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吴老的目的
天空阴沉沉的，黄石还没到藏书阁，又滴滴嗒嗒地下起雨来。泥水渗透过鞋底，全都粘在了足底下，令他郁闷之极。 “迟到了！” 刚踏到藏书阁门槛前，便传来吴老苍老的声音。黄石探头望望，吴老正儿八紧地坐在椅子上，眼皮都没抬起来。 黄石懒得搭理，在门槛外把鞋底的烂泥巴在石板上擦了擦，然后才走进大门说道：“吴老，我一回书院便被山长召见了去——” “迟到便迟到，哪来许多理由！”吴老睁开眼打断了黄石的话，“换作其他人，老夫早就让他扫地出门了，岂能让你嬉皮笑脸的。” “呃……那黄石谢吴老不罚之恩。”黄石耸耸肩不与吴老计较，笑道，“吴老，今天先练字还是先扫地？” “地待会儿再扫。”吴老取出黄石写的字，但见字迹歪歪扭扭，如同鸭子踩过一般，不由大皱眉头，“不过，字么也先不练了，老夫有个问题想问你。” 黄石愣了一下，道：“吴老有事尽管问，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哼，你小子若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夫恐怕也会折损几年寿命。”吴老不由讥笑道，显然不相信黄石的话。 老头子真是理解我！黄石脸红地讪笑道：“吴老，对别人么，自然要留份底，对您老绝对没有任何隐瞒的。” 吴老哼道：“是吗？按说你既能出逆天之题考倒老夫，又能识字，应该会写字才对。可老夫观察了几天，你是真不会，这是为甚？” 难道要告诉你我来自未来，用的是电脑，写的是简体字么？黄石搓了搓手道：“吴老，晚辈自幼无父无母，家境贫寒，读不起书。只在常日里听说书人讲故事，又在书生里耳濡目染的，便闲来无事看了些书。但迫于家境，买不起笔墨纸砚，因此，我虽会识字，却不会写字，让吴老见笑了。” 吴老面无表情，黄石这般说法，倒也合情合理。咳了一声道：“倒还说的通。你可知道老夫为何会准许你担任藏书阁小厮，并每月多支你一百五十文例钱么？” 黄石好奇道：“说实话，吴老，这件事情困惑了我许久，我知道您不会平白无故地许诺我这么多好处的。” 吴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贼笑道：“算你聪明，老夫可不会被你耍的小伎俩糊弄了。其实，在发现你在瞬间连破老夫三道逆天之题……嗯，便是你所说的‘脑筋急转弯’时，就心生留你之意了。” “为什么？”黄石还心里纳闷呢，那天突然从吴老头嘴里蹦出一个脑筋急转弯，当场把他吓了一跳，以为吴老也是穿越的。 “因为……”吴老顿了顿，双眼喜芒绽放，似乎结婚生子一般兴奋快乐。 黄石喉咙骨碌一声，吞了口口水，静听吴老的下一句话。 吴老激动道：“因为老夫正在撰写‘逆天之题’，欲将这些题合订成册，流传于世！” “合订成册，流传于世？”黄石一怔，被吴老头的想法搞得啼笑皆非，还以为是什么逆天大事。不过，吴老头有这种逆向思维，黄石倒从心底佩服，至少现在没遇到谁还有这种本事，遂问道：“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吴老神色一黯，叹道：“随着年岁增长，老夫愈感心力憔悴，再也难以写出逆天之题了……” “您老的意思是题目不足，难以合订成册？”黄石很快理出吴老的话，无语道。 吴老惋惜地点点头道：“几年来，老夫一直在寻觅破题之人，只有懂得破题，方能助我完成此愿。值得庆幸的是，让我碰到了你。前日，当听你出题考我时，我极力抑制内心的狂喜，真是没看错人呀，哈哈！” 吴老笑了，竟然开心地笑了，褶皱的眼角闪着泪花。 黄石望着吴老，好像能理解他的心情，又好像不能理解。两个人沉默了片刻，黄石先道：“那您老招我进来，每月多花费一百五十文例钱，就是要我帮你一起编完那些题目？” “不错。”吴老恢复了往日神情，“你放心，书成之日，老夫必会把你的名讳一并著上。” 原来如此，怪不得吴老头对自己如此放纵，而且，脑筋急转弯也可算是吴老头的首创了。不过在书页上写某某与某某合著有什么意思，等自己挂了以后都看不见了。黄石明白了吴老的意图后，径自忖道：感觉吴老头绝对不是一个藏书阁阁老那么简单，如果就这样答应他有点便宜了。 黄石道：“吴老，能否让我考虑考虑。” 站在吴老的角度上，这是载入史册的难得机会，根本就是立刻答应的事情。他不解道：“为何要考虑？” 黄石无奈地摇摇头道：“我黄石虽然只是一个小小斋仆，但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大展宏图，以报家中的外公多年来对我的养育之恩。” 吴老慨然道：“知恩图报，谓之义也；赡养老人，谓之孝也。你有这份孝心，很是难得。不过，这与命题之事似乎不冲突吧？” 黄石正道：“不知吴老花了多久才写出那些题目的？” “多久？”吴老愣了一下，叹道，“好些年头了吧！” 黄石微微一笑道：“问题便出在这里了。以吴老天资都得花费数年时间，何况是我这连字都不会写的小子呢？” 吴老略一琢磨，也猜出了黄石的心思，哼笑道：“臭小子倒不愿被人占了便宜。放心吧，每出一题，我赏一百文钱，且在书成之日，老夫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一题一百文，真的假的？果然知识就是财富呀！黄石大为惊喜，也不再与吴老讨价还价，忙确认道：“当真？” 吴老嘲道：“老夫说出口的话，向来不会反悔。” “好，我一定会全心全力帮助您老早日达成心愿！”黄石答应了吴老的请求。脑筋急转弯的题目他信手拈来，根本没有什么难度可言，日后只要一天来个一句，恐怕吴老也会高兴地跳起来。 一题一百文，那五贯便是五十题。黄石默算着，家里还在等着自己，否则，张三爹和张可可就要被自己连累了。 吴老这才一改淡然的面容，欣慰地点点头，似乎松了口气。说实话，他根本拿捏不准黄石这厮的脾性，和他谈话，似乎脑子总是慢了一步，相当的吃力。 双方协议既定，工作照常进行。该打扫的地方要打扫，字也继续练习。足足忙了一整天，黄石才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去，而雨在中午时分便停了。 此刻，月亮高挂云间，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明天就给他出几题，把钱拿到手才踏实。” 黄石边走边想，忽然眼睛一紧，他蓦地停下脚步。正前方，站着一个黑黑的人影，一动不动，似乎等待着黄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