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任
“对方想来一个投石问路,我们不妨来一个按兵不动。”吴为说完在棋盘上又落了一子。 “好,咱们静观其变。”李奕在棋盘上应了一手。 经过一天的休息,今天正是李奕上任的好日子,在小六子的服侍下,李奕第一次穿上了明朝七品知县的公服,头戴乌纱,身穿青袍,脚踏皂靴,胸前的补着鸂鶒,穿戴完毕后往厅中间一站,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官威。 轿子早在外面等候多时,待吉时一到,李奕出门上轿,一路西行,随之响起的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轿子外面是热闹非凡,前有旗牌开道,轿子两旁是衙役护卫,行人早就闪做一边看热闹。而轿子内的李奕倒显得颇为平静,官场这条路不是康庄大道,而是一条布满荆棘的不归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是家常便饭,若想在这条路上走的顺利一点,还需时时提防,日日谨慎,就目前来看蒙城县衙内还有一个视自己为对手的副手在等着自己。 “大人,衙门到了。”行了片刻,轿子外面的吴为说道。 李奕挑开轿帘一望,映入眼帘的是县衙的八字墙,还有就是那专门调节民事纠纷的申明亭,而县衙的县丞、主薄、县尉以及六房衙门的头头都在正门前面等着,看到李奕下轿,忙迎了上来。 “下官蒙城县丞吴仁建,见过堂尊大人。”吴仁建举人出身,见到进士出身的李奕天然的低一头,大庭广众之下不敢不给李奕面子。 吴仁建一行礼,后面的一看人等也跟着对李奕作了一个长揖。 “客气了,客气了。”李奕看着眼前的吴仁建,心里感叹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就这干瘪老头熬走了多任知县,在蒙城县里可是一手遮天,为所欲为。 “各位同僚快起来。”李奕笑着扶起了眼前的吴仁建。 按照既定程序,和衙门各位同僚见过面之后,由王子山主持接下来的仪式。 王子山在前领路,走过大门之后是前院,正中间是一条不长的甬道,甬道的尽处就是县衙的二门---仪门,按规矩新官上任必须一步三跪,大礼参拜。入了仪门之后又是一段甬道,甬道中间是戒石亭,亭下戒石上面刻着‘公生明’三个大字,然后转向内侧向着大堂方向,‘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十六个触目惊心的大字。李奕对着这块戒石又是一顿大礼,拜完戒石穿过甬道这才来到衙门大堂,后世的古装连续剧中,老爷升堂就在此处。 李奕跨过月台,来到大堂之上,整理衣冠向北跪下行三跪九叩大礼,答谢皇恩,接过大印,这才算是真正成为蒙城县县令。 不过拜完了皇帝还得拜祖师爷,萧何作为衙门的衙神自然要去上香,但中国的神仙系统向来复杂,衙神都拜了狱神当然少不了,以至于最后灶王爷土地公等也得磕头上香。拜完了神仙,装孙子的部分已经彻底完毕,接下来轮到自己装大爷了。 李奕重新回到大堂,开始自己知县生涯的第一次升堂,县丞、主薄、县尉为首,接着是‘吏户礼兵工刑’的头头带着手底下的吏员们,最后则是本县衙役和捕快一一在大堂底下参拜。看着大堂地下一干人等,李奕不得不感叹这感觉还真他妈的爽,怪不得这么多人想当官。 参拜完毕,自然是李奕的训话环节,对着堂下众人说道:“鄙人初来乍到,对蒙城县的具体情况还不是很了解,所以还请各位各司其职、按部就班即可,如有问题,还望各位多多协助。 按照既定方针,李奕此来先低调一阵,待摸清楚底细后方可有所动作,而堂下众人也对新来的县太爷如此低调很是意外,本来还想着新上任的知县年轻气盛,和二把手吴仁建必有一番争斗,可没想到这吴仁建是给了李奕面子,而新上任的李奕竟也非常懂事,看来这蒙城县的天暂时还变不了。心里纷纷感叹这吴仁建还是老谋深算,这李奕也是很上道,可众人嘴里还是对李奕一顿称赞,纷纷夸李奕“老成持重,是国之栋材。” 一切的仪式完毕,接下来就是洗尘接风环节,县衙内早就备好了酒席,以吴仁建为首的几位头头陪着李奕和吴为两人在花厅内开了一桌,其余众人则在偏房内开了几桌,算是李奕与民同乐。 酒桌上是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吴仁建是第一个向李奕敬酒的人,端起酒杯对着李奕说道:“大人年轻有为,代天巡牧,自然是朝气蓬勃,这蒙城县城的未来还是要靠大人。” “客气客气,吴大人才是这蒙城县的主心骨,蒙城县能有今日之繁华全靠你一手造就,还希望大人一如既往,为这蒙城县的百姓多谋福祉。”李奕听这吴仁建的话,心里想着这未来是我的,那现在不就是你的了,看来还真把自己当晚辈了,不过现在形势不明,还需暂且忍耐。 吴仁建听到这话,心里甚是满意,与李奕碰杯之后一饮而尽,吴仁建带了头,接下来自然是按官职大小,一一给李奕敬酒,人人都陪着笑脸,称赞李奕年轻有为,如此年纪就金榜题名,不过这其中也有例外,县尉凌钢敬酒时硬邦邦的说了一句:“大人,你随意,我干了。” 李奕自然不能落他面子,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那凌钢见李奕先干了也是一仰脖子干了杯中酒,此后不再言语,而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桌上的酒倒有一半进了他的肚中,而他酒喝的越多,这桌上的气氛就越冷淡,任凭其他人如何想活跃气氛也是于事无补,酒席到这个时候也就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李奕推脱不胜酒力结束了这次的酒宴。 酒席一结束,众人也就散了,吴仁建回到自己府中的书房,接过丫鬟端过的醒酒茶,润了润有点干的喉咙,而在他的身旁坐着的正是蒙城县的捕头吴良德,两人狼狈为jian把持了整个蒙城县的大小事务。 “叔父,今日这新上任的知县怎么样?”吴良德直接问道。 “一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子,还能怎么样,不过还算识时务,以后你对他客气一点,关系不要搞得太僵,这新上任的知县不足为虑,可这县尉却有点不老实了,今天在在酒桌上的表现不是给这新上任的知县看的,而是给我这老头子看的。”吴仁建想起中午凌钢在酒桌上的表现,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又是这狗日的,坏了我们多少好事,我这就想办法办了他。”吴良德嘴里大骂道。 “休得鲁莽,凌钢此事我自有打算,他凌钢不是想借新知县手里的刀,那我们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收集他平日里违法犯纪的事情,到时候往这新县令手里一交,让这新县令治他,刚好看一看这李奕是不是跟我们一条道上的人。”吴仁建说完端起茶杯。
“叔,为什么要借这姓李的刀,咱们自己动手刚好来一个杀鸡儆猴,让这新县令老老实实待几年,然后滚蛋。”吴良德颇为不解的问道。 “你不懂,我们已经弄走两任知县了,知府大人对我已经颇有微词,加上这次来的是新科进士,如果我们逼狠了,这李奕要是狗急跳墙,那天下读书人的口水就得淹死我们。”没能考中进士是这吴仁建一辈子的伤痛,举人到进士一步之遥,可这一步之遥确是天差地别。 “那就便宜这姓李的了,至于凌钢的把柄我已经派人在收集了,不过这老小子谨慎的很,不是很好弄。”吴良德颇为为难的说道。 “假的可以是真的,真可以是假的,这个还要我教你吗?”吴仁建不满的回道 “侄儿明白了,弄倒了这凌钢,我是不是可以动一动了。”吴良德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是我侄儿,这该是你的谁也拿不走,好好把这事办成了。”吴仁建挥了挥手手道。 “侄儿明白,侄儿告退。”吴良德作了个揖后转身离去。 就在这叔侄两人计划着害人的时候,李奕和吴为正在蒙城县衙的小花园中散步。 整个蒙城县衙冲空中俯瞰,是个五进的宅子,大堂是升堂问案的地方,可一抬头就看到那’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的十六字真言,搁谁谁都觉得心里膈的慌,故而二堂才是接见官员、审理案件的场所,三堂则是知县大人的内宅了,虽是县衙内堂但也属于知县大人的私人领地,非亲密之人不得入内。三堂过后是四堂,这是知县大人家眷起居的地方,如果有人能进到此处,那就是所谓的通家之好。此处布置得清净优雅,除了有夫人小姐的住处之外还有一个小型的花园,假山耸立,亭台掩映,最秒的引了一路活水到鱼池之中,更添几分江南风流气息。 两人在花园中转了一圈,来到鱼池边上的凉亭坐下,李奕随手洒下一点鱼食,鱼池中的金鱼上下翻滚,纷纷抢食若有所思的说道:“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你看外面饿殍遍野,这县衙内还是亭台依旧。” “大人是劳心者,城外百姓是劳力者,若想城外百姓生活好一点,还要靠大人。”吴为不失时机的拍了一记马屁。 “为官一任,当造福一方,可我看那吴仁建却丝毫没有放权的意思,什么叫蒙城县的未来属于我,那就是说蒙城县现在是属于他的了。”说道这里李奕难免气愤,自己乃是蒙城县的一把手,现在反倒成了他眼中的晚辈了。 “大人不必气愤,我看那县尉凌钢和吴仁建就不是穿一条裤子,反而矛盾颇深,大人不妨来一个坐山观虎斗。”吴为提议道。 “这事不能拖,马上就要入冬,不解决了吴仁建,赈灾之事无从谈起,要是闯贼南下那就更加不可想象。”李奕只要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有一种无力感,明知事情就要发生,可自己缺无法阻止。 “属下当尽力而为,助大人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