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左娇娇
五人刚穿过内堂的过道，来到一处庭院，便有一个丫鬟过来迎着。她小步走在前头，众人跟着过院穿堂，只觉眼前黄的是金，白的是银，花圃里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假山瀑布应接不暇，抄手游廊将一个个精致的院落连接起来，拐角处秀气典雅的亭子点缀得恰到好处，当真是美不胜收。 鹿鸣等人不住口地赞叹，那丫头听着，脸上尽是得意之色，喜滋滋道：“不是奴婢吹嘘，就是火武星君的府邸，也没有我家城主的风光。” 田翼恺笑道：“有劳jiejie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当真是阳光俊朗。 那婢女脸颊绯红，低着头不敢瞧他，一副女儿忸怩之态。 离雪离凑趣道：“以哥哥的风流倜傥，那左家小姐还不手到擒来。” 田翼恺苦笑道：“若知道你存了这心思，打死也不来这里了。” 离雪离问道：“田哥哥不喜欢？” 田翼恺道：“若换了meimei你，又要怎么想？” 离雪离道：“我不是男子，”说着瞅了一眼鹿鸣，“哪里知道你们的心思，总之，看大家趋之若鹜，也是错不了的。” 田翼恺道：“meimei的心思哥哥不懂，哥哥的心思meimei也不要瞎琢磨，总之，咱们只是来瞧瞧热闹，meimei可别再偷了我的白玉过去。” 离雪离歉意一笑，将那白玉交给田翼恺，说道：“田哥哥脾气好，若换了旁人，定然生meimei的气了。哥哥放心，meimei不敢了。” 田翼恺微笑不语，与离雪离等人来到一处空阔的广场之上。广场上铺着白玉石砖，已然站了不少人。 正中央建着一处擂台，擂台前砌着一处高台，高台之上，一个身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那人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一脸豪爽之气，虽是坐在那里，却也比身后之人高出许多，肩膀又宽又阔，手臂比鹿鸣的大腿还要粗壮。 他穿戴着黑色的盔甲，如如同沙场之上的战士，浑身透出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势，叫人不敢直视。 此人正是富贵城城主——左中右。 左中右见人群渐渐靠拢，对身旁的一个年轻女子微微点了一下头。 那女子亦是一身戎装，英气逼人，只是面无表情，颇有些冷淡。只见她向前跨了一步，高声道：“左城主口谕，但凡进了这里的，都是千挑万选的人中龙凤。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在此，我便将这绣球选亲之细则，再陈述一二。” 众人面带疑虑，均想：“还有规定细则，左中右搞什么鬼？” 那女子顿了一下，又道：“此番比绣球招亲，三种人不在此列：一，年过三十者不在此列。二，肢体不全，痴傻者不在此列。三，三妻四妾者、婚配者、丧偶者不在此列。请各位对比自身，若是在此三列之中，请自觉退场，或者不参与绣球争夺之事。” 此言一出，场上一片哗然。那王夫人气得脸都绿了，抓着儿子的手也不住地发抖。 “奶奶的，老子花了血本，现在才来说，早干嘛去了，明摆着欺人太甚！” “当咱们冤大头来了!” “我倒不在乎这个。只是这宝贝出了，左小姐国色天香也便罢了，若是无盐之貌，我可不依。” 众人议论纷纷，场上有些sao乱。左中右一拍桌子，大喝道：“吵吵什么？我女儿秀外慧中，貌美如花，不愿意的赶紧滚蛋，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唬得场上鸦雀无声，心里却想：“现在才叫咱们走，我的宝贝怎么办？” 徐之容清清嗓子，说道：“左城主所言极是，那区区珊瑚树在我徐家看来不过也是凡品一个，值什么稀罕，徐某为了一睹小姐的芳容，也是值得。” 他此言一出，谁还再敢说个不字？这些有钱有势之人平日里就爱攀比，面子当真比天还大，若再不识好歹，口出怨言，惹怒了左中右不说，平白叫人小瞧了那才事大。 人人面上恢复如初，看似平静，其实叫苦不迭者大有人在，这才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左中右微微点头，向徐之容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缓缓坐下身来。过了一会，只见鹰将与象将匆匆自外面走过来。 鹰将在左中右耳边说了几句，左中右眼神一亮，随即对那年轻女子道：“鸽将，去叫了小姐过来。”鸽将应诺而去。 趁着此时，本来围在场中央的人群散去了不少，缓缓向场边上靠拢，自然是被左中右刚刚三个条件淘汰了的，悻悻地站在那里，搞得灰头土脸。 王夫人又是恼怒，又是羞愧，涨红了脸皮，只是拉着儿子动也不动。她儿子王聪今年刚满十七，自幼便生了脑疾，人便有些痴傻，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她心高气傲，死活不愿承认，这才拉着儿子过来。 如今走到这一步，吞天珠是要不得了，她若甘心退场，赔了珠子不说，岂不是昭告天下，他儿子确实是傻蛋一个？打死也不能走的。 左中右知道王家也是名望之族，既然来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因此便不曾出言驱赶，只是冷笑不止。 田翼恺拉着离雪离道：“雪离，咱们只是瞧热闹来了，在旁边也是一样的看，何苦站在这里？” 离雪离道：“哥哥怕什么？不喜欢不接便是，那左城主还能强要了你去？放心，一切只在meimei身上，不打紧。” 田翼恺看了看鹿鸣等人的神色，知道他们也已经明白了离雪离的意思，不由得摇头苦笑。 不一会，看台上缓缓走上来一个妙龄女子，身穿水蓝色绸缎衫裙，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肌肤胜雪，眉目如画，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众人屏住了呼吸，齐刷刷地看着台上那妙人儿，心里均想：“怪不得左中右极为自豪，真是个绝色美人。” 离雪离看上去甚是满意，用肩膀扛了一下田翼恺，眼珠子来回乱转，意思说：来对了吧。 那美人刚一站定，众人异口同声道：“见过左小姐，左小姐万福！”那少女脸上微微一红，正要说话，只见身后又缓缓走上来一个妇人。 那妇人甚是笨重，又高又壮，与那象将也不遑多让，虽然相貌有些不堪，但似乎保养的甚好，肤色竟比那少女还白了几分。 众人一见那妇人上来，都异口同声道：“见过徐夫人，徐夫人万福！” 那妇人“咣当”一声，重重摔了一跤，荡起层层尘土，连那木台也微微晃动起来。 那少女大惊失色，忙上去搀扶。左中右连忙起身过去，关切道：“娇娇，怎么这么不小心？叫爹爹看看，摔疼了没有？” 此言一出，任谁也听了出来，那笨笨的女子才是左中右的掌上明珠——左娇娇。 原来这左中右夫人早逝，十几年来除纳了一个小妾之外，便不曾续弦，这小妾深入简出，只专心照顾左娇娇，因此鲜有人见过，即便是这种场合，也不曾露面。 左中右极爱他的幼女，几乎到了发痴的地步，总觉得世上人心险恶，因此十六年来只养在闺阁之中，从不抛头露面，和他那小妾一般，谁也不认识，这才闹了这出乌龙。 左娇娇捂着磕疼的鼻子，气哼哼道：“刚才谁叫的，赶紧给我站出来！” 左中右亦怒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胡言乱语地简直可恶！” 这一子捅了马蜂窝，唬得众人大气也不敢出。 左娇娇在那少女的搀扶下，气呼呼地来到桌子边坐下，她每走一步，那木台便晃动一下，涨红了脸皮，显然余气未消。 田翼恺走到离雪离身旁，笑道：“meimei觉得如何？” 离雪离一脸的尴尬，心道：“没想到左家小姐竟是这般豪迈的长相。”细细看去，方才一时仓促，没瞧得清楚，又给那少女一比衬，这才看走了眼。若仔细去看，那左娇娇虽然相貌有些老成，但是神态举止也并非中年之态。 那少女缓缓走到前台，对众人道：“我家小姐亭亭玉立，少女长成，这居功至伟第一人，便是我家城主的原配夫人，我家小姐的亲生娘亲。”说着盈盈一拜，眼望着天，说道：“左夫人，您老人家在天上看着，也一定很高兴吧。” 众人已然明白的那少女的意思，忙也上前跪拜道：“恭喜左夫人，贺喜左城主。” 那少女转身走到左娇娇身旁，说道：“小姐，原来他们见小姐生得美貌，心里感激夫人生了这么一个绝世美人呢！” 左娇娇并不蠢笨，知道这少女再给自己找台阶下，心中却是欢喜，展颜道：“芥蓝，你这鬼丫头，好好呆在我这里，一会擦亮了眼睛，好歹给我选个如意郎君。”说完猛咽了一口口水，一脸的饥渴。 芥蓝柔柔一笑，煞是好看，走过来站在左娇娇身旁。 离雪离看在眼里，心道：“怪不得左家小姐容得这么一个可人儿近得身旁，这女子果然有过人之处。” 左中右眼见爱女转怒为喜，哈哈笑道：“还是芥蓝有法子，哄得娇娇高兴，刚才可吓煞了我也。” 他平日里威风凛凛，纵然是火武星君，也得容让他三分，可惜到了爱女跟前，全然没有往日的气势。 左娇娇嗔道：“爹爹就爱出什么幺蛾子，好好的斗奴大会怎么就......”脸上羞赧之色一闪而过，狠狠道：“若是些我看不上眼的，我可不饶你。” 左中右干笑了两声，说道：“这个自然，娇娇来看，全是富家公子，都是翩翩风流，其余的歪瓜裂枣，爹爹都给你赶了出去，免得叫你心烦。” 左娇娇将眼一一瞄去，忽然神色一亮，与身旁的芥蓝互看了一眼，脸上皆有喜色。 田翼恺却是身子一颤，因为左娇娇炽热的眼神停在他的身上就再没离开过。 其实这倒不出众人的意料，田翼恺相貌堂堂，阳光硬朗，又是身高体壮，人品拔尖是显而易见的事。 鹿鸣虽然也不差，可是毕竟年幼几岁，与已经成年的田翼恺站在一起，脸色的稚气不免有些暗淡失色。 左娇娇像极了她父亲的性子，选东西就选最好的，哪怕差了一点点也弃之不用，因此一旦看中田翼恺，鹿鸣自然被扫地出门，不予考虑。 离雪离看左娇娇神色羞赧，饿狼扑食的眼神在田翼恺身上提溜乱转，心中咯噔一下，急忙说道：“咱们快走，田哥哥要倒霉了。” 众人转身便要走，只听左中右喝道：“我这门进来不易，出去只会更难！谁再动动，我先宰了他！” 五人听他吆喝，止住了脚步，离雪离道：“我们便是来瞧热闹的，一时走得进前了些，城主勿怒，我们这就回去。” 左中右眼睛一瞪，斥道：“你要走便走，留下那两个小儿，我家娇娇还没说话，哪里轮得到你说话？”他不知道左娇娇的心思，是以索性将田翼恺和鹿鸣都自留下，至于阿猫和蚕宝，他都瞧不上眼，就更别说自己的女儿了。 离雪离小声对田翼恺道：“哥哥，一会可别接了绣球，只要不接，他可没法子啦！” 田翼恺苦笑道：“现在才知道心疼哥哥？” 鹿鸣道：“你放心，我叫阿猫帮你挡着，等他们悔婚了，咱们再走也不迟。” 阿猫道：“听你这么说，我可一点都不高兴。” 这时，只见四个小厮抬了一个大篓上得抬来，里面塞满了红色的绣球。众人见了，无不想着：“这是要抛几个？” 左娇娇来到跟前，大手轻轻一抓，一个绣球已经提溜在了手里。 台下之人见她来到跟前，神情跟着紧张起来，纷纷向前靠去。其实就左娇娇这副架势，别说富家公子见惯了美女，就是寻常男子也很难看在眼中，只是她是左中右的独生爱女，且已经献上了宝贝，说什么也不能打退堂鼓了。 人群缓缓聚拢，田翼恺和鹿鸣等人不仅没有上前，反而缓缓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