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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6.满月酒

    1176.满月酒

    那个*年的春节,南正街的所有人全都为了九斤一个人而活着。

    九斤mama的葬礼办得很隆重,而她之所以突然猝死的原因经过解剖,证明还是那个叫人防不胜防、谈虎色变的羊水栓塞。事实面前南正街的人当然无话可说,不过医院还是做到仁至义尽,把一万块钱交到了廖解放的手里,一个字也没提那个死去的产妇,说的是给九斤的一点生活补助费。其实彼此心里都有数,也就不用再说什么。廖户籍找到那个曾经被愤怒的南正街的人打得鼻青脸肿的产科主任,代表那条街的所有的人向他表示道歉,还说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只管说一声,因为南正街的人是恩怨分明的。

    没什么,不过就是皮rou之苦。产科主任苦笑了一下:有情可原,谁摊到那样的事谁都受不了。等九斤长大了把这件事告诉他,千万别以为自己看见的就是真实。

    这可是一句金玉良言,九斤后来真的记住了一辈子,可依然还是不停的上当受骗,还是不断地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因为他的好心和他的性格所致。

    那个*年的春节,南正街的所有人全都为了九斤一个人而活着。

    长长的一条南正街有几百户人家,还有一些散布在街道里的工厂企业、店铺商家、机关单位、小商小贩,所以生了孩子、还在给自己孩子喂奶的年轻mama有的是。那个时候不叫农民工,只叫临时工,可是也有好几个女人正在哺乳期,听见九斤mama的不幸消息,看着白白胖胖的九斤浑然不知、天真活泼的样子,眼泪唰的就下来了,一句话也不说,解开衣服就把自己的奶头塞进嗷嗷待哺的九斤的嘴里去了。

    汶川地震的时候,那个用自己的乳汁喂养难民婴儿的女民警曾经感动了中国,可是在王大年出生的那一年的那个时候还没有那样的奖项和那么多关注的媒体,当然也不知道互联网。不过就是有记者在峡州日报上登了豆腐干大小的一篇报道,也就是表扬好人好事,可是当年闻讯赶来给九斤喂奶的女人不知有多少,个个都是噙着泪水、让九斤饱餐一顿。以至于几十年以后,杨大妈还*着王大年的面颊说:罗汉,当年全市女人的奶几乎都让你一个人都给吃到了。别人的孩子,不管是富贵贫寒,自己的mama的奶不够,都吃过**的,可你小时候吃得全都是人奶,所以你的身体是最好的。

    那个*年的春节,南正街的所有人全都为了九斤一个人而活着。

    南正街的年轻mama给九斤吃奶是责任所在、理所应当,没有一个人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伟大和光荣,而在那条街上,孩子吃别的mama的奶从来就是天经地义、十分正常的。可是别的mama闻讯以后专程来给九斤喂奶在南正街人的心里那就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仗义之举,就是对南正街的支持,就是对九斤的喜爱,就是对这个不幸的孩子的最大的安慰。

    所以,大家就认为南正街的人必须得有所表示。就纷纷把自己家里为过年准备的那些好东西都搬到了水手家里。人家给九斤喂饱奶,水手这个当爹的,和那么多给九斤当妈的对别人有所表示总是应该的吧?不管人家怎么推辞,不管人家怎样谢绝,南正街的人绝不会让人家空手而归。这就叫礼尚往来,这叫将心比心。

    实话实说,那个*年的春节,南正街的所有人真的全都为了九斤一个人而活着。

    不管是在悲哀还是在愉快之中,那个*年春节的时间过得真快,一晃,春节放假就结束了,有人正月初四就开始上班了,人家说那是香港规矩。那个时候香港还没有回归祖国,还是港英当局;有人是正月初六开始上班,说是迎财神,那个时候已经改革开放,又开始可以烧香拜佛,也可以算命看风水了;有人却是正月初八开张,那是从南边传来的一种新规矩,说是要得发、不离八。不过,一晃,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春节就真正过去了。

    再过了半个月,就是九斤的满月。依然沉浸在丧妻的悲痛和抚养儿子的忙碌、以及对未来一筹莫展之中的水手找了个机会,征求了杨大爹和另外两户王家男人的意见,当然也听了*庆丰和田大妈的意见,所有人都表示要给九斤办一个最热闹、最感人的满月。而已经离家到外地工作的肖德培也写信回来说:九斤的mama就这么一个愿望,因为她爱自己的儿子。她不在了,那就是南正街所有人的事!

    按照田大妈的提议,到了九斤满月的那天晚上,各家各户都把自己家的桌椅板凳都搬到南正街上来了,当然桌上摆着的还有各家各户为九斤的这个满月而隆重准备的一桌酒席。虽然各家的餐桌大小式样有所不同,做的菜也有所不同,可是也是按照峡州的风俗,都有七碗八碟、色香味俱全的。有几百户人家就有几百张高矮不同的桌子,长长的沿着凸凹不平的青石板路摆满了半条街,如果放到现在一定又是某一项吉尼斯纪录。有人说,那个聪明透*、人见人怕的小仙女王美珠(详见拙著:都市系列长篇小说第一部)几十年以后为一把手郑太平和潘玉华在二十四号楼用同样的方法举办的那个盛大的、令人难忘的结婚宴会(详见拙著:都市系列长篇小说第二部)就是受到了九斤的这一次满月酒的形式的启发。

    那一天,南正街几乎所有的男女老幼都到齐了,整整齐齐的坐在满月宴上。憨厚老实、言语不多的水手走到每一张桌前就会给每一个人下跪磕头,后面跟着三个王家的另外两个家里的大男人,还有九斤的那四个哥哥,同样跟在后面跪得毫不犹豫、恭恭敬敬。那一天,王大海和王大为的mama,也就是那个给九斤取了王大年的名字的周老师连她那个从来视为宝贝的杨婷婷(详见拙著:都市系列长篇小说第一部)也不顾了,抱着那个吃饱了、喝足了、睡得*香的九斤也在给大家跪下。这也是规矩,南正街的三户王家从来都是一体的。

    那天晚上有四个在王大年的生命里举足轻重的人都说了话。一个当然是九斤的爸爸,除了感谢还是感谢,说是如果没有王家的兄弟、没有南正街的鼎力相助、没有峡州那么多的好心的大爹大妈、大哥大嫂的无私奉献,九斤一天也活不了:只要我活着,就会一辈子感恩戴德;如果我不在了,下辈子给大家当牛做马。

    没有人注意到杨大爹沉着脸有些不高兴。

    另一个说话的是王家**和老三的老爸、那个当时的印刷厂的厂长王茂林(详见拙著:都市系列长篇小说第一部)。除了感谢街坊邻居、各位当母亲的mama对九斤的精心照顾,就是宣布了王家的一个决定:由他们三户王家联合把九斤给负责养大成人,所有的费用都由他们王家分头承担。可是因为九斤太小,还得吃奶,所以不得不请那些大妈大姐一如既往的给九斤喂奶。王茂林说的很诚恳,拱着手在给大家作揖:我们王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九斤当然也不是,各位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像这样的孤儿寡母的我们南正街还养得少吗?*庆丰说得理直气壮:张广福是这样、程耀东也是这样,天灾人祸谁也挡不住。那本来就是应该的,谁叫我们都住在一条街上呢?没什么说的,也是一种社会责任。

    有人在高声表示赞同。

    王家表示由他们三家来抚养九斤,这很正常。*庆丰在抢着说:可是九斤现在与别的孩子不同。没有奶吃,九斤一天也活不了;没有人照料,他也同样没有存活下去的可能;离开了南正街所有人的呵护,他即使能苟延残*的活下来,可是会活得很凄凉、很悲惨,我不希望是那样,我希望从今往后九斤是我们所有老少爷们、和所有娘们的孩子,当然也是这条街上所有孩子的**,他就是我们大家的宝贝。

    他的话得到了一片相应的欢呼和掌声。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杨大爹是从《道德经》说起的,他读的是二十五章: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家的理论很久远、很深奥、也包罗万象,都是一些有关哲学、政治和世界观的问题,寥寥几个字就是一篇大文章,也是一个很神圣的道理,南正街的人对此很崇敬、也很敬畏,可是都听不太懂,不过就是知道道法自然是道家的核心,而道教是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宗教。佛教是唐僧背回来的,西天的印度已经没人信仰了,可见的有错误之处,而基督和圣母是外国人用洋枪洋炮强加于我们的,也是不人道的,还是国粹是自己的。

    茂林说的对,九斤是王家的孩子,他们有责任将这个孩子抚养成人;庆丰说的也对,九斤要吃奶、要需有人不离身的照看,更需要母爱,所以九斤就不单单是王家的事,而是我们大家的事,也就是说,他是我们南正街所有大人的儿子,也是这条街的所有孩子的**。杨大爹定定的看了睡得正香的九斤一眼:有些事情其实是有因果的,九斤的出生就意味着他母亲的离去,没法子,这是早就注定的。

    大家一下子就抬起了头,全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大家都知道十二生肖,所以在众口铄金的情况下,自然而然的就会特别看重生肖的效应,其实并不然。杨大爹*有成竹的对大家解释说:在四柱八字学里,对一个人的影响很大的其实是出生的月份和日期,其实最大的应该是出生的时辰,因为年柱离日柱较远,所以出生的年份影响命盘的力道比月份和日期更为薄弱,而时辰因为对命盘的影响极大,如果换算成紫微斗数之宫位,有些东西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您是说……水手*着气、**着声音问道:你知道九斤……

    在座的都知道九斤是大年初一的第一个时辰出生的。所以他属*,丑时生人。大家都十分紧张的听着杨大爹的解释:命书上是这样写的:在这个时辰出生的孩子与父母之一缘份较薄,具有高贵感,事业发展上会有权势方面之倾向,是具福禄命之人。也就是说,九斤与他的mama的生离死别是有因果关系,也就才会变成这样的悲欢离合。

    所有人这才如梦初醒,这才相信有些东西本来就是天注定,有些看似不可理解的事情在道家的眼里其实早就洞察一切,那种因果关系其实也是唯物观的一部分,也是对所有事物的一种清醒的判断,也由此可见中国的优秀文化遗产深不可测。

    这样的事情很多,没什么值得奇怪的。看潮涨潮落、云飞云落、绽放凋落、繁华**、沧海桑田,不都是很正常的嘛。杨大爹淡淡一笑,用手轻轻的*了*九斤**的胎发:谁叫九斤偏偏生在*年的第一个时辰呢?谁叫九斤这样叫人喜欢、这样叫人怜悯呢?而九斤的孑然一身就注定要考验我们南正街所有人的爱心、耐心和恒心呢?没法子,谁叫他偏偏就生在南正街、生在我们中间呢?我不想说什么大话,南正街的人也从来不说大话,有我们吃的,就应该有九斤吃的;有我们喝的,就应该有九斤喝的。庆丰说的对,九斤就是我们大家的孩子。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睡百家*,九斤一定会活得比谁都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