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回到明朝
崇祯七年,河南、陕西大旱,赤地千里,人相食,盗贼四起,而一个百年之后的灵魂来到了这个让无数中华儿女为之叹息的时代。 “疼死我了。”李奕仿佛在黑暗中沉睡了百年,但身体各个部位的痛疼迫使他醒来,睁开眼后看到的景象让他有点不知所措,床是古代的架子床,镂空的图案显得分外雅致,几丝阳光从雕刻着四君子的窗户中射进来,映到了床前的一张书案上,一位少年正趴在书案上睡觉。 “少爷,您终于醒了,吓死小的了。”少年听到李奕的声响,立马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到床上的李奕已经睁开了眼激动的不行。 “我这是在哪啊?”李奕眼神有点迷茫,脑袋还有点迷糊。 “我们现在已经宿州境内了,还有几天就到蒙城县了,前天马匹受惊,你脑袋被磕了一下之后就晕过去了,我叫郎中看了,郎中说您没大碍,可就是不醒来,可把小六子给吓死了。”这位小书童一边絮叨一边抽泣起来,看的出来,李奕的突然受伤着实让他吓坏了。 “宿州,蒙城?”李奕自言自语间,信息如潮水般涌向自己的大脑,脑袋如刀削斧凿一般,实在疼痛难忍,不禁又开始呻吟起来。 李奕,江西复县人士,算是严嵩的老乡,家中排行老四,上有三个jiejie,年少有才名,秀才、举人、贡士、进士,年仅二十三岁的李奕完成了明朝大多数读书人梦寐以求的目标,明崇祯七年三甲一百四十二名,赐同进士出身,放凤阳府蒙城县知县,现在正是在上任途中。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平静下来的李奕暂时还接受不了这个老天爷给他开的玩笑,加上脑袋实在疼痛难忍,一下又晕过去了。 李奕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内已经点起了蜡烛,小六子看到自己醒来,立即大呼道:“郎中,醒了,醒了。” “官人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以后还得小心,我再开一副安神补脑的药。”那郎中看到李奕醒了,自然是松了一口气,李奕身上的外伤并不严重,可一直昏迷不醒,让他毫无办法,现在李奕醒了,自然是松了一口气,起身到桌前写下药房,吩咐小六子照方抓药和煎药的注意事项。 小六子看到主人既已醒来,自然是万分高兴,接过郎中的药方,赶紧把诊金递给了郎中,千恩万谢的送郎中出门。 李奕醒来之后,脑袋虽有点昏沉,但已无刚才的疼痛,虽然对以前的生活万分不舍,可既来之则安之,庄周梦蝶也罢,总得先把这梦做好了。 “爷,您先躺着,我去给您抓药去。”小六子送完郎中看到李奕还在发呆,心里怕他又昏过去,想着赶紧把药抓回来煎了。 “小六,我已经好了,用不着抓药了。”李奕这个时候绝对不想尝尝那中药的滋味。 “可是郎中吩咐过了。”小六子还是有点犹豫。 “是我的学问大还是郎中的学问大啊,我说好了自然是好了。”李奕看到小六子还想着去抓药,不禁装了一会打尾巴狼。 “自然是少爷的学问大,少爷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自然是不会错的。”小六子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对金榜题名的李奕有着迷信般的信任。 “我只是饿了,去找点什么吃的。”李奕已经昏迷了两天,这个时候醒来自然是饥饿难耐,想着起身下床。 一旁的小六子看到李奕下床,赶紧上前伺候,帮李奕把外衣给披上了,又用铜盆接了水,绞干了毛巾递给李奕擦脸。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李奕那里受得了如此周到的伺候,挥手说道:“你先去弄吃的,这个我自己来。” 小六子愣了一下,不过也没做他想,听到李奕如此说了,赶紧到客栈前台问老板去了。 李奕身上好没擦洗完,小六子已经端了一个食盒进来,三样小菜,一碗米粥,准备好碗筷后对李奕说道:“少爷,错过了饭点,我问老板只要了一点米粥和几样小菜,你先对付一下。” 已经饿了几天的李奕闻到米粥的清香已经食指大动了,可一旁的小六子还站在身边,李奕见状说道:“六子,站着干嘛啊,坐啊,你这也忙了一天了,估计也没吃吧,一起吃点。” “爷,你折杀我了,天底下哪有主子吃饭,下人也上桌的。”小六子诚惶诚恐的说道。 “六子,我这回受伤还多亏你照顾,咱们之间以后不讲那么多规矩,再说两个人吃饭香一点,坐下。”受过自由平等思想教育的李奕暂时还接受不了这种严格的等级制度。 “您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福星高照,我一下人怎么能和你坐一起吃饭,再说我也不过是做了我应该做的罢了。”小六子打死都不敢和李奕坐一起吃饭。 “不管怎么说,你这次是立了大功的,你也一天没吃饭了,一起吃点吧。”李奕知道短时间内想改变小六子这种严格的等级观念毕竟难,也就不再坚持。 小六子见李奕说的诚恳,内心十分感动,打了一晚稀饭在一旁找了位置去吃了。 主仆二人吃完晚饭,小六子收拾碗筷,李奕又躺床上休息去了,兴许是已经休息的够久了,躺在床上的李奕毫无睡意,李奕想回到未来,可谦卑的小六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这他,这是在明朝,这是明朝崇祯七年,距离大明灭亡,满清八旗南下只剩十年,接下来就是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l,整个中华文明在满清的铁骑下苟延残喘。 依照往年光景,进士出身的李奕只要不犯大的过错,混上十年兴许能把胸前的鸂鶒变为云雁,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退休之后还能当个富家翁。可作为大明崇祯年间的官员却是一门苦差事,匪患日益严重,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这几大巨寇就不用多说,还有多如牛毛的流贼在整个中国的北方大地上肆虐,自崇祯二年起,这匪是越剿越多,陕西,宁夏,山西,河南数省军政已经彻底糜烂,甚至已经把战火烧到了江淮等地,也正是李奕即将上任的地区,如果被这些个流贼抓到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北方的后金已经崛起,建立了清朝,自崇祯元年起,已经数次入侵边关,甚至打到了北京城下,劫掠河北、山东、山西数省,被掳往北地的百姓已经达到上百万,不出十年,满清八旗将席卷中原,饮马长江,最后征服整个中国,作为明朝的官员,要么投降头上顶着一根老鼠尾巴,对着满清皇帝山呼万岁,成为中国的二等公民,而要是选择抗争,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多少仁人志士为最后的一点尊严抛头颅洒热血,李奕自问还做不到视死如归。 明朝的党争由来已久,东林党人把楚党、浙党赶出了朝廷,可又跟阉党打个你死我活,阉党得势后,把东林党大佬的喉骨剃下来研成粉拌酒喝,一个东林点将录对东林党是挨个点名,不过自崇祯初年起,东林党又开始得势把持朝政,阮大铖一个赋闲在家的闲官因为早年间曾依附阉党,被复社学子肆意批斗,欲当一富家翁而不可得,南明弘光年间,大军压境,两党不是想着通力合作,共赴国难,而是尔虞我诈,抢班夺权,作为即将步入大明官场的菜鸟,李奕还做不到左右逢源,在这权术斗争中全身而退。 为了抵御日益严重的匪患和强大的满清,崇祯皇帝已经数次下旨加税,可明朝后期土地兼并严重,贫者无立锥之地,富者田连阡陌,一次次的加税没有加到豪门大族身上,反而让升斗小民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只能揭竿而起,而朝廷为了剿灭匪患,又得加税,这是一个看似无解的死循环,马上要担任知县的李奕要么不顾治下百姓死活,横征暴敛,如期完成朝廷交给的税收任务,说不定还能捞点油水,要么对升斗小民网开一面而是哪豪门大族开刀,可这样做的风险实在太大,如何抉择这是李奕马上要解决的问题。 最后一个就是崇祯这个大老板实在是不好伺候,性多疑而任察,好刚而尚气。任察则苛刻寡恩,尚气则急遽失措,败一方即戮一将,隳一城即杀一吏,赏罚太明而至于不能罚,制驭过严而至于不能制,短短十多年间,崇祯一朝换了五十多位内阁大学士,很多明朝官吏和将领没有死在流贼和鞑子手里,反而死在了自认为英明神武的崇祯皇帝手里,蓟辽督师袁崇焕身受千刀万剐之刑而死,让李奕不寒而栗。 经过万历、天启年间的两位皇帝努力,整个大明朝已经从根子上烂掉了,要想挽狂澜与即倒,扶大厦与将倾,非有大智慧不能为之。 脑袋里想着接下来要面临的种种困难,李奕越发的没有睡意了,辗转反侧间想到了辞官归隐,找一深山老林躲过这多事之秋,又想到了立即南下,逃亡南洋,不过李奕心中又有一丝的不甘,老天爷既然让自己来到了这里,一味地躲避岂不是太懦夫了,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自己都是生于斯长于斯,自己可以为这个时代做一点什么,哪怕最后失败,也不辜负这再来一次的机会,想到这里,李奕真的淡然了,心中一片平静,睡意立即袭来,转眼之间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