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混沌的篇章 第五十八章 原罪
“你这家伙还真是奇怪，”马车里，里卡尔多忍不住说，“那个女孩不管怎么说，至少傻子都能看出对你是真情实意的，刚才在人前我不好多说，那个什么格里埃罗商会不就是你手下的奥利佛搞得吗？要放这个女孩一马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一句话的事情没必要撒手不管吧？” “怎么了？大狮子你还鸣不平了？”丽娜笑道，“抢马车的人不还是你吗？” “一事归一事罢了，”里卡尔多摇摇头，“我们兽人讲究别人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别人，我和他们素不相识，那就是弱rou强食，抢便抢了。可是那女孩既然是雷札德的熟人，就算关系不密切，看她很关心你，又碰上了这么为难的事情，你这样漠不关心让人看了不舒服。” “真要是漠不关心，就不会问那么多了，”艾丝崔尔淡淡地说，“雷札德是另有想法吧？” “我也这么想，”丽娜点了点头，“说起来刚才要不是雷札德点明，那女孩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大当，马上就要破产呢。“话虽如此，”里卡尔多盯着雷札德的眼睛说道，“但是仅仅让她提前一点知道自己的破产危急这就够了吗？如果的确很困难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帮助她渡过这次破产危急对你而言不只是举手之劳吗？” “的确是举手之劳，”雷札德苦笑，“那么我该怎么帮助她？是给她一大笔钱呢，还是对她说：格里埃罗商会是我的，去报我的名字，他们自然会放你一马？” “的确。”艾丝崔尔幽幽地说，“就这样不管的话，那个女孩充其量是破产，起码性命无碍，但要是和我们扯上了什么关系，能不能保住性命就很成问题了。” “所以你才撇清干系？”里卡尔多坐了下来，又问道：“对了，她刚才提到你meimei？以前都没听你说过，你们关系怎么样？” “是有个meimei，关系么……”雷札德叹了口气。“……算不错吧。” “你这家伙还会和兄弟姐妹关系不错？”丽娜笑了，“把你们地事情说来听听。” “我该说什么？”雷札德笑得极为苦涩，“说我们被杰克佛里德追杀得穷途末路？说她因为我而受了不可治愈的重伤？说她就在临死之前还在考虑着我的安全？说最后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了？而且……我还……我还……” 说到这里，雷札德们的弓下身子，捂住了嘴似乎要呕吐一样，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肩膀一动一动。 “喂？你没事吧？”丽娜头一次见到雷札德如此失态，不由得十分诧异。 “怪我，选了个不好的话题。”里卡尔多拍了拍雷札德的背，“其实我也差不多，我有个双胞胎大哥，他一直很优秀。我也很崇拜他，我们小时很亲密，后来虽然因为各种原因疏远了一些，但也没有真正讨厌过彼此，可谁能想到呢？最后亲手杀了他的人竟然是我，牺牲了自己最亲密的人才能活下来，才能得到今日的力量，这是我们的原罪吧？就算有朝一日遭到任何形式地惩罚，也不可以有怨言。” “原罪……吗？”艾丝崔尔露出了一个讥诮而又苦涩的笑容。 “哦？看来你也有故事可说？”丽娜看向了她。 “故事倒谈不上。”艾丝崔尔淡淡地说，“只不过如果亲手杀死亲人就是原罪的话，那我们黑暗精灵里有原罪的人未免太多了。” “那你呢？你也亲手杀死过亲人？”里卡尔多望向了她。 “我们家族的宗母以前曾经许过愿，要把自己的一个孩子献祭给罗丝神后换取一次战争的胜利，”艾丝崔尔说，“罗丝神后回应了她的愿望。她得到了力量打赢了战争，然而到了实践诺言的时候了，于是宗母聚集了所有地孩子，打算用决斗的方式，淘汰最弱的那一个人。” “结果呢？”丽娜问。 “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艾丝崔尔语气平静无比，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地事情。“当时才十一岁。理所当然进入了最后一轮的决赛，对手是我的一个jiejie。她也比也我大不了多少，本来我还是赢不了她的，但是我知道一条腿前不久受过伤，所以我使诈击中了她的腿，她倒下了，于是成为了祭品。” 马车内一片寂静，要知道艾丝崔尔的故事可和另外两人不同，雷札德只是间接造成了meimei的死亡，而里卡尔多虽然亲手杀死了哥哥，但毕竟不是他的本意，而唯有艾丝崔尔，可以说整个过程是一场有预谋，有行为，有结果的完整谋杀，虽然她也有逼不得已地理由，但还是让人觉得气氛诡异，更何况她本人还如此的平静，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你杀了她，”好一会儿，里卡尔多才从干涩的嗓子里蹦出这句话，“你当时有什么想法吗？有想过你杀死的这个人是你的亲人吗？” “完全没有，”艾丝崔尔怔怔地说，“只是想着要活下去，不想死，仅此而已。” “无所谓了，反正我们谁也没有责备你的立场了，”里卡尔多耸了耸肩膀。 “咦？好像还没问过我呢？”丽娜笑道，不过她地眼睛里实在没有半点开心的意思。 “……已经不需要问了，”里卡尔多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刚认识你的时候，我曾经问过雷札德什么叫魅魔混血，他和我解释了一下，艾丝崔尔应该也知道，所以……” “哼，亏我还觉得很保密呢，”丽娜笑得十分勉强，“所谓魅魔混血，父亲是混血恶魔，母亲是人类才有可能诞生，而且人类的躯体是承受不住恶魔力量的胎儿的，说起来……夺走了母亲的性命才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地我，和你们这三个混蛋倒也是绝配。” 四人在马车里一番谈话并没有刻意保密，反正以他们地修为，倘若有人不开眼想去偷听，那还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由于路线一致，所以四人的马车并没有和商队分开，依然想开始那样四两马车一起行动，只不过周围所有骑马地人都对最后那两马车如避蛇蝎，恨不得离远一点才好然而虽然害怕，这些人却一个也不敢擅自逃离，毕竟以四天王的实力，他们就算再长四条腿也铁定逃不掉的，而如果逃跑行为被误认为是去通风报信，那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商队和佣兵团的所有人，也只好继续装着没事一样行动，只不过假如此时有人过来，看到那么多人面如土色却又强自镇定，只怕怎么也不是没事的样子。 格林思考着这一次自己佣兵团到底能不能全都活下来，管家担忧着假如雷札德所说是真，他们这一趟买卖怎么办，至于比安卡，听闻了安洁拉的死讯，又发现商会的前景一片灰暗，早已茫然无措。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