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主是严厉的，主是仁慈的
在薄薄的晨雾中，艾斯拉矗立在小院门口的山坡山，在格里菲利离开后的这一段时间，他的位子几乎没有动过。艾斯拉周围的山坡下，一行百余人属于异端审判厅的猎食者们，成扇形正缓缓的向着艾斯拉逼近。 这群从峡谷连夜赶来的猎食者，包括一个实力高达十一级的审判者和一个十级的猎食者圣武士，还有一个没有展翼的血族公爵，剩下的都是实力介于八级到九级之间的圣武士和高阶祭祀。可以说这是一个实力非常强悍的团体，就算面对一个圣域，他们也能轻易的合力击杀他。 但是面对这个杵着锈剑，一脸悲怜之色的艾斯拉，他们没有把握，因为他们早已知道艾斯拉是什么样的存在，这些天来他们在等，等能对付艾斯拉的人到来。 艾斯拉在猎食者们离自己二十米的时候，他收起了脸上的悲怜之色，面对这群渺小的存在，这让他记起了被遗忘多年的傲慢，并把这种深植在骨子中傲慢，在脸上表现出来。 他拔起了地上的锈剑，笔直的贴上额头，这个动作或许多年未作过了，现在看起来有些生涩。但是没人来嘲笑他，因为有了光… 一丝丝白光突破了锈剑表层那些斑斑锈迹的阻扰，像一根根细密的电丝一样，所过之处锈迹纷纷脱落，霎那间，一道耀眼的圣光冲天而起，这一瞬间艾斯拉爆发出来的威仪，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猎食者们纷纷止步… 而与此同时，格里菲利和抱着一个老妇人，让她飞行的速度打了一点折扣的尤金拏，几乎同时到达了小镇。 艾斯拉看着尤金拏手中的爱人，缓缓的放下手中的圣剑，脸上虽然神态未变，但是眼睛中却有一抹亢沉的悲哀。 “这不怪你，没有谁能拦住她，这就是命运。”不等落在他身边的格里菲利解释，艾斯拉率先说道，“你先退开，这是种子与种子之间的战斗，你插不上手。” 格里菲利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站在这里跟送死没什么区别，但是他又不得不站在这里，因为他是一个男人，男人没有完成承诺，就应该承担。现在不用他提醒，艾斯拉已经知道了尤金拏是个跟他一样的种子，格里菲利给了埃斯利一个歉意的眼神后，立刻退到了后方二十米外的松林，在这个最应该逃跑的时刻，他反而没有跑，既然没资格插手，那就站在背后默默支持吧。 山坡周围的猎食者们在尤金拏现身的瞬间，整齐的单膝跪在地上唱颂道：“主的荣光与吾同在，大人！” 尤金拏没有搭理周围的猎食者们，她把手中的老妇人丢到了地上，把手中的圣剑伸到老妇人的胸口，傲慢的看了一眼艾斯拉后，冷声道：“主，是严厉的。” 老妇人没有哀求，甚至连咳嗽都憋进了肚子里，她躺在地上侧头淡淡的看了一眼艾斯拉，有谁知道，这淡淡的一眼中，包含着历经千灾万难也割舍不断的深情。 “如果你打算杀了她，我保证，你也活不了！”哪怕面对自己的爱人被敌人置于剑下，艾斯拉依然保持着冷静与威仪。 尤金拏淡淡一笑，生硬的就像冰块上起了几道皱褶。“我是来审判你的，现在，现出你那肮脏羽翼吧！” 下一刻，一种代表神性的光晕同时在尤金拏和艾斯拉的身上流转，一对洁白无暇的羽翼在尤金拏的身后展开，微微扇动的羽翼周围，有点点白炽的火焰在闪烁，把她整个躯体衬浮地面。 格里菲利看的很清楚，这次绝不是斗气化成的光翼，而是实实在在的羽翼，他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暗骂自己笨，主神用神力制造的种子，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天使么？ 而艾斯拉的背上，一对黝黑的羽翼撑破了他的衣服绽放出来，不同于血族那动则数米的蝠翼，他的黑色羽翼与尤金拏的羽翼一般大小，不同的是，一个漆黑如墨，一个洁白如雪。 这大概，就是艾斯拉变质后的惩罚。 “主，是严厉的。”尤金拏说着，握剑的右手上升起一团圣炎，并顺着剑柄，缓缓的流向剑尖，“现在，以主名义，我命令你这颗堕落的种子，折断身后那肮脏的羽翼。” 就像艾斯拉说的那样，种子在悠长的岁月中，不断的进化和自我完善，他们学会了判断和狡黠，他们懂得怎样去威胁一个跟自己一样强大的敌人。 尤金拏剑下的老妇人想要挣扎着撞向那悬在胸口的剑上，尤金拏轻轻的一脚就把她踹的动弹不得，剑上的圣炎还在缓缓的向前流转，也许下一刻，老妇人将在极度的痛苦中化为灰烬。 这是艾斯拉绝不愿意看到的，他向着拼命朝他摇头的爱人说道：“这一生，爱过你，所以不后悔！”他的手猛然抓住背后的羽翼，这一刻天空闷雷滚滚，这一刻他的脸上，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着留下了冷汗…. “啊！”一声凄厉的叫唤声中，艾斯拉连根折断了背后的羽翼，他把黑色的羽翼投到尤金拏的身前后，向前跪倒在地上，他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栗，他背后的两个血洞中的血液染湿了他的全身，那鲜红的血液中，还流淌着淡淡的金色彩晕…. “很好，那么现在，你们一起去地狱中向我主忏悔吧！”尤金拏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剑上的圣炎瞬间滑落到老妇人的胸口…. 心痛已经麻木的艾斯拉没有出声，他脸色苍白眼神无助的看着爱人瞬间在圣炎中化为灰烬….他早已想到了这个结果，他已经做好了承载这痛的准备。 他一直看着最后一点圣炎熄灭，爱人躯体化成的灰烬被晨风吹散，他支起了身体，踉跄的站了起来，他抱着圣剑贴向了额头…. 猎食者们看到这里纷纷上前，没有了羽翼的咏光骑士，就跟没有了牙齿和爪子的狮子一样，他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艾斯拉拔剑贴在额头上，他要用这最后的机会，向主忏悔么？ 他只说了一句话。 “主，是仁慈的！” 这是他的信念。 一道圣光，从他的剑上直射苍穹，比先前第一道，更粗壮，更威猛。 在这堪称神迹的圣光中，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小天使从虚空中隐现，围绕着他唱起了祷诗，他的背后，在他的血洞上方，又出现一对羽翼，那是代表着圣洁和虔诚的洁白羽翼。 格里菲利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艾斯拉难道进化成了一个四翼天使么？但是那一对黑翼一对白翼又是什么意思？格里菲利那有限的知识只能让他越想越混乱。 不止是格里菲利，就连尤金拏也难于置信的看着艾斯拉背后那一双如雪般的羽翼，难道我主已经原谅了艾斯拉的堕落？ 但是艾斯拉并没有给她们过多惊诧的时间，他身上的圣光越来越浓厚，越来越亮，这一瞬间几乎照亮了整个天空，他化成了一个洁白的光团，飘向了尤金拏。 “快跑！”奈何突然钻进了格里菲利的眼中。就算奈何不说，格里菲利也察觉了不对，艾斯拉已经燃烧了他的神力化作的灵魂。 这一瞬间，格里菲利像箭一样向后飞去。 这一瞬间，尤金拏冷峻的脸上终于展现了一点点畏惧，她没有想到，折断了黑翼的艾斯拉还有如此强悍的灵魂力。 光球散了。 仿佛整个天地都晃动了一下。 光灭了。小镇上空升起了一团巨大的尘埃化作的蘑菇云。 格里菲利被这团巨大的能量掀起向前飞了十几米，撞在一个树上才停了下来，几乎同时，他跟从眼睛中现身的奈何同时向着小镇跑去。 艾斯拉先前所站立的山坡，已经消失不见，并形成了一个方圆百米的大坑。尤金拏挣扎着从泥土中爬了出来，她背后的羽翼上的羽毛已经整片整片的脱落，血rou模糊一片，身上的铠甲更是残破不堪，露出了整片雪白的肌肤。 在艾斯拉的灵魂自爆中，首当其冲的尤金拏受了很重的伤，就在她庆幸着自己已经活下来并打算爬出土坑的时候… “叱”一杆铁枪从飞扬的尘埃中刺出，穿透了她的小腹把她整个人钉在地上。 她认识这杆铁枪，确切的说，这是被她的火焰力场融化的没有了枪尖的大半截铁枪。然后她有看到了那个敢跟她玩命的男人，看到了他那一双蓝紫迥异的眼，那是满目的凄楚。 格里菲利在掷出铁枪后，直接抡起背后的大剑，向着尤金拏的脖子抹去，就在先前，尤金拏也曾这样抹向他的脖子。 尤金拏忍着痛楚直接拔出穿透她身体的铁枪，身体向旁侧滚，露出身后血淋淋的羽翼，这让奈何忍不住的舔了下嘴唇，显然她又想起了那美味的鸡翅。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尤金拏用自己的羽翼扇向了剑光，下一刻，格里菲利手中的大剑就像劈在了钢精铁骨之下，他被一股庞大的力量直接扇飞出了大坑。 尤金拏抓住机会，捂住腹部的伤口立刻逃之夭夭。 重新起身的格里菲利，又何尝不知道尤金拏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是他没有追，因为奈何没有追，没有奈何的帮助，就算他追上了，也不见得是深受重伤咏光骑士的对手。 奈何的手中一团白色的光晕，格里菲利能感知到，这团光晕是艾斯拉残留的灵魂碎片，他想让奈何放过艾斯拉的灵魂碎片，他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口，奈何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心意，她掐灭了手中的光晕，让他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于这天地。 “就让他的灵魂，随风飘散，在这天地间追寻爱人的痕迹吧！”奈何，带着一抹伤感，如是说道。 格里菲利立刻感激的不得了。 奈何斜了格里菲利一眼，在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狡黠，“作为补偿，以后不许冲我大声嚷嚷！” 格里菲利立刻点头，他嚷嚷一句就要哄奈何十句，你当他愿意啊。 “还有三个灵魂逃脱了呢…”奈何说着指引着格里菲利，冲进了漫天飞舞的尘埃中。 现在，格里菲利和奈何，才是真正的猎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