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楚宫之东侧有层台,秀出云表;层台之上有累榭深宫,临高山地。 累榭之上,魂帆凤旗,白黑交替。 一切都是这么安静。 除了风雪声,无声,无寂。 刺骨的寒风吹打着层台两侧青幽的紫竹,唰唰作响;冰凉的雪粒淹没过台阶上曾流过的鲜血,滋滋作响。 一行十二人的楚国窈窕侍女,冒着风雪撑着一行白竹伞,一步轻过一步,踩在这铺了一层厚厚积雪,有九十九级之高的层台上,层台之上有华美木榭临风敞开,却唯有一座磊石高砌的寒月宫,宫门紧闭。 偌大的寒月宫前有八名年轻的侍卫,其中有一名还是女卫,各抱着一把长枪而立,不惧风雪飘零,宛如门神一般守在门前。 领头的侍女见了其中那名女侍卫,与她颔首示意。女侍卫见了来人,却恍惚从梦里刚刚醒来一般,空洞的双眼才有了一丝焦聚,然后仿若一台机器般转身,拉起宫门的巨大铜环,暗运气劲,重重“吱嘎”一声以一人之力向外拉开重达千斤的宫门。 随着宫门的打开,一刹那间,一阵寒风随之扑入,空空荡荡的寒月宫里都是高高的白烛塔,烛光随风摆动,晃晃荡荡地照亮殿中唯一的一座九级白玉台。 灯光照亮的玉台之上,有两个人,一个躺在玉台上,一个依在玉台边。 领头的侍女见此,太息一般幽幽长叹,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收起白竹伞,脱下湿了的宫靴。 只及白袜,迈过高高的门槛,轻轻地不发出一声声响地登上九级高的玉台。 白玉台,是一整块千年寒玉雕琢而成,由先祖楚武王从极北之地得之,雕成九级寒玉床,只为死后能保得容颜不变,奈何却病逝征途尸首全腐,一直空置无人使用。 森森的寒气从玉台之上层层冒出,冷的整个寒月宫比外面那霜九寒天还要冷,还带着一股森寒之气,冻的来人忍不住又紧了紧身上的宫衣。 而玉台之上躺着一个男子,一身雪玉蚕丝的华服锦袍,绣有楚国至高无上的凤纹,头戴通天玉冠,腰系九孔玉带,作帝王穿着,而容颜更是叫人惊奇,芝兰玉树,雕颜玉表,真是世所少见的俊雅无双,只可惜了那一张玉颜寒霜夜零,双眸紧闭,眉羽之间挂着一粒粒冰霜,那据说很厚很深情的双唇却惨白如冰雪,毫无生气,显然已死久矣。
只是多亏了这楚武王留下的寒玉床才保持住了他的样貌不变。 侍女低头望着那双手伏在冰冷刺骨的白玉床边的女子,如黑的长发如海藻一般铺满地,白色的丧服还没有脱下,双眼闭阖,似乎正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嘴角挂着一丝浅笑。 真不知她梦见了什么? 又梦见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