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应匆匆（4）

    当时他二人都是腿上中枪，幸而伤甚重，那高大节曾道：

    “我观你二人面承忠义，今日念你们一时蒙憋心窍，故而略施小小惩戒，他日若再为恶时，被我撞见，决轻饶”。

    而今三十多过去，那蓝总兵想起当高大节伤他之时情形，犹自历历在目：

    那高大节银枪在手，“刷”的一枪正刺中他左腿，而他因为预先知道自己中枪的部位，却仍是无法闪避，哪一种钻心的痛，痛彻心扉，令他至今无法忘怀。

    更显见得高大节这一招“青龙搅海”确实巧妙非常，这些来他对这一招时时加以推敲，虽然可以破解，但今日突见这一招被杨天任重演，怎不令他心为之惊？魄为之动？

    总之，此事虽然已隔了三十多年，那蓝理想极此事，仍然心有余惧。

    杨天任却只道他是师父的旧识，当下便道：

    “好，你既是我师父旧识，便请自行离去，以免我“策天三煞”绝招一出，必要见血方收，那时便要对住我们师父，却令我师兄弟三人难做。”

    那蓝总兵此时心中一阵犹豫，寻思道：

    “看来这杨天任所言非虚，那高大节当号称‘惊神一枪’，天下无敌，自然有许多惊人绝技，我此时却何须跟他们计较，自讨苦吃。”

    当下他放眼场中争斗，但见华兴会虽人人奋勇，但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官兵都是以四五人战一人，自然是胜算在握。

    只有那少仍自在地盘膝而坐，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己是头上雾气隐隐，显见得功夫修为极深，他心中禁又想道：

    “却知这少是何来头，竟然功夫奇高，只这‘策天三煞’已极难对付，再加上他就难对付。”

    此时的天空已是乌云密布，荒庙四周皆是森林，空场上显得愈黑，山间低处迷迷蒙蒙的起一阵浓雾涌上庙堂空地，各人双脚都已没入雾中。

    却有谁知道，此时这里正发生人间罕有的天气异象，一日之间从阳光照耀变得黑气森森，顷刻间便似有一场倾盆大雨来临一般，但时序却正是冬月时之间，令人难以置信。

    那蓝总兵眼见浓雾正在节节上涌，此时那少的头，正在分分秒秒地隐入云雾之中，浓雾中的一切都变得暗淡，暗淡……他心中忽然想道：

    “看迹象，此时应正是那小子的紧要关头，便是除去那小子的绝佳时机。”他心念即此，便将手中大关刀一举，高声喝道：“众官兵听着大家退后。”

    他声如洪钟，众官兵听，便各自退到场边。

    “策天三煞”也即命华兴会中众人退到一旁，要听听那蓝理有何话说。

    只听得那蓝总兵大声对“策天三煞”道：“好，本座亦愿与三位当家作一时之争，只过本座职责所在，却能让你们就此逃走。”

    殷信洪大声叫道：“大家休上了他的恶当，杨三当家快叫他们将那姓蓝的缠住······”

    当下他一语未毕，果见那蓝理他左手一扬，传令官将一面红色令旗举起，听得“咚咚咚”三声战鼓响起，官兵中有人大声召呼：“放箭”。

    一声炮响，刹那间“嗤嗤嗤嗤……”之声绝，风声骤紧，官兵队中万箭齐发。

    但听得几声战马嘶鸣，树林之中、战马穿行本就不易，此时箭雨纷纷，更是管束不住，竟都在箭雨中四散惊走，上了大道，不知去向。

    高吟天在地上略略休息，胸中气息渐渐平，此时己恢复如初，那蓝总兵与“策天三煞”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当时他已浑身无，无法回应。

    此时他耳中忽听得箭羽风声之声绝，立时便听得“华兴会”和“太湖门”中有人出声惨呼，他当际长身站起，伸手抓住一支羽箭，用箭杆将来箭扒开。

    耳听得又是两声惨呼，他不禁抬头望去，却见又有两人胸口各中一箭，摇摇欲倒，但只见纷纷箭雨绝，二人倒下的刹那间竟已被射成刺猬一般。

    高吟天心中害怕起来，睁目向众人看去，但见得杨天任等人纷纷将手中的兵器舞起，羽箭纷纷被扫落尘埃。

    此时的天容愈来愈黑，但见得大雾瀰漫，越来越浓，相隔三、四丈之余便即人形难辨，高吟天虽能在夜间视物，但这般在浓雾之中望远，实与夜间大有同。

    高吟天眼力虽强，却也不能穿透重重迷雾，此时他穷其目，亦只能看见场边的大榆树时隐时现。

    大树下，隐隐看见那传令官令旗忽举，前一排弓箭手便蹲下去，后一排弓箭手立刻立起，弓弦齐鸣，羽箭纷纷，但得一箭射完，便即蹲下，再换后一批箭手重射，如此三易遁环，箭羽绝。

    “策天三煞”眼见得箭无止歇，便帅高手奋疾冲，其实他们都知道此时若要突出重围，必要扫平弓箭射手。

    严守中怪声大叫道：“大家一鼓作气，分成两组，先灭了那一批弓箭手再说。”

    但这些官军平日训练极严，况这样批批相接，第一批弓箭手若受攻击，则第二批弓箭手自然相助，如此首尾相顾，互相呼应，环环相扣，实无破绽。

    况“策天三煞”等人又身在雾中，实知敌人几何。事实上官兵的人数确实多得太多，故而两次冲击都是损兵拆将，都被敌乱箭射回。

    高吟天禁想起殷倩倩来：“知殷姑娘现在怎样？刚才杨宁大哥也受伤，这可如何是好？”

    当下他睁眼张望，却哪里有殷倩倩的影子？仅如此，竟连赤阳子也见踪影。

    他禁又想道：“好，殷姑娘和杨大哥曾为救我而与赤阳子闹翻，此时莫要被这道抓去才好。”

    高吟天此时想起赤阳子曾经对自己所用过的种种卑劣手段来，又想起这老道将用种种卑劣手段，加诸于殷姑娘之身，当下不敢再想，便焦急起来。

    高吟天禁住高声大叫：“殷姑娘，你在哪里？殷姑娘，你在哪里？”

    叫几声，都见答应，便欲转身，向人多处奔寻，心想他们也许就在那里。

    忽然一箭飞来，他急伸手中的羽箭一拨，但他在此分心之时，行动稍迟，已是扒打及，危急中他连忙侧身急闪。那一箭竟然与他擦身而过。

    此时他再也敢转身，便拿着箭杆拔开来箭，向后疾退，口中仍然停地叫着：“殷姑娘，你在吗？你在哪里？”

    忽听得有人叫道：“高少侠，我们在这里，快到我们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