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赤脚语惊天
南天门的天兵天将见了悟空，都躬身行礼，神态甚是恭敬。悟空手上答礼，心中得意： “天庭的神仙也多是贱骨头，被老孙打了一次，见到老孙比上次恭敬多少？看来这欺软怕硬，人神都是一样。” 不多时到了凌霄殿下，金星拜奏道：“臣奉召宣孙悟空，已到殿下，恭候陛下旨意。” 玉帝微微点头，传悟空上殿，告诫道： “孙悟空，你反出御马监，又自封齐天大圣，对抗天兵，本已犯了重罪，众武将都主张讨伐剿灭。朕顾念生灵，也念你未曾开化，不识礼法，故听从太白金星保奏，对你之前过错，既往不咎，加封你为‘齐天大圣’。此官衔已至极品，你要感恩自爱，切不可再任性胡为！” 悟空诺诺连声，作揖谢恩。 太白金星见玉帝温和，悟空恭顺，心中甚是喜慰，出班奏道：“敢问陛下，如何安置孙大圣？” 玉帝心中大喜，见说到点子上了，表面故作为难之色，略一思忖，传旨道： “蟠桃园右首边有一处空地，可在那里为孙爱卿起造一所府邸，为孙爱卿生活起居之用。大圣府中设安静司、宁神司，司中官吏人等按旧制配置，左右扶持孙爱卿，教他修心养性，安心定志。待修习有成，朕再做安排。” 悟空闻言心中一怔，便要拉下脸来，却见玉帝悄然使了个眼色，心中一动，也便没有再说。 即命工程司管事张、鲁二班督造齐天大圣府。 张、鲁二班原是人间巧匠，师出同门。张班擅工石匠，鲁班木匠无双，民间奉为祖师，视若神明。因其修路造桥，善举无数，得以死后封神，在天庭做了仙官，执掌天上宫阙营建之职。今奉了玉帝旨意，自是不敢怠慢，立时带同手下工匠，丈量土地，画图造样，起土动工。 天上物料自非凡间泥瓦，神工神匠亦非凡人工匠可比，又兼张、鲁二班亲自动手督造，不一日，一座富丽堂皇的齐天大圣府便拔地而起。 玉帝即差安静、宁神二司官吏入驻安排，又命东、南、西、北、中五斗星君送悟空到大圣府上任，另赐御酒两瓶、金花十朵，以示恩宠。 悟空拜谢了玉帝，随五斗星君到大圣府上任，自有府中、司官吏前来拜迎本官，场面热闹，声势浩大，远非前次御马监上任可比。悟空只觉荣耀无比，欢喜不尽，即命大摆筵席，开了御酒和五斗星君并司府官吏开怀畅饮。 酒足饭饱，众星君告辞。悟空亲送出门，率众回府，又吃了几杯，不觉酒意上涌，由仆从伺候更衣休息。 悟空这大圣只是有衔无职，府司官吏之责也只是伺候起居，教他安宁，故也没人催他早起理事，一凭他睡到日上三竿。悟空慵懒起床，早有仆从伺候更衣盥洗，捧上茶点。 悟空大感受用，暗想：“怪道人人想做神仙，这神仙的日子果真舒服自在！平日在花果山称王，自以为快乐安逸，和这大圣府一比，却不过是财主乡愚之流了。且不知那玉帝与俺约定看守蟠桃园，如今怎地却没了消息？” “且不管他了，或许他另有安排，老孙还是得逍遥时且逍遥，再去打探嫦娥之事，也好为紫霞探听一切！” 自此，悟空便在天庭逍遥快活，无牵无挂，对这有官无禄的虚衔也不晓得，人人称他“大圣”，便觉尊贵显赫。 日日无事，便东游西逛，交朋结友，不多时日，上界诸仙上自三清、四御、五老，下至八极、九曜、十都，已至周天二十八宿、海岛散仙隐逸、甚或四大天王、河汉群神、天师力士等，或知其名，或闻其事，或呼朋唤友，或称兄道弟，朝聚暮会，把酒言欢，少不得说三道四，品长论短。 不过数月间，悟空对天庭三界的规矩礼法虽然所知不多，但对大小神仙的奇闻轶事却颇有了解，于是大感兴味，游兴越浓。 这一日悟空闲来无事，忽感上天已有多日，且玉帝并未让自己看守蟠桃园，加上想起紫霞之心事，不由心生烦躁，信步走出了大圣府。 来到门前，两名守卫把手两侧，见到悟空，急忙行礼， “大圣爷爷安好！” 悟空点了点头，眼珠一动，凑近了两人， “老孙来问你们，可曾听说过嫦娥？” 两守卫原本受宠若惊，待听到悟空言语，齐齐面色一变， “不，不，我们不认识！” 任凭悟空几次想问，两人却避之惶恐，越发引起悟空怀疑，当即他心下打定主意，也不再相逼，而是散了散步，又回到了大圣府中。 几个时辰之后，两名换岗卫士前来，先前两人便走进了大圣府偏房，却不曾想，其中一人肩膀上，一颗米粒大小的蚊子正伏在那里。 两人换了装束，吃了晚饭，来到了他们的休息室当中。 “唉，你说，为何今日大圣爷忽然问起了嫦娥之事？这等忌讳之事别人怎敢对他述说？若没人述说，他又怎会知道？“ 鹰钩鼻守卫率先问道。 另外一名守卫有些秃顶，只听他叹息一声，低声道： “大圣爷神通广大，连玉帝都怕他几分，知道这个也不足为奇……“ 说到这里，脸上突然露出几分迷恋之色， “当初我在披香殿值班时，有幸见过那嫦娥一面，果真是国色天香，三界极品啊！只是可惜了，这一辈子她也休想出得广寒宫了，可惜，真是可惜啊！“ 鹰钩鼻守卫也是一叹， “是啊，谁说不是呢？听说她上天了之后，王母娘娘鉴于她出卖后羿之事，很是生气，亲自在广寒宫外设下了一道禁制，禁制她外出，并传令天界诸神，不许提及嫦娥之名……“ 说到这里，他忽然打了住，谨慎地盯了盯四周， “好了，这等犯忌讳之事，我们还是不要再说了，睡吧……“ 不多时，鼾声已起。 而此刻，那一只毫不起眼的小蚊子，缓缓飞出了他们的房间，径直落在了大圣府门之外。 “广寒宫？是了，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光芒一闪，孙悟空出现在了原地之上。 “看来那嫦娥飞天之后，所发生之事也是十分复杂啊！只是俺老孙如今不知那广寒宫身在何处，看这两个家伙谨慎的模样，就是其他人知道，想必也不会告诉俺……“ 翌日一早，安静、宁神二司刚刚醒来，便听到悟空大笑之声， “来人哪，去将赤脚大仙请来，俺老孙要请他喝酒！“ 安静、宁神二司不敢怠慢，慌忙吩咐人前去，不多时，赤脚大仙手拿蒲扇，披散着头发，哈哈大笑地走了进来， “我说大圣啊，今早还未起来，便听喜鹊不停鸣叫，果不其然便听到了你呼唤小神，看来真是喜事一桩啊！“ 此人正是赤脚大仙，他乃是仙界的散仙，喜爱四处云游，以其赤脚装束最为独特。民间传说中他常常下凡来到人间，双脚就是他的武器，他曾经降服众多妖魔，所以是天下妖怪的克星。据说赤脚大仙身上带有不属于六界的异宝，因此他不惧百毒。 赤脚大仙并不居住在天宫，因与悟空性情相投，故常有来往，两人寒暄片刻，安静、宁神二司已准备好酒宴，两人便坐上了席上，屏退左右，胡吃海喝起来。 赤脚大仙也不是忌口之仙，见此正中下怀，转眼间已是酒过三巡，悟空便打开了话题，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 “我说大仙啊，有件事俺老孙相当奇怪，还请大仙指点一二啊？” 赤脚大仙一边忙着夹菜，一边口中含糊不清， “大圣请问，小仙知无不答……” 悟空也不着急，笑着又劝了他一杯，开口道： “俺老孙在凡间之时，对于民间传说便很是向往，想那夸父追日，精卫填海的事迹，距离现在太远了，不提也罢，不过有件事，老孙却很是好奇啊！” 说到这里，悟空又故意顿了顿，吊足了赤脚大仙胃口。 见后者一脸焦急神情，悟空暗自一笑，神秘道： “想当初，十日为祸，共同出现在天上，大巫后羿挺身而出，箭射九日，方有如今太平人间，后羿大巫，真是为人间做出了大贡献啊……” 赤脚大仙闻言，夹菜的手臂忽然停在了半空，许久长叹一声， “谁说不是呢！不瞒大圣说，后羿虽是巫族，但所作所为，实在是为万人敬仰，可惜……” 说到这里，忽然打住了口，像是想起了什么，悟空急忙贴了上去， “可惜什么？大仙，俺老孙是个急性子，你休要拐弯抹角！莫非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赤脚大仙此刻已有七分醉意，听悟空挤兑自己，顿时面色一涨红， “大圣说甚！俺……赤脚笑傲天地，有何难言之隐？俺……俺来告诉你，世人都知道嫦娥奔月，偷吃仙丹之事，其实，世人都错了，嫦娥为此，背负了万年骂名，她一个弱女子，实在是太过憋屈！” 此话一出，顿时如石破天惊，惊的悟空瞬间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