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凡事讲证据
“呃……呃、嗯。” 卢卡斯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了。 如果说他原本一心希望能够通知伯爵自己已经安全，但是经过伊诺克的劝说之后，他已经意识到如果单一的传信给伯爵，同时将自己和伯爵至于不利的境地，还不如自己主动跳出来，将原本被政变者试图连绑架自己这件事一起隐藏在暗处的计划连带暴露出来。 所以伊诺克在否决了自己之后，现在又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好了安排是什么意思？ “我……想给伯爵送个信，报个平安。” “让他来接你回王宫？” “啊，那个就不用了。” 卢卡斯牢记着伊诺克说过王宫现在不见得安全这件事。 “那要通知他干什么？” “……” 自己是被绑架来的，而且绑架自己的人打算政变这件事能跟一个混迹于黑夜的老油头说吗？ 答案是不能。 “好吧，贵族的那些事我也没兴趣，贵族小孩在我的地盘上出事了我也会遭殃，这个信我帮你送。” 卢卡斯松了一口气。 “不过，有些事情我希望能从你这里获得答案。” 嗯？ “带你进了我的酒馆的人，你认识吗？” “……认识。” 卢卡斯有点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 “他是谁。” “我……舅舅？” 连自己都怀疑的称呼叫出了口，卢卡斯才发觉自己下意识的在保护格奥尔格。 “你舅舅？” “呃……你要找他的麻烦对么？” “废话！老子被他偷袭还被打昏！真以为我‘独眼狼’已经老得打不动了是不！” “他不是我舅舅！” “哈？”老巴伯一瞪眼，卢卡斯又孬了。 “嗯……或许是我舅舅，我还没有收到母亲确认的回信。”卢卡斯立刻撇清关系，“他是伯爵安排给我的剑术老师，王宫里也盛传过他是伯爵的私生子，他母亲……呃……” 说到了比较尴尬的地方，卢卡斯停了下来，但这句话却被老巴伯给接了下去。 “他母亲是王后陛下身边那个侍女，还差一点成了正室的什么夫人，对吧？” 原来这件事不仅王宫内人尽皆知，连民间都传播到了啊！ 卢卡斯突然觉得伯爵的行为很让人很丢脸。他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那么死扛着不肯离婚啊？圣光教主张一夫一妻制，不认可再婚，但之所以如此倡导的根源“坚贞”和“忠实”也没见他有多坚决啊？ 他结婚之前，自己的mama就已经出生了啊！但是后来还不是没给名分！ “所以你说他是你舅舅……你是安格拉的儿子？” 这么快就锁定了？！ “我听说安格拉的儿子很有天赋，三年前整个王都对御前比武有点兴趣的人都对他将来参加非常期待。但是现在我看你……你真是安格拉的儿子？还是那老滑头还有别的私生子？” 又是斯图尔特。 卢卡斯短暂地产生了一种愤怒，但是在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无比熟悉的那张脸露出笑容表情的时候，他的愤怒很神奇的，但也很理所当然的，烟消云散了。 “我们是双胞胎，斯图尔特在武技方面很擅长，我是……学识方面。” 卢卡斯这句话说的很没底气，但是他说出口之后，突然发现这说不定真的是事实。 斯图尔特确实很不喜欢读书，他是真的除了自己和家人的名字之外，就一个字都不认识的人。如果不考虑卢卡斯面对兄弟的时候总是会自卑这件事，确实他们少有的几次争论，最后都是以自己的胜利告终。 嗯，只要斯图尔特不表现出那种看着不懂事小孩胡闹的微笑，卢卡斯还是能够跟他对吵上几句的。 “哦，我说呢……那老滑头就两个孩子，你母亲还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不牵扯权利义务的爱情结果，怎么会又跳出来一个。” 就两个孩子？又跳出来一个？ “不是三个孩子吗？我母亲，格奥尔格，还有正室的……” “不不不，就两个，你母亲，和正室的那个，其他说是他私生子的都是认养或者监护关系。原来他名字叫格奥尔格啊……” 等下！自己被套话了！ 不对，重点是格奥尔格不是伯爵的儿子！ “所以他不是我舅舅？为什么他说……而且整个王宫都……王后陛下也……”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说过我对贵族的事情不感兴趣。之所以确定他不是，是因为当初老滑头拜托过我帮忙，制造出这个孩子是他的证据。” “证据？” “那小子的妈叫……哥德夫人来着？从刚刚怀孕到体型有变化这段时间，都在我的监视和保护下。当时他说过那孩子不是他的，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必须要让所有人都认为是他的，所以在体型产生变化那段时间里，那姑娘都住在他安排的别馆，我是别馆里唯一的仆役。只要熬过那一段时间，就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怀上的，再加上一直在伯爵的别馆的话……” 老巴伯以眼神代替了最后的结论。 格奥尔格不是伯爵的儿子。 卢卡斯突然觉得很多地方都说得通了。 明明两人门当户对，虽然哥德夫人家道中落，但毕竟有王后陛下撑腰，而且已经生下了可以当继承人的儿子，对伯爵而言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但伯爵却宁愿守着一个他并不满意的妻子。而当妻子所生的唯一嫡子身有残疾，他需要另外选择继承人的时候，明明认可对方的能力将自己的继承人交予其授课，都没有考虑将私生子扶正。 他早该想到，最简单的答案就是，那并不是他的孩子，也没有继承巴席提亚奈利的血脉。 那格奥尔格是谁的孩子？！ 一双狩猎者的眼睛闪过卢卡斯的脑海。 同样的青绿色。 “巴伯先生，你知道伯爵身边那个青绿色眼睛的随侍吗？” “‘老巴伯’就好了，叫‘先生’太奇怪了……青绿色眼睛的随侍……没印象。在那老滑头继承了爵位之后，我也只有在别馆守着哥德夫人的那段时间能偶尔看到他，毕竟要自称是父亲，所以戏要做……慢着！” 仅剩一只的眼睛突然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青绿色眼睛，和‘夜魔’那小子一样对吧！” “夜魔”这个名字在卢卡斯脑袋里过了一圈，因为很符合某个他们正在谈论的人物，所以他点了点头。 “不是仆人……不是仆人！我见过一个有同样眼睛的！那小鬼不是仆人！” 老巴伯激动了起来，放声大叫着，卢卡斯吓得从木墩上跳起来，冲上前制止。 “他不是仆人。” 在卢卡斯的制止下反应过来，老巴伯立刻放轻了语气，但仍然很激动。 “是贵族，而且地位比老滑头要高！那个小鬼来过一次，老滑头陪着来的，对他毕恭毕敬的，还留下那个人和哥德夫人在房间里两个人独处，自己跑到花园里散步！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了！” 单论地位，比伯爵地位高的人很多，但能让他毕恭毕敬的人就不多了。而且对方还极有可能就是格奥尔格的生父。伯爵会愿意帮对方顶下这个包，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对方的地位。 卢卡斯有了一个猜测，但答案太恐怖，他需要求证。 “有看到任何标识吗？”卢卡斯很紧张的问，这或许能找出格奥尔格会参与政变的原因。 “我也没怎么看到那个贵族小老爷，他一下马车就进屋了，然后直接去了哥德夫人房里。出来的时候也是，一出门就上了马车，然后立刻就走了，而且他也就来了那么一次。更何况那差不多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也就记得他穿的很华丽的绛红色衣服，然后就是他的马车给马的负担很大，因为车辕跟马鞍的规格根本不对。” 对了！马车！ “马车上没有什么标识吗？” “也没什么特殊的标识，刺蔓藤跟车轴草，住王宫的贵族都坐这种车。不过伯爵的每次来的车都是两匹马拉的，就那次不是。车辕明显是四匹马拉的规格，硬套在两匹马身上，那马不还得累死！” 四匹马？王室？ 反正肯定不是亲王殿下，卢卡斯见过他，他的眼睛不是青绿色的，而且老巴伯也说了“那小鬼”，所以对方年龄范围也不符合。 伯爵的具体年龄卢卡斯不知道，但他的母亲是在成年的那一年嫁给父亲的，次年就生下了他和斯图尔特，往前逆推，伯爵的年龄怎么也不会小于45岁。格奥尔格今年19，老巴伯也确认了哥德夫人的怀孕是20年前的事情，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的伯爵最少。而当时，年龄会被称为“小鬼”的，同时有资格乘坐王室规格的马车，但是又要为了掩饰而只用两匹马。 符合所有这些条件的人，只有一位。 卢卡斯现在明白为什么伊诺克自从拿着打扫工具回来后，总是时不时一副很尴尬的表情，而且还做出了和原先劝告自己的内容相反的行为了。 “咳咳。” 假意咳嗽的声音吸引了屋内两人的注意。卢卡斯回头，看到伊诺克一手端着烛灯，一手扶着稻草门站在房间入口，脸上露出了卢卡斯刚刚才想明白含义的尴尬表情。 “有位客人……想见你。” 某种熟悉的光华突然闯入卢卡斯的意识，还没等伊诺克让出通道，卢卡斯已经知道了他身后的人是谁。 “小公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