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起源（一）
黝黑的皮肤，不足一米七的身高。方方的面孔上，粗黑的眉毛下，是炯炯有神的双眼。他额头上有些浅浅的皱纹，年纪看起来约莫不过五十多岁的样子。 “丸叔——这怎么可能——”李宅成失神呢喃。 对面丸叔的笑容和蔼可亲，依如三年前在咕噜村时李宅成记忆中的样子。他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看着李宅成。 “这怎么可能——”李宅成再次发出无法相信的声音。 眨眼间，丸叔的样貌消失，眼前的人再次变成了西服眼镜男的样子。 “你敢骗我！”李宅成大喊道，挥拳直击对方面门，却被西服男子抬手便抓住。 西服男子再次变成了丸叔的样子，微笑着说道：“难道非要这副样子，你才相信么？”说着，又变了回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李宅成犹疑不定。 “张大丸就是我，我就是张大丸。”男子施施然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李宅成再次问。 男子再次笑了笑，说道：“我就是我，不管是张大丸，还是我现在这副样子，我就是我。” “你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变成丸叔的样子？为什么三年前在咕噜村？现在又为什么在这里？难道灵灾都是你制造出来的？虬树镇、建业市灵灾都是你制造的？”李宅成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大堆问题。 “不要心急，我会慢慢地回答你。”男子说道，始终笑眯眯的。 李宅成望着他，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如何作想。 西服男子侃侃而谈道：“两千年以来，我一直住在咕噜村。在一千年以前，我都是独居，在那里布下了阵法，让普通人无法找到那个地方。那时，我会偶尔出去，到世界各地走走，一般也就是持续在外面几年或十几年，很少达到几十年的。到外面去只是散心，咕噜村才真正是我家。大约一千年前，正值北宋天禧年间，四处饥荒，又战乱。我忽然起了心思，想找一些人来和我一起居住，陪伴我。于是，我开放了咕噜村，扮作饥民中的一员，有目的性地引导了一些人住进那里。那时候咕噜村也不叫咕噜村，因为那时桃花桃树非常多，便被住进来的人们称为桃花村、桃源村等等。” 西服男子面上笑容慢慢消失，似乎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中，他停顿了片刻，才说道：“日子悠长而清闲，村里面人变多之后，带来了许多变化，多了许多趣味性的东西，琴棋书画等逸乐也都曾有过，也确实让我感到不再那么寂寞。但几十年、上百年后，就会整体变得十分平庸，甚至愚昧。即使曾经是书香世家的家庭，也会因为与世隔绝和过于安稳，几代之后遗忘掉曾有的追求。但至少这些人陪伴着我，虽然有些死气沉沉。” 西服男子再次微笑了起来，看着李宅成，说道：“咕噜村开放之后，便吸引了强盗和流寇们的注意。在最开始的一百多年里，我会直接出手灭掉那些打村子主意的匪徒们。结果，居然在村里慢慢产生了各种传说，和对未知神的狂热崇拜，甚至创造出了各种祭神仪式，有些慢慢变得愈发残忍。这些让我觉得非常无趣，所以在之后的八九百年里，我没有再出手过，任村子自生自灭。结果村子在之后的时间里，时常沦为强盗或山贼们的驻地。每次村子被强盗山贼们攻破时，村里原有的居民都会成为他们的奴隶。日子久了之后，这些侵占了村子的强盗山贼们也慢慢失去了斗争性，变得温和，然后在某一段时间再次上演他们的祖先曾经做过的事，只不过他们成为了被屠杀对象。” 西服男子依旧微笑着，但说的话语却让李宅成感到不寒而栗。 “但不管怎样，村子始终都是优美的，”西服男子自顾自说着，“山清水秀，物产丰富。不管生活在里面的人怎么样上演一幕幕重复的悲喜剧，但村子始终是鲜活的、美丽的，是我的家。但到了现代……” 西服男子神色变得阴沉，“她却彻底死了。树木被砍伐光，泉水枯竭，人也逐渐离散，村子再也不会被称之为桃源。” “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李宅成插口一句。 西服男子冷笑，转过身去走到花架拱门下，看着花架上垂下的藤蔓。他说道：“十年前，我便动了心思，要改变这个世界。因为我觉得，就算我不去改变，人们自己也会对这个世界彻底地改变。这种改变并不是像大部分人想象的，将来一定会更好。科技的进步让少数人手中掌握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大，而大部分没有太多财富，也接触不到前沿科技的人，却相对变得越发弱小和不被需要。这个世界迟早会失去平衡，因为力量。” 西服男子侧着头用眼角瞟着李宅成，说道：“所以我想，还不如我主动改变这个世界。” “灵灾是你制造的？”李宅成问，双目怒视着西服男子。 西服男子没有理会李宅成的愤怒，悠悠然转过身来，解释道：“灵能的出现让人群中随机出现超能力者，同样会造成力量失衡，文明的崩溃。但比起科技来，它的随机性，却可以让处于底层的人有翻身的机会，而科技带来的力量是可以以家族的方式不断承袭的。” “也就是说，你是为了保护弱者？”李宅成冷笑，“那你又为何在千百年中，漠视你村子里面的人反复被强盗山贼屠杀？” “不，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在保护弱者。”西服男子道，“我也不是为了别人而做那些事。” “你只是因为自己需要？” “是的。” 李宅成冷笑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别说你是神佛什么的。” “哼哼——”西服男子发出鼻音，“在这个世界这么多年，我也是无神论者，尤其是现代你们人类的发展，也让我加深了这种概念。” “你们人类？难道你不是人类？”李宅成惊问。 “也是，也不是。”西服男子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