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书阁 - 玄幻小说 - 满愿石在线阅读 - 第一章 晴空之风

第一章 晴空之风

轰!双剑相交,爆发的剑气令双方都是呼吸一窒。奇蜜拉眼角瞥见对方脚下的法阵转到她下面,由原来的正旋七芒星变成了反旋的五芒星,瞠目结舌。

    他竟然能在瞬间改变魔法阵的对象和性质!

    几乎在同时,她感到双肩一沉,四肢迟滞难动,像被透明的绳子绑住似的。

    魔阵·地缚,加持效果迟缓。

    反手一撞,剑柄重重打在小腹,奇蜜拉倒飞出去,激起一片淡黄的沙尘。

    果然是怪物……

    一手揉着连淤青也没有的伤处,同样是怪物的深渊领主以剑为杖勉强站起,只觉身体依然沉重。刚刚被击飞时,她瞄见图案再次由五芒变成了九芒,对应效果麻痹。

    法阵不同于魔法,是一系列符号和线条组成的固定形态,不改变载体,只用心念逆转,这连恶魔也办不到。

    “为什么不下杀手?”解除法术,奇蜜拉堪堪挡住接踵而来的攻势。

    “你有生擒的价值。”诺因打着如意算盘——负位面,多好的旅行景点啊,“我要你带路,带我去负位面。”

    增强自己的力量吗?奇蜜拉不意外,挥剑下劈:“这可没那么容易。”

    诺因敏捷地回避,却错估了对方的意图——奇蜜拉的目标不是他,而是战斗光环。

    法阵立刻破碎,诺因眉头一皱,一边后跃一边抬起左臂,土色的护盾顿时竖立,被奇蜜拉撞碎,余势将他掀飞。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提剑格挡,剑上传来的反震力使他整条手臂发麻。

    看来只有重伤了……失去了法阵辅助,一时还不适应这个空间的他在武艺上赢不了,当下释放大雾混淆对方的视觉,再用回声魔法吟唱咒语。

    奇蜜拉警惕地停步,直觉告诉她敌人接下来的攻击非同小可,然而跃入眼帘的景象却让她困惑。

    巨大的轰鸣接连响起,一根根石笋刺破松软的沙地直插天际,很快就多达几百个,或高或低地将她围在中间。

    怎么回事?这种障碍根本困不住我。

    异变陡生,所有石笋的尖端亮起黄光,形成粗长的光线互相连接贯通,由点成线由线成面构架成金黄色的光罩,牢牢包裹住她。

    不好!又是魔法阵!

    和之前的[九雷风华袭]类似,这是舍弃了[平面],以空间技巧取得平衡的[立体复合型]法阵。

    诺因在学院里就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怪胎,总是粗暴地把各种元素混合实验最大效果,或另辟蹊径改良创造。这个[地障燎原]就是他独创的攻击性魔法,能度很低,外圈是地系的[聚集],内里是炎系的[发散],两者叠加产生的破坏力惊人,绝对不亚于禁咒。

    狂暴的火元素震动着大气,坚固的石笋一一粉碎,飞溅的尘土石块仿佛一大团烟云,剧烈翻滚,犹如一头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突然发出一阵轰然巨响,无形的囚笼破裂,重获自由的能量四下散逸,带着刺耳的风声和足以绞碎一切的力量再度肆虐这片异界的大地。

    张起的防壁挡住了元素激流,诺因不禁佩服敌人敏锐的眼光,看破了唯一的破绽。因为是两个基础法阵的简单重叠,威力大结构却松散,奇蜜拉在千钧一发之刻破坏了作为载体的石笋,使聚集效果无法持续下去。

    尘烟消散后,深渊领主半跪的姿态清清楚楚地显现出来:泛着绿光的漆黑羽翼将她整个人包住,看似柔弱的翅膀上却没有一丝伤痕。若非她长发凌乱、脸色惨白,诺因会把“耐打”的美名拱手相让。

    锵啷!蒙昧的雾状天空破开一个小口,裂缝向四面八方迸散,裸露出群星闪耀的夜空,显然奇蜜拉已无力维持异空间。没有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诺因迅速逼近她。

    一道墨蓝的身影凭空出现,举起一枚石质物体,不偏不倚地挡在他的剑前。

    砰!相撞的刹那,片断的画面流入诺因的脑海:前所未见的浮空城,陌生的人们,还有——和黑发少女神似,清俊温雅的容颜和柔和的浅笑……

    诺因惊疑不定地后退,仗剑护住自己,细细端详突然杀出来的新敌人,厉声道:“那是什么?”

    “哎呀,差点坏了。”检视手中的七彩宝石,墨蓝长发的妖艳女郎漾开献宝的笑靥,“喜欢吗?我新收藏的顶级猎物。”

    “格蕾茵丝!”奇蜜拉喊出来人的名字。诺因从而得知对方是另一位深渊领主:吞噬记忆、散播争斗的餍魔之王·格蕾茵丝。

    那么那块石头莫非是……

    该死!那个不可靠的笨蛋为什么老出状况?

    “居然输给这种小毛孩,奇蜜拉,太难看了。”扬手设下晶体状的护罩,格蕾茵丝毫不留情地嘲笑僚友。奇蜜拉屈辱地咬紧下唇。但下一刻,格蕾茵丝就笑不出来了——无视负能量御壁,诺因直接一手按地,用[地脉冲击]炸飞两人。

    “这、这个小鬼……!”格蕾茵丝张口结舌。奇蜜拉幸灾乐祸:“现在见识了吧,他不是好对付的对手。”

    “把那个东西留下!”绕过护壁,诺因劈手夺取维烈的记忆石,竟是全然不顾自身的打法。气势之酷烈,连两位高阶恶魔也胆寒——俗话说好女不与恶男斗。

    “你偷拿了他什么东西?”奇蜜拉悄声问,“他老妈的骸骨吗?”

    “不是!是个男人的记忆!哦,好象那男人的女儿是他的相好。”

    “什么!!!”竟然有女人受得了这个嘴坏的男人?!圣人吗?

    不擅长rou搏,抢了一会儿抢不下,诺因大怒,连续施放束缚的魔法:“蛛网术!蛛网术!蛛网术!……”

    一时间,卢加的东北角被粘稠的白色大网覆盖,为日后的清理带来极大不便。

    “卑鄙!”两魔异口同声。

    “恶魔还敢骂人类卑鄙!”努力挣脱困住自己的蛛丝,诺因用拔河的势头和格蕾茵丝较劲。眼看心爱的收藏品就要落入敌手,餍魔之王急得哇哇大叫:“土匪!强盗!”

    “这话该骂你自己吧!小偷!”诺因毫不顾风度地拉扯对方的头发,再一口咬在那白嫩的藕臂上,终于让顽强的敌人松手,“成功!”

    “呜呜呜,还我!”格蕾茵丝伤心欲绝。诺因置若罔闻。

    “此……此仇不报非君子。”看呆了的奇蜜拉这才回过神,结结巴巴地撂下场面话。诺因小心地把记忆石放进附有结界的腰包,嗤之以鼻:“谁怕你啊!七个一起上我也不放在眼里!”

    “你的名字。”从痛失宝物的打击中回复过来,格蕾茵丝恨恨地道,“不许用假名蒙混我。”

    “谁理你!我又不是白痴,告诉你名字让你诅咒,有种上门讨打!”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冷静,格蕾茵丝。”在同仇敌忾的情绪催化下,奇蜜拉安抚地抱住素来不睦的同伴,眼中也射出仇恨的火光,“不用急,反正我们记住他的脸了。吾主说过,复仇的时间越长果实越甜美,我们先回去,想个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法。”格蕾茵丝转怒为喜,大力点头:“对!大不了叫吾主教训他!”

    切,看你们俩就知道你们的主子什么样。诺因心下鄙夷,朝两位愤愤离去的领主做了个挑衅的鬼脸。

    “诺因!”

    莎莉耶远远奔近,见他无恙,放下心头的大石,“你没事就好。”

    “哦,莎莉耶。”诺因也如释重负,没漏看她空荡荡的肩膀,“那老混蛋呢?”

    “不知道,他没来找你吗?我一出幻境就找不到他了。”说着,莎莉耶一脸担忧。

    “哼,一定又躲起来偷窥了。”诺因下了个纯粹偏见的结论。莎莉耶暗暗松了口长气,左顾右盼:“那个深渊领主被你打跑了?”诺因得意洋洋:“对,我还赶跑一个肥婆。”因为身材同样丰满,格蕾茵丝也被他归类到肥胖的圈子里。

    “两个!?诺因好厉害!”莎莉耶鼓掌拜服,接着,小脸浮起疑惑之色,“可是我一路走来,大家还在睡,没有醒啊。”

    “应该是磷粉的关系。”

    “磷粉?”

    “那种让我们陷入幻觉的蝴蝶,你忘了吗?那是梦魇之王的使者,它们洒落的磷粉有致幻效果。”语毕,诺因双手高举,念出简短的咒文。一股股透明的气流在他掌心上方汇聚,旋转着扩散,化为清新的大风席卷全城,夹杂着纷纷扬扬的银色粉末,犹如绮丽的星屑。

    “哇——”莎莉耶着迷地凝视这幕奇景,意外发现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

    “大致清除一下,运气不好的就不管了,反正三天后也会失效。”诺因打了个呵欠:“呼啊~~~困死了,尽是做白工。”遗传了帕西斯的低血压,他也熬不得夜,这会儿神经一松懈,就昏昏欲睡。

    “快天亮了,我们去和萨姆会合吧。”莎莉耶没忽略那些蛛网,明白走为上策,“在龙背上你也可以打瞌睡。”

    “唔。”

    牵着同伴的小手,解救了卢加和魔界宰相的大英雄哈欠连连地重新上路。

    ※※※

    宫廷术士长神色凝重地打开门,走进阳光充足的沙龙。

    “还是不行吗?”杨阳察言观色,失望地问。吉西安摇头:“不,联系上了,但是……”

    “但是?”好几个声音一齐重复。

    “殿下失踪了。”

    “什么!”爱伦第一个跳起来,惊慌之情溢于言表。杨阳也心下不安:“他不会来找我们了吧?”

    “没错,理查德说他昨天上午就出发了,那最迟晚上也能到,可是到现在还不见人。”吉西安咬紧牙关,泄露出一丝压抑的担忧,“我怀疑他被恶魔抓走了。”

    一阵窒息的沉默。耶拉姆提出不同意见:“未必,也许他脚程没这么快。”

    “不!他应该急着将我大卸八块才对!而且他是骑龙!”

    爱伦扑向维烈,抓住他的衣襟,惶急地道:“求求你,赶快想起来!殿下不能有万一!”

    “就算你这么说……”维烈苦笑,他才刚刚接受来到一个外星球的事实,要他相信自己已经活了那么大把岁数,还有身兼什么西城宰相的职务,实在太困难。

    虽然他心底知道的确有蹊跷:他会说这里的语言,那些叫做“魔法”的神奇现象也不是戏法。

    “维烈,拜托你。”杨阳也沉不住气了,“我明白你的心情,可一旦发生不可挽回的事,你一定会后悔的。”面对她,维烈的语气有点焦躁:“我说过了,我没有丧失记忆,至少这二十一年来的经历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废话,你又不是只活了二十一岁。”扎姆卡特啐舌。月沉吟道:“嗯…看他的样子,可能不是自我封印,是真的被餍魔吃掉了。”基西莉亚激烈反驳:“不会!真吃了不塞爆才怪!”

    一听见她的声音,维烈就浮起异样的神情,迟疑了片刻,道:“你真的是姑姑吗?”

    “我是基西莉亚,基西莉亚·赛普路斯。”

    “那父亲会很高兴的。”维烈绽开腼腆中带着欢欣的笑,“真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杨阳摸摸鼻子:“他会相信世上有灵魂吗?”一滴冷汗滑落魔界宰相的额角:“父亲会认为是电脑做出来的模拟效果。”

    “这就是了。”

    “别管那个科学狂人!”基西莉亚气势十足地大喝,“现在问题是你!维烈,我是支持你忘记,既然你不快乐,但影响到别人,就非想起来不可了。你先忍一忍过去,事后再擦掉。”

    哪有这样的……知道“擦掉”是什么意思,杨阳、昭霆和轩风翻白眼。维烈脸色剧变:“我不是机器人!”

    基西莉亚吓了一大跳,这还是第一次,向来温柔的侄子对她疾言厉色。

    “不是的,我只是打个比方。”母狮子变回小猫咪,怯怯澄清。

    “抱歉。”维烈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笑容,“我不该对您无礼。”杨阳看出苗头,连忙鼓励:“维烈,你心里有什么事,都说出来。”扎姆卡特帮腔:“摆什么假惺惺的笑脸,你发火的样子挺帅啊,继续发。”

    “我没生气。”维烈别过头。众人瞪他:你骗鬼啊!

    被他们盯得怪不自在,维烈打退堂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哪里没事!殿下还下落不明!”芙米也记挂主君的安危,那可是她未婚夫救回来的宝贵生命,还是重要的同人炒作素材。维烈不快地抿了抿唇:“我根本不认识他,你要我怎么样?什么恶魔,什么通道,即使你们说的是事实,我也不认为我的记忆和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简直一派胡言。”

    “让我敲他一斧子,直接把他打醒吧?”佛利特的建议引起多数人的共鸣。肖恩首先响应,拎起友人的领子。

    “喂喂,住手啊!”杨阳慌忙抱住,“就算你把他扁成猪头,他也不会清醒!”

    “我不管他醒不醒,我只是要揍他一顿。”

    “为…为什么?”

    “因为他太狡猾了!”肖恩加重手劲,用力摇晃不知所措的友人,“你这混蛋,每次都来这一招!告诉我是你杀死jiejie时一脸忏悔,后来又躲在被子里偷哭,现在还来给我玩失忆!这不是存心要人恨不下去!折腾自己又折腾别人,你说你是人不是?”

    “呃……”维烈被他摇得七荤八素,哪还听得清他嚷什么。肖恩又敲了几拳,才稍微解气,按住他的头侧。

    维烈只觉一股暖流渗入,微微刺痛。

    “疼么?”

    “有…有点。”维烈没有挣扎,也许是感觉出对方没恶意,也许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也许……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过于悲伤的缘故。

    “果然有封印。”叹了口气,肖恩肃容正色,“呐,这次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我不该说那些重话,是我没调整好心情,又把气撒到你头上。老实说,我心里还有些恨当初那个你,也无法完全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但我更不想恨你、讨厌你!所以你给我点时间,也别一个人闷着头烦恼,有什么心事摊开来大家商量。”

    众人屏息静气,却见维烈依旧愣愣地坐着,既没有热泪盈眶,也没有给友人一个激动的拥抱。

    “还是不行啊。”月得出结论。昭霆在原地跺脚:“为什么!他不就是因为这件事赌气吗?”

    “好象还有别的心结。”杨阳结合之前的零碎信息推测,“比如,在摩耶受了什么挫折。”

    “这个天晓得!”昭霆气得挥舞小拳头,“总不见得我们送他回去!”维烈喜道:“你们可以送我回摩耶?拜托,送我回去,艾尔他们一定很担心我!”

    艾尔拉斯已经死了。杨阳暗暗叹息。

    “你自己都回不去了,还指望我们!”

    “我联系不上他们啊,身上连通讯器也没有。”维烈埋怨“绑匪们”的敬业。大家默契地隐瞒他空间袋的事,那只包说不定能直达魔界的厨房。

    “我记得维烈说过,他父亲的助手对他很不友善。”肖恩敲着脑袋回忆,试图找出症结。基西莉亚愤愤地道:“肯定的!哥哥的助手和他一个德性!”

    “因为被欺负所以闹自闭?”月慨然摇首,“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连自我排解也不会吗?”

    大龄儿童!杨阳哀叹,烦恼地抓抓头发:“维烈的性格就是什么事都往心里兜,也不能怪他。”

    “这家伙一点自信也没有。”扎姆卡特指着曾经的宿主,“他是为别人活着的人,但也可以说是为自己活着的人。”杨阳等人一头雾水。月听出言下之意:“对了,萨克,你和他分享记忆和感情,知道原因吗?”

    “我是龙,不可能理解人类的想法,怎么找得出原因。”

    “结果还是绕回原点。”昭霆十分气馁。轩风振奋地道:“干脆找个女人夜袭他,他一受刺激就什么都想起来了。”没人理会她的馊主意。杨阳无奈地注视父亲:“只有一点点问,用心理治疗了……我实在不想这么做。”

    “我说,你们要搞什么疗程,至少要征询本人的意见吧。”维烈一字一字道。

    兄弟,你的动摇全写在脸上了。众人一致斜睨他:真是超级老实,让人看着就想欺负。

    “别紧张。”轩风勾起维烈的下颌,笑靥如花,“有我们这些美女护士嘘寒问暖,你还推三阻四?乖乖脱光了让我们检查吧。”昭霆起哄:“好耶——”

    “不许**我父亲!”杨阳拉开轻佻的友人,严词告诫,“我可不想你做我的继母。”吉西安嘴角抽搐。他的情敌正为宰相的跷职忙得天昏地暗,伊莉娜也被抓去做苦工。

    “我…我要离开。”维烈涨红脸,窘得舌头打结。杨阳好言安抚:“你别生气,她们是闹着玩的。”

    “摸一下就脸红,你也太害羞了。”月不着痕迹地挖掘。维烈刚刚褪下的血色又漫上来:“因…因为没有人敢这么对我。”

    “咦?”众人一愣:其他魔族这么敬畏他吗?

    “我的脸,和父亲一样。”

    啊!杨阳恍然大悟:这个时期正好是他真正意识到自己是复制人的重要时刻,莫非……

    终于摸到突破口了。

    “大家的态度都变了,本来对我很好,可是现在——”顿了顿,维烈无法自抑地说下去,“他们看我的眼神总是很复杂,发觉我是外强中干后,又哭笑不得。我想塑造出我自己的形象,让他们重新喜欢上我,但父亲和优叔叔他们已经离开六年了,大家都很不安,我再弄出明显的区别,好象在说他们不会回来,以后就是我做主。所以我努力学习父亲的样子,但是我学不像!父亲的神韵、父亲的魄力……”

    “你学他干嘛!”基西莉亚生气地打断,“哥哥也学不来你的样子!他笑起来要么冷笑,要么像设定好的一样精确,只有对我还会真心笑。”

    “那…那怎么办?”维烈六神无主。肖恩笑道:“我认为你想太多了,不安就安慰嘛,搞得不伦不类,只会让大家跟着不知如何是好。你的气质就让人安心,多谈谈多笑笑,自然会好的。”维烈喜出望外:“是吗?”

    “对啊,要是那些人适应不了,你可以把年龄变小嘛。”想起魔族能随意改变外貌的传闻,芙米也亲切地建议。维烈却露出尴尬之色:“呃,这不行。”

    众人不解其意,杨阳却心知肚明:这个有恋父情结的家伙,大概每天都对着镜子缅怀爷爷吧。

    哦,爷爷可能还活着,那他是思念。

    头痛地揉揉太阳xue,她温言道:“你看,事情一摊开来,马上就解决了,这就是人多力量大,你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要考虑到什么时候。”维烈神情一黯,半晌,闷闷地道:“谢谢你们,我想休息了。”

    “你过河拆桥啊!”昭霆怒吼。杨阳也忍无可忍地扣住父亲的肩膀直摇:“维烈,快从你的龟壳里出来!我们没你那么多时间好磨!”扎姆卡特转向**:“他的性子就和你一样别扭。”

    “我才没他这么自虐。”月不以为然。

    原本靠墙而立的吉西安站直身子,眉间是掩不住的焦虑:“你们照顾他,我去找殿下。”众人一愕,爱伦大声反对:“不行!太危险了!”月皱眉道:“你也想被恶魔抓走?通知贝姆特城主,让他派人去找。”

    “普通人哪是恶魔的对手!我也不是乱来,是想找个高点空旷点的地方,好感应风的流向,方便用搜寻术。”

    “这还不是乱来?现在落单等于对恶魔说:‘快来吃我吧’。先搞定这位,再找你主子。”

    “我等不下去!也许在我们磨蹭的时候,殿下已经被%*¥#@$……”吉西安越说越不像话。众人听得抹汗。杨阳用无力的口吻道:“请别把恶魔降到和你一样的水准。”吉西安气结:“你不觉得殿下的脸非常引人犯罪吗?”

    “……”众人无声赞同。轩风捧着脸颊喃喃道:“对哦,无论男人、女人、恋童癖、喜欢**小羊羔的性**、酷爱**烈马的暴力狂,都会被他吸引。”

    凉风吹过。

    “啊啊啊——殿下!”爱伦抓狂了,挥泪往外冲,“我这就来救您!”杨阳赶紧拦住她:“等等,先找到人再说。”

    “诺因来了。”一直静静坐在窗边的史列兰开口道。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院子里尘土飞扬,花瓣草叶都被吹得四下乱飘,接着地面晃动,一头长着金色长角的红龙收拢翅膀降落。

    “哟,我来逮人了。”看来生龙活虎毫发无伤的中城城主宣布。魔法师打扮的金发女孩挥舞手臂:“杨阳,肖恩,大家。”

    “莎莉耶!”昭霆当先冲出去,余人也高兴地迎上前。

    基西莉亚深深凝视那双活力闪耀的紫眸,脑中浮现故人的容颜,心潮澎湃。良久,她逸出一声轻不可闻的长叹,悄然回到镜子里。

    萨姆化成人形,向主君行礼:“王。”扎姆卡特挥挥手算是回应。

    “太好了,你没事。”杨阳由衷松了口气。诺因怔了怔:“什么,我哪会被几个肥婆困住,来多少都一并踢回老巢。”

    几个?肥婆?杨阳会意:“你碰上他们了!?”诺因还没回答,爱伦注意到他破碎的披风和链甲,失声惊呼:“殿下,你受伤了!?”

    “没事。”瞥了她一眼,诺因环顾众人,一把揪出维烈,“你这家伙,是不是失忆了?”

    “呃?”维烈错愕地回望他。余人大奇:“你怎么知道他失忆了?”诺因咬牙切齿:“因为我抢回了他的记忆,从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手里——笨蛋!白痴!连自己的记忆也搞丢!是不是晚上睡觉着了人家的道?先旨声明,我不小心砍了一剑,不保证没打坏。”说着,掏出一颗光彩流转的宝石。

    “哇——这就是维烈的记忆啊?”众人好奇地围观。当事人一脸疑惑地往后退,大有和疯子撇清关系的意味。杨阳真诚地道:“谢谢你,诺因,多亏了你。”

    “咳嗯,没什么啦,小事一桩。”难得受到心上人的夸奖,黑发青年有点不好意思。护卫队长勉强露出笑容,招呼道:“殿下远来辛苦,进去休息一下吧。”

    “不,先让他恢复记忆,免得夜长梦多。”月用法杖挡住维烈的退路,柔和的嗓音却透出不容反驳的坚定,“快,逃避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为。”

    “你说那块石头是我的记忆?”维烈还是不动,脸上隐隐浮起怒色,“这种无稽之谈,叫人怎么相信?”看出他的抗拒,诺因蹙眉:“怎么,他不想想起来?”杨阳苦笑:“嗯。”

    “啧,我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总之这是我辛辛苦苦抢回来的东西,你就得给我接受!”

    “诺因,别这样啦。”佳人的温言软语安抚了火暴狮子,却漏了喷火龙——扎姆卡特身体力行地握住维烈的手,朝记忆石按下:“你不信,就用实际证明。”

    “!”维烈下意识地挣扎,哪里挣得过龙的力气,触及那冰凉表面的瞬间,他紧紧闭上眼。

    没有闪光,没有巨响,人还是那个人,石头还是那块石头。

    “没…没反应?”昭霆呆呆地道,“这算成功了吗?”月笑得狰狞:“失败了,因为他本人不想要。”语毕,他抢过记忆石,高高举起:“既然你把自己的过去当垃圾,我帮你砸了它。”

    “啊啊,住手!”众人一拥而上,制止暴走的黑发祭司。魔界宰相大口喘息,神色有紧张过后的放松,有迷惘,也有惊恐的了悟。

    自己的排斥,就是最好的证据。

    看到他的表情,杨阳不禁心软。

    “呐,大家听我说。”她摆手发言,“即使强迫他想起来,问题也没解决,他的心结还在,未来有可能发生相同的情况。”

    “这倒是。”月稍稍消气,将记忆石递还给诺因,“你保管吧,餍魔你见过,再来抢你比较有办法对付。”

    “哦。”诺因也不推辞,他们俩之前在米亚古要塞碰过头,省了互相介绍,不过在场还是有他不认识的成员,“这、这是矮人!?”他惊讶地瞪着佛利特。

    “怎么,小娃娃,没见过矮人?”

    “我不是小娃娃,以前也没见过矮人。”诺因不悦地抿嘴,孩子气的神情衬着清秀的脸蛋,可爱得令人发噱。吉西安不由得担心:“殿下,你的童贞真的没问题吧?”他会不会像维烈一样,糊里糊涂被人吃了?

    余人也有相同的忧虑。

    “啥!你说什么鬼话!跷班的帐我还没同你算,还敢质疑我的贞cao!”诺因扑向他开扁,杨阳等人急忙劝架。

    ※※※

    悠闲的午后,最适合坐在通光良好的室内喝杯午茶,让心情沉淀。

    汇合的一群人就坐在镶嵌彩色玻璃窗的餐厅里,休息闲聊,不过谈话的内容一点也不轻松。

    插满玫瑰的青瓷花瓶散发出温润的光泽,阵阵凉风拂动娇嫩的花瓣。橡木长桌上摆放着丰盛的茶点:小面包、烤松饼、奶油酥卷、巧克力蛋糕、给胃口大的男士吃的厚实馅饼和凉拌炒面。淡绿如玉的茶色,袅袅茶香中还带有天然果味,醇厚甜美,光闻味道就让人陶醉——西城城主对待部下绝对没话说,即使这个部下目前不事生产。

    “原来席恩又出现了。”听完心腹简要的汇报,诺因眉头打结。昭霆差点噎住:“别在这时候提他啦!”会害她消化**。

    “维烈也是被他害成这样。”自动过滤表妹的抗议,杨阳看向上座的父亲,却瞥见脸色阴沉的棕发青年,慌忙劝慰,“肖恩,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他的错。”诺因毫不留情地道,“那家伙不就是为了折腾他才折腾我们,先是史列兰被抢走力量,再是维烈被抢去记忆。”

    肖恩没有辩解,只是咬着饼,不停地啃同一块地方。杨阳踩了友人一脚:“席恩现在的目标不是折磨他了,是去始源之海,取代神明!”

    “哼,成神么?”诺因冷笑,眼中射出犀利的嘲讽,“愚蠢的家伙,他以为那样做他就超越人类了?力量的增强不代表精神的提升。你们看着好了,他回来还会故态重盟。因为他连真实的愿望、对这个傻瓜的真实情感也无法承认,那就不可能得到心灵的平静。”多数人听得似懂非懂。月摇了摇头:“你把人类想得太简单,事情想得太容易了。有的时候不是不承认,是不能承认。我倒是能理解席恩的心情。虽然他选错了方向,却没有背弃自己。他走到这步一定很艰难,又没爱他的傻瓜弟弟超过对他的恨,当然不能放弃过去的努力,那么出色的成就。”

    “问题是本来就很简单啊,为什么要想复杂?就为了面子、争一口气、所谓掺水的恨?那样他就快活了?”

    “这个……”

    “我同意。”价值观和某人相似的血龙王举手,“人类总是自寻烦恼,就像月你。”黑发祭司用法杖重重敲了他一记。

    “席恩确实罪无可恕。”肖恩终于打破沉默,目光定定望着窗外,“但我决不会舍弃他。”众人表情各异,有的同情有的叹息。诺因就事论事:“这也好。再怎么钻牛角尖,那也是个棘手的敌人,脑筋是不差的。你能稍微牵制他,我们也会少点麻烦。”

    唉,你说话能不能婉转点?杨阳白他。维烈也听不入耳:“那个,我是不清楚来龙去脉,只是…朋友的话,应该相互体谅、共同分担。”

    “哦,失忆了都帮他说话。”诺因微微睁大眼,“这算是不变的友情吗?”维烈窘迫地低头,面红耳赤,嗫嚅道:“我…我不认识……”

    “他不认识我,是纯粹老好人脾气发作。”肖恩帮友人解围。轩风的笑语适时缓和席间僵凝的气氛:“维烈,你自打巴掌哦,你可从来没和我们‘共同分担’过。”杨阳瞪目:“对!”维烈在她的瞪视下瑟缩。

    昭霆用叉子敲盘沿,引来耶拉姆心疼的注目。

    “诺因,你和恶魔打过?说给我们听听。”

    有夸耀冒险经历的机会,诺因当下眉飞色舞,兴奋地讲述;莎莉耶不时补充。得知徒弟无恙,肖恩总算放下连日来的挂念。

    听罢,众人议论纷纷:“好象满强的,将来对上要小心。”

    “不过是两个臭女人罢了,我一口气吹飞她们!”

    “对女人发威还这么嚣张。”

    “矮冬瓜你说什么!”

    “死小鬼,你可不许看人家的身材看傻眼!”

    “无聊。”……

    “咳嗯。”杨阳打断同伴们逐渐跑题的讨论,掰着手指头回忆,“深渊七领主,分别是梦魇之王奇蜜拉,餍魔之王格蕾茵丝,疫病之王梅杰安,嗜血之王拉菲格,暗影之王艾斯托尔,诅咒之王克鲁和无面之王欧斯佩尼奥。其中无面之王最神秘,诺因你碰到的是梦魇之王和餍魔之王。”

    “还有一个,疫病之王·梅杰安,应该也在这里。”

    “听起来都好悚。”昭霆发表感想。肖恩、轩风、爱伦和芙米点头赞同。完全在状况之外的维烈索性专心喝茶吃蛋糕。杨阳向封印负位面的其中一位神祇询问敌情:“史列兰,你知道其他领主的相貌和本领吗?”

    “不知道,那是前代的我的记忆。”

    “这样啊……”不知为何有股不祥的预感,杨阳心神不宁地端起茶杯。

    ※※※

    门口,站岗的守卫伸了个懒腰,突然维持僵硬的姿势愣住。

    远远的,一道飘逸的纤影穿过同样如泥塑木雕的人群笔直走来,反射着碎金般的阳光,散发出香气的蜂蜜色秀发,翠绿欲滴的双眸幽深而静谧,宛如沾染了露水的绿叶,单薄的身影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仿佛随时会化为花瓣,融入风中。

    直到她来到面前,两名守卫才相继回过神,长长吐出一口气。

    “听说,这里招侍女?”

    纤细如水晶丝线的柔弱嗓音拨动心弦,周围的人们又是一阵惊艳。

    “侍…侍女?”好不容易消化了她的话,两人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她哪是当侍女的人物,公主还差不多!

    “嗯,我今天是第一次出来工作,以前都生病待在家里。”绿眼少女露出羞涩的微笑,细声细气地解释。看她娇怯怯的模样,守卫毫不怀疑,挠挠头:“这个,照规矩要问清楚你的来历,你先跟我去见执事吧。”另一人嫉妒地瞪他,暗怨自己动作不够快。

    “好,麻烦你了。”

    走了一会儿,守卫转过头,顺理成章地搭讪:“你叫什么名字?”

    “梅杰安。”风姿楚楚的少女礼貌地笑应,“我叫梅杰安。”

    ******

    负位面,也就是俗称深渊魔域的恶魔之乡并不像常人以为的有着骷髅头装饰的城堡,折磨灵魂的血池和明显的阶级分野。在这里,随时随地都有新的恶魔诞生,撕扯、吞噬同类,本能地壮大自己。当它强到一定程度,就能纠结一群仆从自立为王,谁也不会来管你,只要你能击退侵略者。因此,地位的更换非常快。只有七位领主始终固定不变,因为他们已经有了创造自己空间的能力。

    这个世界没有上下左右的区别,也没有白天和黑夜,无数的魔法粒子构成虚空的[场],定时循环流动,这就是唯一的[时钟]。初生的恶魔只是杂乱的情感集合体,狂暴而蒙昧,随着进化慢慢拥有自我认识,也有了智力和形态。种类繁多,难以归类。但是所有的恶魔,无一例外的,都保留着对现世的印象,那也是他们长久向往的回归之地。

    魇魔之领·星辰海。

    整个广袤的空间被群星般的光芒占据,线条华丽的柔茎托起凝固的白色冠冕,每一片叶子都纤毫毕现,精致宛如艺术品,弧面柔和的花瓣晶莹剔透,竟然是由宝石雕琢而成。

    一望无际的钻石海,极致盛大的美丽。

    数不清多少次看到这样的景象,缓缓降落的梦魇之王还是忍不住赞叹。但是比起这些固态的璀璨宝石,她更喜欢虚幻的瑰丽结晶——各式各样的梦境编织而成的七彩泡沫。就像水上的草灯,摇曳出希望的火苗。

    “喂,宝石狂。”她呼唤同僚的绰号。

    格蕾茵丝手一滑,刻刀在含苞的花蕾上划出细微的痕迹,顿时抓狂:“啊啊啊,爱做梦的,我要杀了你!”

    “冷静,冷静。”奇蜜拉虽然闪躲却不怎么紧张,对方把这座花苑当心肝宝贝看待,决不会动真格,“自从回来后,你的脾气好象变暴躁了。”

    “还不是因为那个咬了我一口的小贼。”格蕾茵丝心疼地端详手中的半成品,琢磨如何化腐朽为神奇,“我已经想好了,我要把他的头装饰在我的宝座上。他的头盖骨非常优美,是做王冠的好材料。”

    所以说,女人是不能招惹的。

    “你的品位还是这么怪异啊。”奇蜜拉不敢恭维。

    “哪里怪异!这叫艺术!不懂就别乱形容!”

    是你个人的扭曲艺术。奇蜜拉腹诽,没有尝试纠正。她这个僚友早已无药可救,因为她的愿望是死后化为一朵最最漂亮的宝石花,供万人瞻仰。

    “难道你就不生气?没看中他身上的什么东西?”格蕾茵丝斜着眼打量同僚。奇蜜拉诚实地回答:“我觉得他的眼睛最美,不过挖出来一定就不好看了。”格蕾茵丝叹气:“你啊,我真不明白你。”

    “啊,差点忘了,我是来问你有没有看到梅杰安?”

    “梅杰安?她不是跟我们一起去了,难道她……还没回来?”

    “不知道!克鲁找她找得快疯了!”奇蜜拉言下有些焦躁。格蕾茵丝的神色也变得难看:“在想什么啊,这小妮子,该不会傻兮兮地去帮我们报仇了吧?”

    “很有可能!”奇蜜拉加重语气,烦恼地拨乱头发,“如果是这样,事后我们就得和克鲁打一架了,那傻妮子可是他的命根子。”

    “她为什么总是这么呆啊?”格蕾茵丝抱头大喊。奇蜜拉一脸无力地摊手:“可能是[残念]作祟,就像拉菲格。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他拉着一个倒霉的低阶恶魔,絮絮叨叨地讲述他的妻子多么温柔可爱,总有一天要去月亮上把她找回来。”

    “……不要提那个疯子。”

    几乎所有的恶魔都由负面感情构成,所以它们会本能地寻找“父母”——情感的来源。但通常在漫长的成形过程中,那些生命就亡故了,这追寻就变成了一种悲哀的寻觅。不过一旦长成强大的成熟体,就基本不受影响,有了自己的意识和感情。而拉菲格,是个特例。当初赋予他生命的是[爱情],最浓烈的情绪,那份带有毁灭因子的疯狂执念至今还折磨着他,甚至左右了人格。

    “他是个可怜的家伙。”奇蜜拉由衷同情僚友。平常的嗜血之王是个略带忧郁的温和男子,完全不好杀。他三次去人界,都是为了寻找他的爱人,腰上有星形胎记的少女。在被人当****频频赶出门后,怒极失控,造成灭城的惨剧,被冠上那种名讳……

    格蕾茵丝继续一刀一刀刻着宝石花,漫不经心地应道:“也许吧,但我不喜欢他,平常痴痴傻傻,暴走就疯疯癫癫——那帮男的我没个看得顺眼。克鲁长相差;艾斯托尔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更不用提,成天躲在实验室搞奇奇怪怪的研究。还是席恩主子好,稳定又坚强,就是太没情趣。”

    “唔……”奇蜜拉不得不承认她的评价,突然蹙起眉,“喂,你是不是漏了一个?”

    “谁啊?等等,好象是——”

    无面之王,欧斯佩尼奥。

    这位据说和负位面一样古老的领主,也是群魔公认的头号懒鬼。一百年里有九十九年在睡觉,从来不管事。若非他忠心的部下萨菲不辞辛劳地一次次找到梦游的主君,搬回寝宫舒舒服服地安放好,大家都快忘了有这号人物。

    话虽如此,也没有恶魔敢挑战他的权威,欧斯佩尼奥的实力是当之无愧的NO.1。

    “不管他,他大概又躺在哪里睡死了。”格蕾茵丝再次为男性领主的“质量”唏嘘不已。奇蜜拉弹了个响指:“我去水晶湖看看,找不到她的话,我们就一起去现世救她回来。”

    “嗯。”

    穿过广阔的幽域,梦魇之王收起羽翼,遵循惯性下坠。跃入视野的是一泓清澈澄净的湖水,仿佛一整块完美的水晶,清晰地倒映出她的影子。

    游目四顾,没找到以往都会在湖上泛舟的身影,奇蜜拉叹了口气:要和克鲁杠上了。

    不是打不过,她和格蕾茵丝都不好战,和那个狰狞凶暴的男人拼得灰头土脸,事后要多花时间美容。

    正要走,瞥见某个异样的物体。那是具像浮尸的人形躯体,顺流而下,波纹状的水痕在他身边荡漾,宛如水的光环。

    几乎在同时,奇蜜拉就猜出他是谁。水晶湖看似纯净,其实剧毒无比,只要一滴就足以毒死一个中阶恶魔,连高阶恶魔也不敢轻易涉水。能这么悠哉游哉漂流的,也只有那位怪胎了。

    把睡得不知今昔是何昔的无面之王弄上岸,梦魇之王在他耳边大喊:“喂,欧塞,醒醒!”

    “唔……”欧斯佩尼奥很快坐起,“奇蜜拉啊。”

    和模糊的声音一样,兜帽下是深沉的黑暗,看不出五官,难分性别,浸饱了水的斗篷却勾勒出一副极为优雅的男性身躯,奇蜜拉不禁对这个同僚的真实长相起了几分好奇。

    左右张望片刻,欧斯佩尼奥一怔:“这是哪儿?深渊魔域什么时候多出这块地方了?”奇蜜拉比他更惊讶:梅杰安虽然是最小的领主,任职也超过两万年了,而这位还不认识她的领地……

    “亲爱的欧塞。”梦魇之王好柔和地问,“请问你上次清醒是多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