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光杆司令
做了坏事后，我和二蛋子拔腿就跑，跑了没多远，就听到后面响起翠翠的父亲骂人的声音：“是哪个王八羔子朝我院子里放炮？奶奶的让我抓住他，非打断他的狗腿不可！” 翠翠的父亲万里江在村里是个有威望的人，现在他虽然只是第一生产队的队长，听大人们说将来最有资格接替村长位置的人就是他，所以在我们孩子眼里，更是惧怕他，甚至背后偷偷叫他是赛阎王。 当时村里流行一句顺口溜是这么说他的：江万里，万里江，一声吼，震天响，凶神恶煞赛阎王！辟邪不贴门神爷，不如贴上万里江！ 一口气跑出好远，见万里江未曾追过来，我和二蛋子早已累得呼呼气喘，便一屁股跌坐地上休息，二蛋子吓得声音都变了，他说：“幸亏跑得快，要不然被万里江逮到的话，小命都要搭进去了。” 我故意装出一副男子汉的口吻说：“怕什么！他在明，我们在暗，他腿长，我们身子小，随便躲个旮旯里，他都找不到我们。” 就这样我们歇了一会，我便央求二蛋子赶紧带我去他家，路上我有些担心地说：“你回家可以大摇大摆，那我怎么办？你姨娘会不会怀疑我？” 二蛋子拍了拍胸脯子说：“放心吧！我们在她眼里还只是孩子呢？你就说是找我一起做作业的，又没什么，不碍事的。” 我笑了笑，用大人的语气说：“二蛋子，你还挺聪明的嘛！哈哈！有前途！将来一定比你父亲出息。” 说话间，很快就来到了二蛋子的家门前，他推门而入，我跟在他后面躲躲闪闪的，紧张的要命，还没做亏心事，我倒首先心虚了。 “二蛋子！你个死孩子去哪里了？”一声暴喝从锅屋里传来，听声就知道这是二蛋子的姨娘，她的声音浑厚有力，穿透力特强，这女人还会狮子吼呢？ 二蛋子支支吾吾不敢回答，而我躲在他身后，也是大气不敢喘，母夜叉从锅屋里走出来，胸口像揣着两只小肥羊，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二蛋子说：“我在烧水准备洗澡，呆会你也跟着洗洗，一天到晚瞎跑，鬼影子都不见。” 我连忙说：“婶子，我和二蛋子刚在河里洗过了，现在正想陪他一块做作业呢？” 母夜叉听到后，很满意地笑了：“那你们回屋做作业去吧！” 于是二蛋子领着我进了堂屋的西间，他家住得是茅草屋，东西两间各有一扇木制的窗子，冬天冷了就用塑料纸封上，夏天热了，就撤掉塑料纸，农村的妇女丫头洗澡，夏天都喜欢在院子里，用一个塑料大盆，兑满了温水，然后坐在里面，或者站在里面沐浴，而男劳力，半大小子都喜欢到村口河里洗澡。 现在我和二蛋子就趴在窗户底下露出半个小脑袋安静地看着外面，整个院子一览无余，不多会，看到母夜叉拎着一桶水从锅屋里走到院子里，接着把一桶水都倒进一大红塑料盆里。 然后看到她先是脱掉了身上的汗衫子，顿时她胸前两个山一样庞大的物件就扑腾腾跳了出来，明晃晃，白花花的，像是坠着两个大面袋，又像是两条肥大的鲤鱼突然从河里蹦了出来一样壮观！ 等她脱干净之后，就一屁股坐在了盆里，里面的水哗哗地溢出了盆沿，像是泛滥的黄河水，我看得有些呆了，眼睛一眨不眨，乖乖！这体格太壮硕了，怪不得男人们都忌她三分。 这时候二蛋子拽了拽我的衣袖，示意我不要再看了，我却假装不知，一边推搡着他，一边埋怨道：“你别碰我，让我再看会。” “我爹爹来了。”二蛋子提醒说。 我以为他是骗我呢？便佯装不理会，并且用大无畏的精神说：“你爹来怕什么！我又不是在看他洗澡，他管得着吗？” 然后一双大而有力的手突然把我高高地举到了半空中，我四脚朝天，乱蹬乱抓，却只能抓住空气，我惊吓的大叫起来，心想这回死定了，被抓个正着了。 二蛋子的父亲张正名把我高高地举到了头顶，呵斥道：“小兔崽子，不正经上学，却学村里的陈汉章尽做些偷鸡摸狗的龌龊之事，看我不把你扔出去！” 陈汉章是村里出了名的光杆司令，二十出头了，却还未成家，只因他家境贫苦，买不起小媳妇，再加上他脑子里总是少根弦，长相又不好，乍看第一眼觉得他人五人六，有模有样的，但看到第二眼，第三眼的时候，就会觉得他不三不四，歪瓜裂枣了。 特别是他一笑起来，满脸的yin相如皲裂的石榴皮一样难看，他父母虽然央求媒人给他介绍过几次对象，但那些黄花大闺女见到他时，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不是吓跑了，就是吓得抽筋了，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这样，连媒人也懒怠给他牵线搭桥了。 对于一个正处于大好年龄，血气方刚的汉子来说，没有娶妻成家，阴阳无法协调，就会走向阳盛的极端，必然需要发泄才能互补调和，于是他常常趁晚上出来行动，翻墙越院偷看别人家的小媳妇、大闺女洗个澡上个厕所啥的。 这等丑事整个柳园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陈汉章也就顺理成章的出了臭名，当然这些都是大人们口中所说，当时的我由于年幼，未曾明白，但那时候关于他的一首顺口溜，至今记忆犹新。 那时我们这些孩子都把顺口溜背得滚瓜烂熟了，每每见到他时，就会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大声地念出来： 陈汉章，大腚帮，串东家，走西家，寡妇门前眼巴巴，偷了妇女大裤衩，见了长虫哭爹妈！（注：长虫在这里属方言，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蛇） 他听了孩子们这样唱他，并不十分生气，只是故意高高地扬起手，作势要打人的样子，一开始孩子们见他扬起手，都会吓得四散逃开，但慢慢地没人再怕了，不管他怎么凶神恶煞，孩子们依旧唱不停。 有人说：陈汉章是最怕长虫之人，如果他在东山见了长虫，会吓得跑到西山，如果在他被窝里放一长虫，保准吓掉他半条命。 听说有一次，某村民拿了一条鳝鱼朝他面前扬了扬，都把他吓得大小便失禁了好多天呢？看女人，怕长虫，这是他两个明显特征！ 且说二蛋子的父亲把我高高举到半空中，并作势要把我扔出去的时候，我吓得尿了裤子，尿水顺着裤子哗哗地流了他一脸，他气急败坏地赶紧放下了我，一边擦拭自己的脸，一边骂道：“你个捣蛋孩子，太可恶了，居然尿了我一脸……” 他还没说完，二蛋子就冲我挥挥手，示意我赶快跑掉，于是我撒腿便跑，经过院子的时候，正洗澡的母夜叉朝我嚷嚷道：“你这孩子跑这么野干嘛？小心摔着！” 我偷眼瞧了一下她，见她坐在盆里，像十八罗汉其中的一尊弥勒佛，脚步未敢停下，只顾着一溜烟地奔跑，跑出二蛋家的院子后，出门朝着村中心大路上逃，却不曾想一头撞在一个人怀里。 “粪把子掉进茅坑里，你找屎啊！”那人骂道。 我抬眼去瞧时，原来是陈汉章，这家伙肯定是趁晚上溜出来伺机偷看呢！我冲他笑了笑，接话说：“找你啊！” 他一时未能明白：“你找我干嘛？” 我笑着跑开，丢下一句：“因为你就是屎呀！” 他暴跳如雷，脸色比屎还要难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