吗？” 又是一阵寂静。 “维托给你带了很好吃的香草派，一起来吃吧。” 那温柔甜美好似天使一般的声音一定是刚才调整的结果，等了好一会儿，房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缝。 “谢谢……”黑暗里，憔悴的黛西木然地露出半张脸。黑发从额边落下，无精打采地耷拉在她的脸侧，“请帮我放在桌子上。” 走进黛西的房间，普通的小卧室里，几乎没有一丁点亮光。拉得紧紧的窗帘后，透出的朦胧光彩，就好像另一个世界。黛西背过身去，手心里，垂落银色的链条。 瞥见那条项链的伊凡，很快就想明白了黛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什么。因为，他也曾经失去重要的人，也曾经像现在的黛西那样，守着温蒂的遗物，也守着寂寞冰冷的时间。想忘却忘不掉，怎么欺骗自己都忘记不了，如同诅咒那般的痛苦。 却是必须接受的事实。 维托将餐盘放在了黛西房间里的小木桌上，慢慢退后了几步，黛西一直背对着他。或许是觉得气氛实在是压抑得令人受不了了，他犹豫了一会儿，说。 “我把晚餐放在这里了，那个，黛西，别这样……” “你不认识蕾拉。”黛西说，声音平静得有些异常，“你不知道三年前的蕾拉是什么样子，所以你才会这么说，在你们眼里她本来就是怪物吧。” “啊，你，你在胡说什么啊，就算不认识，我也看得出来她原本是人类——”维托被她说得一时间措手不及，她怎么了？好像生气了！ “‘原本’是人类，但是她早就不是人类了是不是？那样的怪物杀掉多少都无所谓！你们干脆一起去把怪物全杀光好了！干嘛要来找我？想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吗？” “黛西！” 在黛西的语气变得越来越重的时候，刚才还柔声细语的艾夏，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不可以这么说！难道你不明白么？就是因为担心你，我们才来的……” “谢谢，不用。”黛西的口气生硬得很奇怪，但是，伊凡却感觉能够理解——四年前的他，也是这样对待约翰的，因为一个人太软弱，不得不拖着别人一同承担这沉重的罪孽。 所以—— “你朋友的死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个搞实验的人的错。” 伊凡的声音不大，但他确信会清楚地传到黛西的耳朵里，事到如今，还是先面对现实吧。“有人对她的身体做了改造，她身体里有魔导结晶，这些卡洛都说了……你应该听见了吧。” “……”黛西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不过没有回话。 “她会变成魔物也不是她想要的……谁都不想这样，都是那个实验弄出的问题，是吧。那个实验还毁了雪雾村，雪雾村的人跟你一样难过，他们的好多亲人都死了。” 黛西顿了一下，慢慢地转过身来。 “总，总之……”一下子看见了黛西那无神的双眼，刚刚还说得很流利的伊凡顿时结巴起来，“总之，你，你……” “嗯，你说的对。”突然间，黛西好像失去了支撑的力气，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是啊，你说的对，我早该想到的！是有人把蕾拉变成了那个样子！全都是那个人的错！” 接着，她猛地捂住脸，放声大哭了起来。 “混蛋——”哭声里掺杂着悲愤的怒吼，却被断断续续的喘息声撕裂，“蕾拉，蕾拉她说过她会回来，她会回来一起逛街，一起到城外玩……都是那个人！那个人杀了她！杀人凶手！” 维托又往后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了门口，脸色忽闪不定。 “这，这该怎么办？” 黛西不再保持沉默了，她不停地大哭着，维托却仍旧毫无办法。过了一会儿，艾夏猛地握紧了拳头。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我们……我们去给蕾拉报仇！” ———————————————— p.s.已经在上海了……被编编瞪得有些怕怕，赶紧把稿子赶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