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书阁 - 玄幻小说 - 天人旧事在线阅读 - 第二十五章 殿斗

第二十五章 殿斗

    风恶人早已怒起,现见三屠来,说了这话,再忍不得,暴吼一声,双锤齐舞,又一招龙登楼,夹风带雨,直扑三屠。这锤凶狠,自下攻上,直如青龙登楼,若不防,五脏六腑挨上,擦个稀烂,没有命活。

    三屠的二掌门位,虽给印藤夺去,毕竟不是虚才,久经战阵,技艺高绝,见他打来,也不慌,真气提振,宝剑斜略,使一记拂衣手,剑贴在风恶人锤上,化开招势,将锤引在地下,嘭地一声,地砖裂开,铜锤入地两寸。

    三屠冷冷地道:“恶人,赔我砖来!”恶人道:“妈的,你这是取巧的本领,不怎么高,再吃我一锤!”三屠道:“不需取巧,只唤我徒儿,使个入门招法,也荡平你。”

    恶人听了更怒,锤势转换,使一招龙头搜,双锤舞得飞快,直如两团黄影,看起来,似乎四面八方一齐进招,甚是凶猛,三屠却不急,撇清了虚影,看准锤子,也不使剑,只使一记过云手,顺着锤势一捞一带,就化了此招,风恶人受他牵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三屠乘胜,又使出自家如独剑法,一记天河冷挂,将剑提在空中,提上去时,是一把剑,劈下来时,却夹了五道真气,幻若五剑,白光森森,似天河倒挂。恶人见了,有些惊慌,招法不整,腿脚不利,勉强挡得三剑,另两剑,再也挡不住,一剑破肩,一剑裂腿,登时献血淋漓。

    三屠暗暗冷笑,心道,这厮脸上坑多,胡子刺长,提着一对锤子,百十斤重,旁人看来,是个霸道狠货,不想我打他几下,竟这般不济,嘿嘿,我也不杀他,只羞辱一番,教他自家认输,从此见了我,总矮一头,就笑道:“恶人兄,你功夫不济,锤子不硬,便打我不赢,咱们打来打去,没有意思,这样,我不正打你,只倒打你,就当饶你性命,如何?”话毕,果然倒执宝剑,反踏步履,与风恶人对招。

    恶人受他两剑所伤,本已怒极,又听了这话,更气得面白目呲,心道,妈的,老贼果有些手段,然现在倒打反踏,就似远水救火,一招一式,总有些绕,我虽不及他,以正敌倒,总有胜算,我也不让他,一锤结果了他,只怪他托大自负,不怪我乘人之危。

    思罢,暗吼一声,将龙登楼、龙头搜轮番使开,较先前更烈,一对锤子,忽而从这里来,忽而从那里冒,阵仗严谨,密不透风。三屠见了,却也不慌,倒打反挡,见招拆招,步整气顺,应对自如。原来,先前他正打,未运病脉术,是一个境界。现在反打,运起病脉术,又是一个境界,虽居反势,处逆境,然招招急运真气凝结,迅如雷电,快似疾风,风恶人连打二十合,未伤得他,反伤得自家铜锤,破痕星罗,烂坑棋布,心道,这样打下去,又要败阵,难免受他羞辱,罢了,不如将我那双鳐画剑的阴招使出,夺了他命。那招虽阴损,使将出来,必定遭人不耻,即或赢他,也不光明,然若连番受他羞辱,我那些弟子,就不服我,掌门之位,恐怕要动摇,非常时刻,管什么明的暗的,阳的阴的,先诛了此贼,再做计较。况且我那阴法,不能在荒郊野岭使,只能在殿堂屋宇用,现在殿上,正好可用!如此想定,便不与三屠斗,只拖着锤跑。三屠狞笑道:“恶人兄,若要保命,不是这般跑法,只跪下求情,嗑几个头,小命可保。”恶人也不恼,也不理他,只是跑,心里暗笑,你骂由你骂,等会就叫你哭。又跑几步,便似灵蛇入洞,游鱼回窝,刺溜一下,躲在大殿阴处,一个柱子后面。

    三屠冷笑道:“你堂堂掌门,打起架来,却似孩童一般。我不是比武,是玩捉鼠哩。”就走过去,要揪他出来。不想走在柱前,只听梆啷两声,柱后一对铜锤扔出,滚在地下,砸了两个小坑。三屠道:“恶人兄,若要投降,只把锤子轻轻放下便可,这样扔来,又伤我地面。”说话间,一个箭步,纵到柱后,去捉那恶人。不想到了柱后,却发现空无一人。三屠大惊,回身看时,也不见人,心下甚是奇怪,忙运起轻功,提了宝剑,四处寻去。他轻功了得,加之病脉术,劲力更盛,在殿里纵横三四十回,只在喘息之间,众人见了,暗自心惊,均道他功夫了得。

    然这般寻了许久,总寻恶人不见,有些焦急,便叫道:“恶人,缩头藏尾,不是英雄,快出来,与我一战,不伤你性命便是!”这一喊,用足内力,震荡屋宇,却也未逼得恶人出。

    无障海派弟子听他如此说,早也怒起,一个弟子道:“曲三屠,你只嘴上厉害,脚下有劲,脑子却不灵,就寻我师父不到。”三屠寻人不到,本就焦躁,又听他火上浇油,越发急怒,提剑纵来,说道:“小子,我寻他不到,就杀了你,师债徒还。”那弟子道:“曲三屠,我师父又没债欠你,你打伤他,是你欠了他。”三屠道:“莫说欠不欠的,你对我无礼,我便要杀!”那弟子面露惧色,颤声道:“莫杀,莫杀,我把寻我师父的法子说与你,如何?”三屠喜道:“好,你说来,可饶你不死。”弟子道:“我师父,舍得跑,舍不得锤,他逃跑时落了下锤,就是个机会,你收了他的锤,他必来寻你拿。”三屠听了,哈哈大笑,说道:“贼徒,风恶人好歹是你师父,你这般卖他,他若不死,必定要你小命。”弟子道:“活得一刻是一刻,哪管得那多?你速去收了锤子罢!”

    三屠就回身,收那铜锤,提起来,掂了两掂,只见柄上花纹深,头里铜坨重,果是一对好锤,正欲收起,忽见锤上现出风恶人的影子,先是小,渐次变大。三屠大惊,忙扔了锤,心道,此人会妖法,化作虚影,藏在锤中。正惊愕间,只觉背上嘭地着了一掌,五脏滑颤,六腑微离,眼冒金星,手生麻刺,幸得危急之时,身子自行反应,引病脉术护体,只皮红rou肿,五脏六腑,九经十脉,伤也未伤一毫。回头一看,那打他的人,翻在地上,正是风恶人。

    三屠惊道:“恶人,从哪处来打我?”原来,那双鳐画剑,一鳐是兵器,弃在地下,引人拾捡,二鳐是人,躲在梁上,伺机击敌。那弟子引三屠拾锤,不是欺师,是诱敌。风恶人从梁上坠下,影映锤上,由小变大,三屠只道他藏在锤里,就给唬住了,也是情急之下,思绪不清。

    风恶人这一掌,使了全力,拍在三屠后心,本以为必置他于死地,却见他丝毫无碍,心下大骇,说道:“曲三屠,你他娘的,定是练了邪法,rou不是活rou,故打不死。”曲对山知三屠又运病脉术,有些怒气,却暗想,且不去责他,灭己志气,长敌威风。今晚之事,需借三屠之力,待事结了,再行家法,就笑道:“三屠,莫只与恶人掌门斗,其他掌门,你也斗斗,只当我考校你的功夫。”

    三屠大喜,暗道,师兄今晚要借我的力,既如此,事后总要把些油水,舍些甜头于我,二掌门复位有望了。如此一想,更生斗志,越发将病脉术运得凶,内力劲吐,剑染白霜,周身气息似波涌,脚下石板如鼓颤,叫道:“风雨声,与我来斗!”雨声见他内力外露,凶恶非常,自知不是对手,若打起来,不免和风恶人一样,受他屈辱,就只一笑,说道:“三屠兄,今晚我来,只谈事,不打人。”

    三屠冷笑道:“只你最滑!”又转身,对鹤至山周吉道:“来,你与我斗!”周吉年近半百,江湖上的晚辈,都敬他几分,现见三屠这般鲁莽,就按不下火,低啸一声,抽出腰间镰刀,劈砍过来。三屠挡他,他就绕开,寻个空子,又揉身打来,没有一招一式,尽是糊涂账目。三屠道:“打得这般难看,直如泼妇一般!”周吉冷笑一声,也不理他,只是乱打,口中零星喊道:“虎跳、燕分……”,是所用招法。这套打法,看似乱,却暗藏招术,打时喊出来,是个提醒,不至久乱而散。招虽乱,毕竟框在架内,拘在形中,挑他人事端,找自家头绪,方能乱中取胜。

    二人正斗得紧,高厌深忽然过来,抽出紫青剑,拦在二人中间。这一变,众人都未料到,皆是一惊。厌深说道:“二位且息斗,咱们今夜前来,是与对山掌门商量传功之事,对山既说那功容易走火入魔,甚是凶险,依我看,此事就此作罢,咱们回去罢。”周吉道:“风恶人早看透你,你叛了我等,现又来碍手,劝你速速躲开,若不然,嘿嘿,我先劈了你。”厌深却不走,只是阻拦,面露悲色,说道:“恶人兄错看了我,你也不清白,我怕你二人这般斗下去,两败俱伤,才好意相阻。”三屠正欲驱敌立功,却给他阻拦,心下也恼,他练了病脉术,焦躁之感,更盛常人,便不似周吉那般,只嘴上说,宝剑一转,就望厌深刺来。厌深大惊失色,忙挺剑相挡,挡得两合,便难招架,长剑脱手,拔腿转逃。三屠不饶,一记离差步,身影一晃,追上他,割了一剑,厌深背上登时衣开皮绽,鲜血淋漓。花婆见了,嗔道:“莫伤我掌门。”挺身来救。

    三屠运病脉术,人心渐失,兽心渐起,嗅到血腥,更难收场,一剑递去,又伤花婆臂膀。风恶人见了,心道,罢罢,一个美人,就此香消,老子虽有情于她,却也奈何不得三屠,若此时出手救人,只能徒增羞辱。

    曲对山却心道,他几派来此索功,虽然理亏,毕竟只嘴上说,未手上抢。我只欲三屠出手,发个警迅,不想他练那病脉术,闻血见红,就要杀人,若再打下去,激得几派联手,哄起合战,就不清爽。便喝道:“三屠住手!”三屠虽欲杀人,听曲对山喝阻,也不得不罢手,退在一旁,脸上黑气不散,眼里红云不消。

    风恶人过来,扶起花婆道:“伤得重么,我看看。”花婆怒道:“方才危难时,未见你来,现在平安了,也不要你!”话毕,一掌将恶人推开数步。恶人愣了一愣,也不说话,径自回去。

    曲对山道:“厌深掌门莫慌,我来医你。”厌深笑道:“谢老掌门,我懂医知药,自己医得。”就从怀中取出个绿瓶,翠似山林,碧如深潭,拔开塞儿,殿内异香骤起。众人心道,他果是医者,配得好药,这般香法,不消吃抹,闻也闻好了。三屠冷冷道:“久闻你家有瓶罐三百,头一百罐,二尺刀伤立合。中一百罐,翻脏内伤可愈。后一百罐,鬼门关前拉人。这绿瓶,想必是头一百罐的。”厌深听了,也不恼,笑道:“三屠兄认得清,确是头一百罐的。”话毕倒出药末,与花婆二人,互相施药,那药果甚灵验,抹在伤上,血就止了,再过半刻,伤口也合了。众人见了,惊道:“确是神药!”三屠心道,我平日打架,不免剑刮刀蹭,这药有用,就道:“送我两瓶药,才不杀你。”厌深笑道:“莫说两瓶,二十瓶也送得。”

    风雨声见他等打打闹闹,早不耐烦,上前说道:“各位,咱们不要打架闲扯,只说传功之事。”三屠道:“别的事好说,传功之事,休要再讲,讲了仍要打架。”周吉道:“曲对山掌门,你师弟三屠,是个恶霸,也不讲理,那二音枯槁,又不是他的,我不与他说,只与你说,就问你,到底传不传?”

    各派弟子听了,心知若曲对山不应允,只有一战,就展开旌旗,为自家壮气。旗上纹案,各有景致。长断山派是蕊瓣花影过尘云,鹤至山派是几丈崖边极乐鹤,烟尾山派是灰虎行藤牙毛深,无障海派是九鳐提壶叠浪塔,南无障海派是蛇鱼绕颈回首望。一时间,大殿上旌旗招展,刀剑嚯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