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桥头分手奔东西

    　　当天下午，国共两支队伍撤出襄阳城来到汉江北岸，稍事滞留淘米择菜、生火做饭，因为战士们连着两顿未能吃上饭食，已经到了饥饿难耐的地步。一顿简单的午饭过后，他们踏着黄土路急行军往北而去；数小时后，部队来到唐白河边，因为渡船不够充足，加上河东的道路弯曲难走，黄淑英决定不再跟116旅官兵争船过河，而是改道从唐白河西边往北行走，这样可以省去两次坐船过河的时间，减去不少的麻烦，少走不少的冤枉路。但有不少八路军战士有些想不通，他们情愿多走路多受累也要在故乡的土地上多滞留一段时间。思想是行动的准则，黄淑英立马集合士兵做思想工作，站在队伍的前面她说：”同志们，战友们，我知道八百八路军官兵当中有一大半是襄阳儿女，包括我个人也是在襄阳这块土地上长大起来的。千里迢迢回到日思夜想的故乡，近在咫尺却不能跟爹娘和妻儿老小见上一面，哪怕只一面只说一句话，心里头也许会好受一些！亲人们可能已经听说我们回到襄阳并打了几个大胜仗，也许他们此时正站在门前踮着脚等待我们回去和他们团聚，那样的话他们会激动不已泪流满面。试问，人世间谁无亲人谁无家？路好断、情难忘，骨rou分手多年有谁不想见见面述说衷肠？但是，大家想过没有，帝国主义还没被赶走，凶残的日本人依旧在杀人放火胡作非为，作为一个无产阶级战士，我们怎能放下手中钢枪去享受父子之情夫妻之爱呢？没有和平盛世哪有温馨的家庭？壮志不能削减，我们要团结一心向前进，争取早点赶走万恶的日本人！”

    　　战士们受到启发大声呼唤：”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解放全中国！”

    　　黄淑英手指着正北方翻滚的乌云大声说：”全体都有，朝着河南，出发！”

    　　八路军战士边走边列队，沿着唐白河西岸向北疾走。郭忠呢？他站在河岸西边，望着几只载满战士漂向对岸的船只，想到即将分手还不知哪一天能见面，心里头涌起阵阵酸痛，不知不觉间流下眼泪，脑子里闪现的尽是儿子郭列的影子。昨天上午，他和儿子们作为先锋队从郭家庄出发，一路上快马加鞭风尘赴赴，生怕来晚了会放跑敌人。郭列跑在队伍的最前头，和往日一样他很少说话，很快来到唐白河桥头，遭到对岸敌人的机枪扫射，他第一个跳下马驾起迫击炮，然后又是第一个端着枪冲上桥梁打到河西岸……谁能想到昨天是他最后一次从唐白河上经过？足迹未消人已离世而去。

    　　黄淑英带着一个卫兵来到郭忠面前，拿起手帕替他擦掉眼泪，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布包递给他，说：”送给你十块钱，实在太寂寞的时候买些酒喝。临分手的时候我没得太多的话要嘱咐，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顿顿饭要吃饱，哪怕喝稀点。天冷的时候，要注意添加衣裳，儿子们的旧衣裳还有几件。只怪时间太苍促我没能陪你更多你要原谅我，坦白地我确实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希望我们来世还能作夫妻……你记住，我们的同志不会白白牺牲，我们会加倍地向敌人讨还血债，擦干血迹，继续战斗！”

    　　望着缓流的河水，郭忠沉思着，说：”昨夜里在江边我说的话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你问我要江山还是要女人，几十年以来，我悟出一个道路，大千世界，红尘滚滚，朝代不住更新，权势不住变化，今天他是爷，明日他是孙子，跟天上的云彩一样，变化无常！唯有不变的是妻子和儿女，妻子只一个，儿女也不多，只有他们永远是自己的！没有妻子和儿女，空荡荡的江山要它有啥用？”

    　　黄淑英没再说话，因为她的队伍已远去，她把一张纸条递给郭忠，她按住他的手说：”别忙打开！”她转身朝自己队伍走去，走出去几十米远她回过头大声说：”郭忠，你记住，黄淑英永远是你的meimei，等赶走了日本人我会在第一时间回来看你的！”说罢，迈开脚步步往前走去，直到消渐在青青草地上。

    　　郭忠收回目光，拆开叠得整整齐齐着的纸条看着：”郭忠，又要分手了，我舍不得你，也舍不得死去的儿子郭列！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份上求你帮个忙，想办法把儿子尸首弄回郭家庄，找个地方把他安葬好，不要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溜秋在异地他乡的孤岗野洼中苦熬时光，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信还没看完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喊叫着：”可怜的女人，即然你已经知道了儿子离开人世，那你为啥子不早些告诉我呀？老天爷，你这样折磨着惜子如命的夫妇不公平啦！”

    　　远处响起一声闷雷，暴雨噼里啪啦地落下来。雨地里，郭忠站了起来，顾不上拍打膝盖上的泥土也顾不上雨水打湿衣裳，他喊过来几个战士然后驱马扬鞭跑向襄阳城，他要去寻找儿子的尸首，他要把儿子带回到他熟悉的村庄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