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

    张明瑛似在笑他们无能，口气咄咄逼人，脸上却显得甚是柔和，舒无愤怒之意。

    却听得那刀疤脸恶狠狠地说道：“老子名叫庞山，有个绰号，人称‘鬼见愁’，你怎敢这样对······”

    那叫“鬼见愁”的刀疤脸--庞山本想说：“你怎敢这样对老子说话。”

    他平时也骄横惯了，那容得旁人如此轻视，但此时他刚一开口就被那叫岳景雲的打断。

    但见得那岳景云抬起头来，看着房上大声说道：“房上的朋友，请现身一见。”

    岳景云的武艺得至于家传，听力大胜于常人，风雨声中仍能听出房上的异常声音。

    他声音洪亮，余音未绝，却已听笑声连连，攸忽之间，堂上多了一人，那人好快身手，却笑吟吟地说道：“岳兄好耳力啊。”

    那人话音未落，忽地起手一掌，打在庞山的脸上；那庞山猝不及防，愕然之极，竟被打得差异点摔倒，脸上又是惊恐，又是狼狈；正要问“你为什么打我？”

    却听得那人大声骂道：“你是什么东西，如此无礼，岳爷爷的老子，是何等英雄，岂能容你这混账东西乱吼乱叫，这一掌便叫你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众人闻声都齐齐向他看去，但见他生得一团和气，虽然此时出声喝骂，但脸上笑容犹自未消，显得极不和谐。

    那庞山吃了一记耳光，脸颊高高肿起，却敢怒而不敢言，不敢顶嘴。

    岳景云看时，见那人身材高大，满脸虬须，却是一张笑脸，便开口问道：“兄台高姓大名，为何对在下知之甚详？”

    那汉子道：“在下铁衣帮黄世达，只因在下平日作事之时总是一团和气，先礼后兵，故蒙江湖朋友抬爱，送了一个‘笑面虎’的称号”。说罢躬身作揖。

    这铁衣帮乃是洞庭北方的一个大帮会，势力之大，直达洪湖一带，近年来在江湖上名声大振，帮主铁一啸的一双铁掌更是天下无双；只是此帮也是最早依附朝廷的帮会之一。

    岳景云对之全无好感，便冷冷地问道:“尊驾到此，意欲何为？”

    黄士达道：“不敢，黄某人到此，只不过受命向岳兄要一样东西而已，还请岳兄不要为难在下，赏脸合作，本帮主必有重金相酬。”

    张明瑛心中有些好奇，不禁又问道：

    “小女子有一事相问，你们怎麽知道那东西在我景云哥手里？既然知道在我们手里，从浙江到湘西万里之遥，许多地方皆可动手，却为何选在此时此地？只怕日后难逃悠悠众口。”

    那笑面虎听了，“支支吾吾”不肯实说，鬼见愁庞山却抢着说道：

    “这个吗我们帮主说了，‘抢人家的祖传之宝，可不光彩，况山长水远，怎可劳师动众，就是让人家说我们铁衣帮以强凌弱也是不好，所以我们只保不取；非但不取，我们还为你保驾护航呢。”

    他适才对岳景雲不敬，吃了一耳光，甚是狼狈，再也不敢如此无礼，口气也缓和了许多，只听他接着说道：“这里荒村野店，又是我们的地盘，一切都是我们说了算”

    “胡说。”庞山滔滔不绝，还要说下去，却被笑面虎喝断：“我们帮主大仁大义，为朝廷出力，为老百姓做事，岂能要了岳家的东西”。

    接着他又回过头来，微笑着对岳景云道：“只不过帮主挂念岳兄青年才俊，帮主求贤若渴，要请岳兄与尊夫人移驾洞庭之北。哈哈嘿嘿”

    他说话时果然是笑容满面，一团和气，只是铁衣帮投靠朝廷已久，是以他说话毫不避讳，事实上避无可避。

    岳景雲既然对之全无好感，说话便不再客气：

    “岳某虽为平民百姓，但素来敬重那些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好汉，却没想过要当卖国奴才。况贵帮主要招我，只需一纸书信，何须如此劳师动众，大费周章。”

    黄士达虽觉没趣，但想想也是意料中事，当今天下初定，武林中反清势力甚多。至郑经败后，表面虽然平静，但平静背后实是群雄角逐，大有对抗清廷之势，朝廷亦怕有人登高一呼，从者云集。

    此番岳景云偕同妻子张明瑛西行，实为结义兄弟高天翼而来，他自幼与张明瑛、高天翼相识。后来情意相投、与张明瑛结为夫妻，又与高天翼八拜成交，结为兄弟。

    张明瑛自幼父母双亡，唯一相依为命的姑姑与之失散，她一直耿耿于怀，后来她与岳景云情投意合结为夫妻，之后岳景云曾安慰妻子说，一定要帮她找到姑姑。

    高天翼也是一个孤儿，却是大宋名将高怀德的第二十五代传人，为生计所迫，几年前流落到湘西一带糊口。竟然会奇迹般地找到了张明瑛的姑姑，便寄书请他夫妻二人前来相见。

    却想不到在这非常时候，清廷却认为他们长途跋涉，大有可疑，是以派人拦截，可想而知，当时大局初定，朝廷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这一次铁衣帮以朝廷的名义，对岳景云此行横加拦截，以黄士达的狡猾，自知此事多半子乌虚有，但以岳家的声威实是大有来头。

    这些人蛮横惯了，事到如今，怎肯承认自己理亏，更何况江湖中的道理从来没有一定的标准，自是强的一方说了算。

    那笑面虎此时打了两个“哈哈”，正要说几句场面话；却被庞山抢着说道：

    “岳大爷为何不去？去呀，到了那里，你可以漫天要价，唉，不过我们帮主一定不会就地还钱，多半持强，可惜！可惜！”他连说几个可惜，似在为岳景云不胜担忧

    正当此时，门外又有铁衣帮的人涌进来，岳景云眼见势头不对，对方之人越来越多，心中暗自寻思道：

    “今日之事，只怕有些棘手，自己一人要走不难，但妻子不会武艺，此刻如不走出这里，待得敌人越来越多之时，恐怕再难出去。”

    岳景云心念及此，于是便长身而起，撮枪在手一立，拉开架势；众人盯目看时，但见他手中却是一柄短枪，长约三尺有余。

    只听得他高声喝道：“多说无益，看招”右手一按，宝剑已然出鞘，说是迟，那是快，长剑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