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深思
吴忠魁平淡的一句话，却在卢霖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庐州府的几名客商，是卢霖比较重视的一条线，如果郭远志众人依然潜伏在运粮车队中的话，这条线出现问题也没什么大不了。偏偏在此时卢霖一片迷茫的时候出了岔子，后果可想而知。 强压心头震动，卢霖邀二人坐下，中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问道：“吴大哥说说详细的经过。” 吴忠魁身子前倾，低声道：“公子走后，为了不出意外，我和另外的兄弟便住进了金满堂客栈。几天里，几名客商倒没什么大动静，不外乎喝酒快活，期间还去了趟锦芳楼。谁知道他们说走就走，三天前竟然分手告辞，各自离开了。” 卢霖皱了皱眉头，敲着桌子问道：“走之前见过什么人没有？”吴忠魁低头想了想说道：“没有。如果说按公子的意思，有人给他们说了什么的话...”他稍作沉吟：“最有可能是在锦芳楼。去锦芳楼的时候我和兄弟们没跟进去，一直在外面等到他们出来。” 卢霖轻轻点头：“那就是了，锦芳楼是房丁舜的产业，很可能是房丁舜早就在那等他们。不过，”他话锋一转：“你怎么就知道他们回自己的老家了。” “事先我也不知道他们的去向，只能和兄弟们分头跟上了金陵王姓和苏姓的客商，见他们的路程是直奔金陵。我不敢再做耽搁，让另外兄弟们继续跟了下去，我自己赶来通知公子，看看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吴忠魁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卢霖盯着桌面想了一会，低声道：“既然如此，吴大哥说的就肯定不会错了。”他抬头展颜一笑：“飞虎，你带吴大哥去歇息吧，赶了几天的路也辛苦的紧。” 事情说的清楚，吴忠魁心中石头也就放下了，略显疲惫的向卢霖一拱手，随着韩飞虎推门出去。 注视二人离开，卢霖心中对事情的推测有些动摇。一直以来，从自己的角度看去，王鹅泉有一万个理由不可能放弃这嘴边的粮食。他绝对不是个善人，没有送到嘴边的rou却不吃的道理。 但是接二连三发生的几件事，却发现王鹅泉没有动这批救灾粮的意思。先是今天的开仓放粮，然后得几天前粮商的离开。 “难道你真的是图名不图利么？”卢霖有些迷惑的拍拍额头，“难道是怕了？做了初一还能怕十五，这不可能。上一批十万担粮食，他拿去了接近四成，这次却因为害怕，原封不动的发放给百姓，这无疑于有些痴人说梦的感觉。” “难道是吃的饱了？”想到这里，卢霖微微苦笑，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这种人永远没有满足的那一天，除非把整个天下拱手送给他。 “难道是调往他处，真的只是想博个好名声？从古至今，那个贪官都是在走之前狠捞一把然后闪人，王鹅泉也绝对不会是个例外。 如果这些都不是，王鹅泉就没什么道理不去动这批粮食。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以这人的谨慎，绝对不会等米粮入库以后再做手脚，那样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如若不是，自己这一个月的努力可真的全都白费了。” 卢霖静静的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如果是我的话，该怎么办才好？在自己的辖地，还要在入库之前，还不能被人怀疑。该怎么做才能天衣无缝？” 砰砰的敲击声中，无数的念头从脑中闪过，都被卢霖一一否决。没有一天能合情合理的把他自己说服，更不要说心思慎密的王鹅泉。 过了许久，敲门声把卢霖惊醒，郭远志推门进来，轻声道：“公子怎么又没掌灯？” 卢霖急忙起身点燃了油灯，等眼睛适应了亮光，让郭远志坐下笑道：“想些事情出神，忘记了。”郭远志有些面容有些黯然的叹了口气：“几名粮商的事情公子都知道了吧？” “吴大哥刚才都给说了，我这也正在琢磨原由。”卢霖轻轻一笑：“我这人以前有些心高气傲，这次可真是撞到铁板了。” “这...？”郭远志有些不明白，应了一声听他解释。 卢霖起身围着桌子转了一圈，叹了口气轻笑道：“这次粮商那边又出了岔子，咱们手里可真是没什么线索可以继续查一下。本来就没什么好办法，如今更是足陷泥潭，举步维艰。原本以为这件案子也就是平常的贪墨，谁知道王鹅泉有如此的好本事。”他又叹了口气摇头笑道：“这次可真知道一山还比一山高的道理。” 郭远志脖子上青筋跳动，丧气的问道：“难道我们就真的没什么办法了？”卢霖背转身看向墙面上一幅腊梅图，半晌方吐出一个字：“等。” ########### “公子，车队停下了，看样子就要在前面扎营歇息。”韩飞虎来回的传递有些，有些气喘的说道。卢霖坐在车辕上皱起了眉头：“这才什么时候，天黑不还早么？” “听兄弟们说因为路途难走，许多的粮车都快散了，想必是要修理粮车。”韩飞虎如实回报。 路林儿坐在另一边车辕上纳闷的说道：“这怎么可能，前几天路比这难走多了，也没见那辆车子坏掉。” 韩飞虎闻言略作沉吟：“这一路赶了一个多月，想必是车子禁不住了。”卢霖点头道：“也有可能，咱们也不走了，找个掩蔽点的地方歇下。再往前走怕被他们注意到。” 韩飞虎应了一声，前后招呼了，去寻找适合歇息的地方。 这是枞阳县开仓放粮的第二天。昨日运粮的车马就离开了枞阳县，一路奔安庆行去。没有任何办法的卢霖，只能扮作赶路的客商，远远的跟着车队，希望能找出点线索。 向手上哈口热气，使劲搓搓双手插入袖中，再次摸到那张纸筏，卢霖不由微微苦笑。当日吴忠魁歇息够了，偷偷摸摸的找到卢霖，递给他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筏，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 好奇的卢霖打开来，见上面清秀的字迹，无言的微微一笑。 “任重道艰，多加小心。雅倾日祈夜祷，望君平安。”这是纸筏上短短的几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