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二章 为了信任
舒宇绝不反对法斯特的这个判断。 一条脉络在他的心里出现，渐渐把许多事情串成了一条线。 英尼特对三安的礼遇、整个银河系的s级的数量的增加、“蜘蛛”开始插手人类世界、英尼特对于超级强者的栽培……以及现在，英尼特主动出手，向人类展示至强的力量……这一切的一切，都表示着一种急迫性，好像“蜘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人类赶紧进化，到最高的那个程度！ 这是为什么呢？ 听见舒宇的问题，法斯特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具体是因为什么，我还不太清楚。” 他回到躺椅上坐下，半闭着眼睛，思索着道：“自从英尼特离开之后，我翻查过很多资料。有一些是深海家族传下来的秘闻，有一些是英尼特的笔记。为什么神之遗物会出现在地球上，为什么人类开始进化，异网究竟是什么，进化这件事情，最终将要达成一个什么样的目标……从地球时代到现在，一直都有许多人进行着探索。” 他突然一笑，说：“其中有一个不太主流的想法就是——这一切，都是神的阴谋，进化的最终目标，是神要毁灭整个人类！” 他摇了摇头：“但是这个假设被大部分人否定。很简单，如果神具有像超s级进化者那样的力量，想要消灭人类只是时间问题，何必费这么大力气？再说了，神为什么要消灭人类？在地球的时候有一个说法是，人类对世界造成了极大的危害，破坏了地球……但是放到现在来看呢？” 舒宇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法斯特的有一个问题引起了他的一些联想。 神的力量这么强大，为什么不能直接消灭人类？ 这个世界总是相互制衡的，神的力量再强大，难道不会有制约它的东西存在吗？譬如，从时空裂隙里透过来的那抹强大的意志……如果迫于这一点，必须要采取迂回的手段呢？ 现在两人看似悠闲，但其实时间非常紧迫。英尼特一回来，必然会发现这块空间被触动，只要他过来一查，马上就能瓮中捉鳖。所以法斯特根本不管舒宇在想什么，径自把自己要说的话继续说下去：“后来我加入那个组织，非常有趣，那个组织的主流想法，就是被大部分人摒弃的那一种。而且，他们以地球为中心，相信地球上有着揭示一切的秘密！” “相信？”舒宇再次抓住他话里的问题，“就是说，‘那个组织’只是自己相信这个，其实并没有真正的证据？” 法斯特睁开眼睛注视着他，似笑非笑：“有些时候，相信就可以了。我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把这些事情告诉给我的那个人，你呢？相信的又是什么？” 舒宇全身一震，再次沉默了下来。 是的，他相信的是什么？他相信的不是什么证据，而是陈万生这个人！至今为止，他仍然不知道“蜘蛛”想要干什么，它安排神之遗物，使得人类开始进化，对人类究竟是好意还是恶意。他之所以从一开始就视“蜘蛛”为敌人，要与它为敌，最初的原因，只是因为陈万生表现出的对异网、对“蜘蛛”的忌惮而已！ 至今，他所捕捉到的点点滴滴，似乎都在证明着陈万生的说法，但至今为止，仍然没有一个绝对的证据证实着他的话。“蜘蛛”为什么要帮助人类进化？离开的超s级进化者究竟去了何处？这一些，舒宇到现在也还是不知道。 他点头说：“是的，你说得没错，有些时候，相信就可以了。” 即使他不知道这些，又有什么关系？他相信陈万生这个人，相信他所说的、所做的一定另有原因！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收集人性之兽，想要解构复制人类，让陈万生能够有一天，进入微型世界里，把所有他所知道的全部告诉自己！ 想到这里，舒宇心念一动，意识下沉，潜入微型世界里，查看现在已经存在的人性之兽。果然，他的感觉是有来由的，那些形状奇特诡异的人性之兽，正在发生一些变化！ 它们原本安静的趴伏在微型世界的地面上，老老实实的，除了偶尔伸个懒腰、打个呵欠、舔舔嘴唇之外，没什么多余动作。而此时，它们像胶泥一样开始融化变形，五颜六色地流动到了一起，渐渐地塑成了另一种形状。 它们仍然保留着以前的形体，不过到现在才能看出来，这些形体的某些部分竟然可以完美地嵌合在一起。舒宇惊奇地观察看，这才发现，人性之兽之所以发生变化，是因为又多了一头——“信任”！ 这头人性之兽非常特别，最关键的地方在于，它不像以前那些那样，是从大量人所造成的“势”里提取出来的，而是从舒宇的内心里，自然而然地诞生出来的！它原本就隐约存在，但伴随着舒宇对自己内心的自省与承认，渐渐实质化，最后凝结而成。 它一出现，就变成了一种催化剂与黏合剂，让其余的人性之兽发生着变化，“拼”在了一起！ 舒宇又惊又喜，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内心里也能诞生人性之兽，另一方面更是在想：它们拼在一起了，难道说，它要完成了？自己可以解构人类了吗？ 不过，当这些人性之兽变化完成，舒宇还是失望了。它们的确大致嵌合成了一个人体的形状，但很明显，这具人体并不完整。舒宇点了点，估计大概还差三个配件，具体是哪三头人性之兽，就看不出来了……他有些失望，但更多的还是振奋。以前的人性之兽虽然一直在出现，但感觉没个尽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工。而现在，尽管不知道剩下的三块是什么，但已经有了成功的希望！ 他微笑地抬头，正好迎上法斯特好奇的目光。刚才那一阵子，舒宇好像发现了什么异样，突然间全神贯注了过去，接着那张一直淡然的面孔上乍见惊喜，仿佛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法斯特的手指轻轻在躺椅的扶手上敲了两下。时间虽然紧急，但是他没有催促。英尼特为什么回来，他非常清楚。再没有比这个更能说明舒宇的重要性的了。 他眯着眼睛，从一边打量着舒宇。 出于谨慎，舒宇仍然保持着伪装的模样，在见面的那一瞬间，舒宇放出了熟悉的气息，让法斯特马上就认了出来。 几年不见，他从少年变成了青年，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初只是想为未来拉拢一个人才做准备——地球保护组织在人手方面的匮乏，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那种捉襟见肘、无以为继，甚至连法斯特这样的人，都偶尔会灰心，觉得前途无望。但他逐渐了解到的那些东西，却又像一条鞭子一样迫使着他前进，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原本对舒宇的试探与拉拢，也不过是这样的行为。不过当时法斯特就有一种感觉，这个少年似乎有些与众不同，有些时候，他带给自己的感觉，甚至与离开前的父亲有些相似！ 当时他还没想那么远，只是觉得，难道这个少年也有成为顶级强者的潜质？如果这样的一个人，又有对非进化者天然的同情，以及对进化者的厌恶的话……没想到，之后传来的消息让他也觉得震惊。原来如此！那种感觉并不是因为他有顶级强者的潜质，而是因为他得到了神之遗物！ 神之遗物的消息时有出现，但法斯特就是知道，这次是真的！而且根据他知道的各种信息来看，这个获得神之遗物的小子，和传说里的某些事情恰巧相合！ 他正在沉吟的时候，舒宇已经抬起头来，脸上的失望与喜悦都非常明显。他说：“不错，我刚刚又有了一些进展……也许不久之后，我们很多话就可以直接明说了！” 法斯特摇摇头说：“等不及了……” 说着，他突然抬起手，抓住自己一侧的头发，另一只手摸索进去，竟然将那小块头皮揭了起来！舒宇没想到他这一招，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瞪视着他。 那块头皮并不是简单地覆盖伪装在头上，而是一块真正的头皮，与法斯特的身体连接在一起。法斯特把它揭起来时，血液顺着流了下来，把大片金发染得血红。 这个金发贵公子像是没有疼痛的感觉一样，一直保持着微笑，从头皮下面摸出一样东西，扔在舒宇手上。舒宇一把接住，低头看去，那是一块极小的芯片，极轻极薄，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 法斯特随手一抹额头上的鲜血，说：“那里面有一些资料，你回头找个靠谱的微型终端就可以读出来。怎么样小心避开别人的察看，想必不用我教你了。” 舒宇点点头，看着他的伤口，忍不住问道：“你不疼吗？” 法斯特说：“有一点……不过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真正躲开英尼特的探察。”他指了指自己的头，说，“当它最大限度接近我的脑部时，某些反应会被我的精神波动掩盖过去，即使是超s级进化者，也很难分辨。” 为了隐藏一个芯片，竟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舒宇紧紧握紧芯片，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英尼特带给人的，是什么样的压力；身为普通人，要对抗这样的人，需要什么样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