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逸品雅轩
翌日入夜,星空绚烂。 黄浦江滩,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这里,华灯璀璨,五光十色;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黄浦江滩的繁华,代表了华浦发展的高度,同时也代表了华夏经济腾飞的高度。 这里有全华夏最大的码头,最多的银行,数不清的企业。并且,它们之中的近三分之一,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杜氏产业。 与江滩边那些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高大建筑不同的是,在它们的正对面,伫立着一座高雅阁宇,唤曰——逸品轩。它位于江中最宽阔的一片水域之上,乃是用木材搭建起的相当别具一格的建筑物。 逸品轩绵延数百米,上下共两层,飞檐流阁,雕梁画栋,可谓巧夺天工。旁边一座黄浦大桥横跨两岸,四周江水碧波荡漾,浪花翻腾,观之令人心旷神怡。轩内古色古香,诗情画意,挂满历朝历代名人字画,其中不乏珍品,可谓独具匠心。 沈玉诚二人如约而至,当他们站在马路对面之时,秋影抬眼看到面前不远处的“逸品轩”三字,顿时心生好奇,便向身前的沈玉诚开口问道:“哥,起这名字的人什么意思?” 听到秋影有此一问,沈玉诚微微一笑:“逸品又称逸格,是一种古代的美学用语。宋代文人黄休复甚精画学,曾在他自己所撰写的《益州名画录》中写到,‘画之逸格,最难其俦。拙规矩于方圆,鄙精研于彩绘,笔简形具,得之自然,莫可楷模,出于意表,故目之曰逸格尔。’” 他耐心地解释着:“画界人士通常将绘画分四种境界,即能、妙、神、逸四格,他认为画中境界,逸格最高。” “哥,咱能说点简单易懂的吗?” 看到秋影翻着两眼直愣地盯着自己,沈玉诚无奈一声苦笑:“好,这么说吧,逸格者,不拘常法,而逸字本身又可以理解为超凡脱俗,卓而不群。所以,这名字看似让人觉得朴素低调,文雅有致,实际啊,知道此名来历之人都清楚,给这所雅轩起此名之人,是在变相炫耀此轩的与众不同,乃鹤立鸡群!” “有心机啊,起个名字都要这么多讲究。”秋影歪起嘴角,倒吸了口凉气。 听闻此言,沈玉诚脸上划过一丝淡淡笑容:“有些事,你现在还不懂!” 秋影伸了伸舌头,不加赘言,推着轮椅迈步向前走去,不料刚到门口,就被迎宾人员伸手拦住去路。 “两位这是要干什么?” “废话,来这儿不吃饭还能干嘛?上厕所啊?”慕容秋影顿时面露诧异,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可有预约么?” “没有,我们是受邀而来。”沈玉诚淡然一回。 “可有请帖么?” “没有!我说你这人怎么废话这么多啊?到底让不让人进?”见这迎宾人员问题忒多,秋影有些不耐烦。 “没有请帖,那你们还说自己是受邀而来?受谁的邀?不说清楚,自然不能让你们进去。”迎宾人员顿时底气足了许多,望向沈玉诚二人的目光不屑起来,嘴角一歪。 “我们确是受邀而来,你可以入内通报一声,告知杜老板,就说沈玉诚如约而至。” 迎宾人员顿时嗤笑出声:“哎呦!还,还杜老板,你是说杜老板请你们吃饭?你在开玩笑吗?就算杜老板今日有空来逸品轩小坐,但也并没有说要请人吃饭,更何况是请你们。” “而且,你们一没预约,二没请帖,让你们进去,于理不合,更会坏了逸品轩的规矩,”迎宾人员说着,嘴角划过一丝冷笑,“再说,来这里,你们吃得起吗?” 一听这话,秋影顿时怒上心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看不起人是不是?哎呀,我这暴脾气,我……” 看着秋影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迎宾人员丝毫不以为意:“怎么,你还想打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撒野你试试?小屁崽子不得了了你还!” 沈玉诚一听这话,顿时苦笑一声,他倒没有生气,只是稍加思虑,便了然其中玄机,随后拍拍秋影手背,示意他不要跟眼前人一般见识,紧接着望向迎宾人员,微微一笑: “确是我们唐突。这样吧,我们不进去,就在这一旁等候如何?这应该没坏逸品轩的规矩吧?” 迎宾人员细想之下,好像确实没有坏规矩,但他依旧甩出一个白眼:“去去去,赶紧到一边去,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好,”沈玉诚冲着迎宾人员点了点头,随*住秋影的手,“放心,杜老板如若真心实意要请我们吃饭,我想,他会让人出来迎接我们的。” 沈玉诚说这句话时有意将声调提高两分,引得周围数十人都看向自己,齐齐给他抛出不屑目光。他不以为然,只是嘴角仍挂着笑意,他相信,屋内正看着自己的那个人听到了刚才的话。 “放肆!”正在沈玉诚二人要转身到一旁等候时,逸品轩内传来了一个甜美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你是白痴吗?老爷子请来的贵客你也敢拦?” 沈玉诚回头看去,正见一袭雪色长裙的连韵若缓缓走来,美艳不可方物,秋影在一旁,顿时倒吞了口口水。 迎宾人员看着她阴冷的目光,被吓得顿时面色惨白,不敢出声,望向沈玉诚的目光多了一丝惊恐:真是杜,杜老板请的贵客?妈呀,闯大祸了! “沈先生,实在抱歉,做下人的不懂事,有眼无珠,还请你多包涵。” 沈玉诚轻笑摇头,只是嘴角挂着一丝戏谑:“无妨,他也并没做错什么,只是没想到逸品轩何时有这诸般规矩,倒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绵里藏针! 一句话让连韵若表情现出一丝尴尬:“这是韵若考虑不周。” 然而,紧接着她又话锋一转:“只是先生话中之意,似乎以前就来过这里?” “来过,不过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沈玉诚神情淡然,迎接上连韵若带有深意的笑容。 闻言,后者点了点头,只是眼神逐渐变得深邃:“原来如此。” 她话锋一转:“沈先生,这边请,舅舅已经恭候多时了。” 连韵若走到沈玉诚身边,毫无水分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登时令周围人等目瞪口呆。 “好。”沈玉诚挥手示意秋影推他进去,只是后者在经过迎宾人员旁边时,轻拍了两下他肩膀,突然冒出一句: “你啊,没事的时候该多去海边晒晒太阳。” “晒,晒太阳?” “对啊,要是你晒黑了,不就没人说你是白痴了吗?” 迎宾人员顿时愣然! 沈玉诚闻言只是淡然一笑,不以为意。 连韵若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忍俊不禁,随即迈步向前走去,而秋影嘴边则挂着一丝戏谑,推着沈玉诚,跟上她远去。 此时,远处一间优雅阁楼里,一身黑色真丝长衫的杜月珅望向沈玉诚背影的眼神凝聚,轻声叹道:“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哪!” 他将雪茄塞入口中:“面对迎宾人员的言语讽刺,既没有吵嚷进去,也没有愤然离开,言辞犀利却滴水不漏,确有大家风范,只是也更加印证了我的怀疑。” “老爷……” 听到身后名叔喊了一声,杜月珅才回过身来,轻声问道:“都准备好了吧?” 看着名叔点头,他大手一挥:“那咱们也过去吧,希望今天,是个好日子。” “那老爷准备怎么做?” 杜月珅冷然一笑,深邃的眸子透射出清冽杀意:“宁杀错,勿放过!”
沈玉诚二人跟随连韵若径直穿过最热闹繁杂的大厅,行至尽头,一门洞开,他们踏步走上一座小桥,先前的喧嚣感顿时全无,仿佛瞬间进入人间仙境: 右侧假山之上有一石质龙头,龙口处喷射出江水,似一挂百尺飞瀑,蔚为壮观;左侧一张巨幅山水画卷,画上景物描写栩栩如生,使人仿佛置身诗意江南。 此处由小桥连接共十八座风格各异的水榭亭台,属于逸品轩的高档区。连韵若带着他们走向第三进水亭,此时正行走间的秋影突然嗅到一抹危险的气息,他俯身靠近沈玉诚耳边:“哥……” “安心,我有分寸。”沈玉诚回身向他报以会心一笑。 “沈先生,到了。”连韵若没有注意他们的低语,只是在走到亭边之时,向他们摆出一个诚恳的邀请姿势。 而此时的杜月珅已坐于亭中等候,眼神中看不到一丝波澜。 “沈先生,里面请。”看到来者,杜月珅站起身来,抛出一个和蔼笑容。 “使不得,杜老板可是折煞在下,我就是一介残废无为的年轻人,在杜老板面前岂敢妄称先生二字,叫我玉诚就好。”看到杜月珅这般惺惺作态,沈玉诚嘴角不经意划过一丝戏谑,暗道一声老狐狸。 “杜老板快坐,请恕玉诚身体原因,无法起身。” 看到沈玉诚如此彬彬有礼,杜月珅畅快发出一声爽朗大笑:“年轻人太过谦虚,单凭方才你进这逸品轩时的那份气度和智慧,就足以担得起先生二字。” “快入座吧,韵若,你也来。” 闻言,沈玉诚便被秋影推着落座于杜月珅对面,而连韵若则坐到了他的旁边。秋影端正站于沈玉诚身后,表情严肃,一丝不苟。 “今日请先生来,是特地感谢当日机场相救韵若之恩的。”杜月珅神情淡然地开口说着,同时挥手让身后的名叔叫服务员上菜。 沈玉诚抛出一抹微笑,同时眼角余光瞥向不远处的名叔,眼神随即深邃两分:“举手之劳,不想杜老板竟这般重谢,玉诚实在受宠若惊。” “对你来说是举手之劳,可对我来说却是救命之恩,舅舅以一顿饭作为报答,这份谢,重吗?”连韵若适时开口,并开启桌上红酒为沈玉诚倒了一杯。 与此同时,杨浦道烈豹门总堂。 一个身影正对着漆黑夜色,来回踱步。他是个极小心的人,尽管被送帖的是猛虎舵,可他依然加强了总堂的防备。他还派人不时打探猛虎舵总堂情况,随时向他汇报。 他就是烈豹门门主——灵豹。 眼见门外急匆匆跑进来一人,灵豹忙快步走上前去,认清来人是他手下兄弟之后,便厉声问道:“怎么样,猛虎舵现在是何情况?” “一,一切如常。”来人喘着粗气,显然是狂奔过来的,进门时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他妈的,没情况你慌张个屁啊?”灵豹一脚踹在来人身上。 “不,不是,门主,门外有一人说,说想要见你。”来人揉揉肚子缓缓站起身来,顺了口气,继续说道。 “有人要见我?是谁?他有自报身份吗?” 来人摇了摇头,随即将手上一纸信封递向灵豹:“他,他只说将这个交给你,你自然就会明白的。” 灵豹伸手接过信封,没好气地瞪了来人一眼,然后拆开信封,自内抽出一张书帖,目光顿时僵直! 血红书帖之上印了一个烫金“杀”字! 他瞬间了然一切,只可惜,为时已晚。 随即,一个声音从黑暗中幽幽传来:“灵豹,书帖既接,纳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