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章 共和党一大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公历1910年12月26日，圣诞节的第二天，星期一，宣统二年腊月初二。 共和会的一干核心先后悄悄地走进了这所位于法租界宝昌路西段的花园别墅。 宝昌路就是后来的霞飞路的一段，但是现在上海的商业中心还在南京路与相邻的四川路那一带，这里还比较荒凉。路是由砖石铺成的，路的两边匀称地栽了很多法国人称之为悬铃木、上海人称之为法国梧桐的行道树。 为了这次会议，陈翀从护卫队里抽调了二十多个机灵的队员充当警卫和暗哨。 以作为会址的别墅为中心，这段本来就没有多少行人的马路上散布着十多个暗哨队员，他们或妆扮成街边混饭吃的拆白党，或背一个挑子、唱着《货郎转调歌》做小货郎样，有的就干脆挑一副空担子装做行脚的苦力。 在别墅的前进和大门后边，还有十来个护卫担任警卫。内外关防，可以称得上是严密。 参加这次会议的有八个人：共和会会长陈翀，总干事长兼日本支部长陈其美，宣传部长、《民立报》总编于右任，组织部长、《共和报》总编邵力子，南方支部长、“鉴湖女侠”秋瑾，南洋支部长陶成章，以及代表北方支部的陈慰和代表蔡元培的张嘉木——却是陈翀的老同学；另外黄郛作为书记员列席会议。 会议由干事长陈其美主持。 昨天陈翀已经和他达成共识，这次会议一定要通过改组共和会为共和党的决议，并推蔡元培先生作党的总理，陈其美仍然当任干事长，于右任的宣传部长也不变，邵力子调到宣传部当副部长，组织部长改由秋瑾担任，陶成章为副部长，而陈翀只担任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委。 然后陈翀去找了秋瑾、于大胡子做沟通，陈其美则负责做陶成章、邵力子的工作。 所以正式开会的时候，很顺利地一致通过了建立共和党的提案。 然后讨论陈翀提交的《共和党章程决议案》。 《党章》除总纲外包括九章四十三条。 总纲：“党的名称是‘中华共和党’，本党是由中华民族中争取民族民主解放的最有革命精神之同志组织起来的为振兴中华民族而奋斗的政党，是为中华民族争取民族民主解放斗争之急先锋。联邦主义、‘联省自治’思想是本党的指导思想，建立独立、自主、繁荣、富强之新中华是本党之最终目标，推翻满清政府的腐朽统治是本党现阶段之目标。为实现推翻满清统治之目标，本党愿意联合一切志在推翻满清政府之革命力量共同斗争。……” 除总纲外，还有九章，分别是—— “党员”：规定了申请入党的要求、入党誓词、入党介绍人制度、党员的权利和义务等。 “党的组织制度”：**********原则、党的选举制度、党的决策程序等。 “党的中央组织”：党的全国代表会议是党的最高权力机关，每两年召开一次全体会议选举党的领袖和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中央执行委员会是这个代表会议的常设办事机构，在代表会议休会期间代表全国代表会议行使最高权力；在中央执行委员会下设组织、宣传、统一战线三个事务部门，由中央执行委员会干事长负责指导工作，并另设统计调查局对中央执行委员会直接负责；党的最高领袖为主席，主席是党的全国代表会议及中央执行委员会的权力代表和党的形象代表。 “党的地方组织”：中央执行委员会下设暂设南方、北方、南洋、日本、欧洲五个支部，筹建北美支部；各支部下可设各府、县党部。 “党的基层组织”：县以下的党组织 “党徽党旗”：党旗为红黄蓝白黑之五色共和旗，象征五族共和之意（由陈其美倡议）；党徽为双龙火炬徽，双龙象征炎黄后裔、神龙子孙，火炬则象征民主、自由。 另外还有“党的干部”、“党的纪律”、“党的纪律检查机关”等章。 以上各条大都没有多少争议，这份党章是陈翀结合后世工作经验得来，不可谓不完善；但是在党的组织和成员要不要取秘密形式这一点上，多数人与陈翀意见相左。 尤其是陶成章和于右任。 “革命是正大光明的事情，不是偷鸡摸狗，不是拦道截赃；我们都是堂堂正正的革命同志，是为推翻满清而结合在一起的革命先锋，不是鸡鸣狗盗之徒，如何行那猥琐夜行之事？”这是陶成章的观点。 于右任也认为：“名不正则言不顺，如果不能够正正堂堂地打出革命的旗号，就不能够号召更多的仁人志士加入革命的队伍，就不能够造成更大的革命声势，也不能够得到所有革命者的认同。此乃大弊！” 这两人的意见毫无疑问是比较中肯的，所以陈翀只有继续耐心细致地解释：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 “具体到我们来说，我们要推翻满清的统治，我们要建立共和的新政府；那么我们的革命必然要革掉很多人手里拥有的权力，还要革掉很多人的脑袋，这些人，这些人的亲属和朋友，他们会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不会，他们也肯定会反抗，他们会用他们手里的权力来要我们的命，他们会收买那些见钱眼开的人、一心想向上爬的人来对付我们；还会有趋炎附势的人、贪图富贵的人会主动来对付我们，甚至我们当中有些意志不坚定的人会出卖我们的事业；或者现在和我们理想、信念一致，将来却产生分歧的人会对我们反戈一击。我们做的是杀头的买卖，我们可以接受失败，失败并不可怕，只有经历多次的失败，我们才会知道怎样去取得成功——爱迪生做电灯，失败了1600次，才找到正确的方法发明电灯；但是我们不能不为可能的失败做准备，只有准备好了我们才能够坦然去迎接失败——拿破仑一生经常打胜仗，就是因为他很少打没有准备的仗。” “我们在组织和党员问题上取秘密的形式，是为了保护革命的力量，并不是我们畏惧敌人而退却，相反，我们要在未来的一年里努力推动革命的发展，大力扩充革命的力量。我们在组织上取秘密的形式，在政治上则要大张旗鼓地宣扬我们的思想和观点，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革命力量。“ “总而言之，在革命没有成功以前，我们必须取秘密的手段，脚踏实地地做事，不能够只空喊口号；我们要用共和的思想做灵魂、会党的形式做躯壳、以同志为手足，最终要实现民族的复兴——我这里说的同志，不仅仅是今天坐在这里的人，也不仅仅是以后将要加入我们党的人，还包括在现阶段和我们理想信念一致的人、与我们有共同的奋斗目标的人以及愿意帮助我们的人。” “今后一年里，我们主要的任务是吸收更多的革命者加入我们党。我们都是理想和信念一致的人，我们也是不怕牺牲、无惧任何艰难困苦的人，所以我们团结在一起；今后，我们还要吸收更多的人加入我们这个团体，我们要努力地不断壮大我们的队伍，让我们的身体更强壮，让我们的手足更有力量，让我们的事业能够更快、更好地完成。但是，今后我们吸收进党的人，必须是和我们志同道合的人，以共和为理想、不怕牺牲、无惧困苦；我们宁要五十人的党，不要五千人的帮。” “我同意南斗的意见，革命就要有革命的样子，不能再像搞会党帮派那样散漫！”秋瑾马上站出来支持陈翀的意见——秋瑾永远是这么率直，她从不掩饰她的观点，她的人就像她的剑：锐利、雪亮。 在秋瑾表态支持以后，陈其美、邵力子、陈慰也先后举手赞同，思考片刻后，陶成章和于右任相继举手同意，于是《中华共和党章程决议案》获得一致通过。 《党章》通过后，开始选举党的领导机构。 由陈翀提名，与会代表一致通过由原共和会的十一个常务委员担任共和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选举蔡元培先生为党主席，陈其美为中央执行委员会干事长，于右任、邵力子为宣传部正副部长，秋瑾为组织部长，陈其美兼任反清革命统一战线部部长、陶成章为副部长；党中央根据地域设南方、北方、日本、南洋、欧洲、北美六个分部，秋瑾、蒋百里、陈其美、陶成章等为各分部部长，北美分部由陈翀负责筹建。 共和党就这样成立了，大家都很兴奋，房间里的电灯似乎更亮了，一切都是那么光明，仿佛理想就要实现，共和国就在前面向着大家招手。 “为了纪念这伟大的时刻，我们应当一起去照个西洋影，”邵力子像个顽童一样的挥舞着双手，双眼扫视着屋子里的每个人，“大家同不同意？” 当然不会有人反对，大家都和他一样的喜悦、兴奋。 于是大家鱼贯而出，坐着马车或者黄包车去了绍兴路的威利斯照相馆，一张后来价值连城的照片就这样诞生了。合影之后，大家余兴未消，又一起在距照相馆不远的路边摊上各吃了一碗饺子才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