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迫近的阴影(节五)
罗兰脱下闲散的面具,抛出不折不扣的冷笑:“你不配!” 这回轮到肖恩大幅摇晃,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罗兰清冽的嗓音搀杂着毫不留情的嘲讽:“就凭你差点害死他,你就不配自称师公!他被关在‘迷’雾森林里一千年,向你求助的时候你在哪里?他在莫尔斯港累得快晕倒,躲在暗巷里自暴自弃的时候你在哪里?哼,师公?我呸!” 肖恩根本招架不住罗兰的进‘逼’,也不理解他的指控。杨阳将他推进去,镇定地道:“他们师徒之间的纠葛先放一边,你说莫尔斯港……莫非你在那儿的菜市场买过菜?”罗兰心虚地一顿:“你、你看到了?” “真是你!” “哼,说来这件事也是你们的错!不过看在你们的钱包份上,就算了。” “啊——是你偷我们的钱包!” “干嘛,不可以?”罗兰的语气近乎耍赖。杨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适才沉肃‘阴’冷的气氛也因为这一闹冲散大半。思忖片刻,她凝视桑德拉的尸体,道:“罗兰城主,你这是处置呢,还是灭口呢?” “一半一半。”冰蓝的深潭漾开复杂的涟漪,“我早年是有投资,也借助过这种罪恶的力量。后来虽然下令中止,不过,如你所见,这帮家伙还在偷偷搞小动作。魔法师不好对付,托你们的福,这件密室才得以暴光。” 可恶!一个两个都这样!杨阳暗暗咒骂,心里那股被欺骗的情绪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奇妙的失落:“政治不是一尘不染的,我能理解,但是无法认同。”这世上果然没有什么真正温和善良的统治者。 罗兰微微一笑:“我也是。”光影微‘荡’的神情触动了少‘女’的心灵,一个感悟油然而升:这个男人,也在被自己的‘浪’漫主义思想折磨吧。 政治是个大染缸,管你原本是什么颜‘色’,跳进去清一‘色’染成黑的。这个男人能保有一点良知,已经是东城人民的福气。 这一刻,在杨阳的认识里,罗兰从一个高雅的美丽幻影,降格为看得见,‘摸’得着的“普通人”。尽管掺入黑‘色’的杂质,却更为真实立体。她的感情也从原本的憧憬感‘激’转化为淡淡的同情和更多的钦佩。 “加莱死了吗?”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隐隐传来的凄厉惨叫明确告诉了她结果,心揪了一下。罗兰不适地皱眉,逸出一串轻咳:“那个卧底叫加莱吗?派一位四叶草,拉克西丝还真舍得。”法利恩扶住他,焦虑之情溢于言表:“大人,回去吧!你的身体吃不消了!” 杨阳这才凝神打量这位东城的大神官,惊‘艳’地睁大眼。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回到罗兰身上:“你生病了吗?” “一点小伤。”挥手示意心腹无妨,罗兰‘露’出不透明的微笑,“杨小姐,还有肖恩先生,你们都要感谢我师父。不然,你们今天就得把命留在这儿。当然了,生命的代价是很昂贵的,请妥善珍惜师父的庇荫,别让我为难。”杨阳没好气地道:“你尽管放心!只要你和拉克西丝元帅少来烦我们,我们会像最最不起眼的沙子一样,彻底消失在人群里!” 罗兰叹了口气:“杨小姐真是很淡泊啊,淡泊到连自己的立场也忽略了。”杨阳一愣:“咦?” “有句话说得好:‘铁锥藏在布袋里,也会‘露’出角’。你是金子不是沙子,自然发光。”罗兰的话语暗示意味浓厚,听得杨阳心里直打鼓,“何况,你又有个惹是生非的寄宿者。” 肖恩被徒孙教训得无地自容,一个字也回不了。 “给你个忠告,别老想着逃避,认真审视自己的处境,做出相应的调整,才是根本的解决之道。” “是,我明白了。”默默体味良久,杨阳由衷地道,“谢谢你。”语毕,转身离开密室。 “就这样放他们走?” ‘门’关上后,大神官不甘心地道。东城城主略带疲惫地靠着椅背,闭上眼:“啊,有什么办法呢。”法利恩没有接口,下垂的细长眼睫掩盖了眸里的寒光。 从无名氏神官起,已经出现好几个无法下手,阵营不明的人物,让他极为焦躁。个‘性’鲜明,冷酷狠辣,讲究一是一、二是二的东之贤者对这种暧昧的情况非常不满意,也为主君的姑息忧心。 ……干脆把他们赶到敌对方还好点,省得天天担心背后会不会冒出把刀子,顺便也可以测试费尔南迪先生的忠诚度。 ‘春’之月11日,一个晴朗的日子,冒险家们重新踏上旅途,成员却少了一个。 “真的不带莎莉耶走?”昭霆已经抗议了半天,眼睛都哭红了,还是动摇不了表姐的决心,因此这句话问得无‘精’打采,标准的垂死挣扎。杨阳点头:“嗯。” “可是你也不该趁她睡着时偷溜。”希莉丝斥责。耶拉姆赞同:“没错,至少应该当面好好说。” “……我留了信。”不敢面对他们,杨阳别开眼。她何尝不是舍不得莎莉耶?但是罗兰的忠告让她正视了自己满愿师的身份;和广受关注,被夹在他和拉克西丝之间的现状。未来充满机关险恶,帕西斯的大伞不知能撑多久,所以趁有机会的现在,让一个同伴得到安宁和幸福,好过跟着他们朝不保夕。 车里一时冷场,蓦地,昭霆抬起头:“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停车!停车!” 尖厉的童音由远及近,贯穿耳膜。肖恩第一个起身,踹开车‘门’,不等马车停下就跳回地面。 提着破破烂烂的洋装裙摆,的双脚破皮出血,满身污泥擦伤的金发‘女’孩含泪奔近的景象,深深刺痛棕发青年的心,当下再也顾不得其他,迎了上去。 “‘混’蛋!”莎莉耶却停了下来,弯腰拾起小石子‘乱’丢,最后连袖剑也扔了出去,眼泪像开闸的水龙头一样滚滚流下,“‘混’蛋!‘混’蛋!‘混’蛋……” “对不起,莎莉耶。”肖恩只是心痛,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莎莉耶拼命挣扎,继续用小拳头捶打他,污言秽语滔滔不绝地涌出,渐渐转为沙哑的哭喊:“如果不要我,一开始就把我丢在香都死了算了!为什么要带我走?带我走又丢掉我,很好玩吗?” “不是的,不是的。”肖恩用全身的力气抱紧她,声音也哽咽了,“对不起,莎莉耶,我们不是不要你,是不想拖累你!我们惹了麻烦,会死的麻烦,所以才不想你跟着。”闻言,莎莉耶的反抗变小,埋首在他‘胸’前,大口喘息。 “米兰夫人很温柔……” “莎莉耶?” “怀抱又香又软,说话轻声细语,会做好吃的布丁给我,让我穿漂亮的新衣服,给我打造一个温暖的家,但是——”莎莉耶抬起头,晶莹的液体溢出眼眶,“她不是你们,不是你们啊!再怎么‘乱’七八糟,再怎么东奔西跑,你们也是我的家人!我已经有家了,我不要新家!就算跟着你们会死,我也不在乎!” “嗯。”内心的顾虑瞬间消融,肖恩再次道歉,连同杨阳的份,“对不起。” “欢迎归队,莎莉耶。”希莉丝和耶拉姆笑着迎上前;昭霆欢呼着拥抱损友;朱特盯着她伤痕累累的双足:“你的脚不痛吗?”莎莉耶嘟起嘴:“痛死了!”肖恩二话不说,抱起她往车厢走去。 “你不会再偷溜了吧?”‘女’孩不放心地捏捏他的耳朵。 “不会了不会了。”肖恩叹气,嘴角却是上扬的,“是我和杨阳错了,我们是家人、同伴,本来就应该一起面对危险。”莎莉耶哼了一声,一脸“你现在才知道”,两手却情不自禁,紧紧环住他的颈项。 和杨阳等人日渐紧张的旅程截然相反,原魔界宰相,现任西城宰相维烈赛普路斯的生活步调进入相对平稳的阶段。 因为希望尽早回到同伴身边,一开始他就无意挑大梁。刚处理完紧急的事务,就着手于内阁的组建,将工作分摊下去。这对知识渊博,有行政经验的他而言是非常简单的活。虽然短期内还看不出成效,但至少有模有样,也不会天天有铺天盖地的文件朝他涌来,吃饭睡觉的时间能够延长一点。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再半个月我就可以好好地喝一顿下午茶;再半个月可以睡午觉;最迟半年就可以两头跑了。”喝着亲手泡的苹果茶,维烈心满意足地计算。而且贝姆特对他真是好得没话说,从南城搜刮的新鲜水果、高级茶叶、甜点零嘴之类,总是第一时间送到他的办公桌上,宰相府也装潢得跟宫殿差不多。 “维烈,在自言自语啊?” 一颗脑袋探了进来,然后是一只托着托盘的纤纤素手。维烈笑着欢迎:“啊,轩风小姐。”他生‘性’拘谨,尽管和轩风做过一段时间的同伴,本人又再三要求,还是去不掉“小姐”二字。 “辛苦你了,每天都这么多工作。”踏着轻快的脚步走近,轩风无意识地使用了‘女’主人的口‘吻’,“呐,新出炉的柠檬蛋塔和百果香草馅饼,配茶正好,快趁热吃。” “谢谢,老是麻烦你。”维烈好不容易腾出一块地方,让她放托盘。轩风摆手:“哪里啊,喂你比喂贝姆特那个挑食的家伙开心多了。”随着关系的熟稔,原本来者不拒的西城城主开始拿乔,回绝萝卜土豆等软绵绵的食物,甚至主动安排菜单,令轩风暗暗切齿。 “真的吗?”维烈笑得意味深长。轩风红着脸捶打他:“讨厌。” “哎哟~~”体质脆弱的西城宰相不堪重击,狼狈闪避,“轩风小姐,你的力气又大了,饶了我吧。”少‘女’一怔,凝视自己的掌心:“又大了?剑术练习果然很有成果。” 维烈执起她的手,关怀地道:“破皮了,我帮你敷‘药’。”轩风落落大方地‘抽’回,在他肩上拍了拍:“不用,我自己有‘药’,我可是很宝贝这双手的。”维烈释然一笑:“那就好。” 等他吃完,轩风才两手支颊靠着桌沿,眼神透出一丝挖掘:“维烈啊,这些天我一直在观察你,你和杨唯真是有够像。”维烈手滑了一下,险些把茶水洒出杯子。 “我也说了好几次,我不是那个杨唯。”他强笑道。 “哼哼哼。”轩风妩媚地弯起‘唇’角,棕黑‘色’的眸子闪烁着‘精’光,“不要小看‘女’人的观察力和直觉,你和杨阳绝对脱不了干系!”最后半句说得斩钉截铁,维烈在她的注视下情不自禁地瑟缩。 “这么像,只有她才会相信是巧合。来吧,老实‘交’代。不然,我要‘吻’你了唷。” 出其不意加软语威胁。维烈根本招架不住,正要死守蚌壳定律,即紧咬牙关,一个字也不泄‘露’,响起敲‘门’声。 “啧,运气真好。”咋了咋舌,轩风轻佻地勾起维烈的下巴,成功让他红成关公脸,“这次就放过你,下次要想出更聪明的应对方法,在‘女’‘性’面前装缩头乌龟是没用的。” “大姐头,你又在逗维烈了。”来人是白凤佣兵团长费路迪亚。隐捷敏亚不讲究礼貌,所以他只敲了两下‘门’就走进来。他和双胞胎兄弟费路迪尔是九位佣兵团长里数得出的识字者,得以加入内阁,先从底层的跑‘腿’做起。 轩风放下手,笑靥灿烂:“是你啊,小亚。”费路迪亚打了个寒颤,习惯‘性’地抹了抹汗。现在他由衷庆幸自己的名字是“亚”结尾,而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起费路迪尔被叫“小尔”,直打哆嗦的样子时,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 突然,他脑中冒出一个恐怖的场景。 “过来啊,小贝。” “来了。” 天哪!如果有一天首领会像狗一样被她呼来唤去,那和世界末日有什么区别!? 维烈把自己的烦恼放一边,关怀地问道:“你怎么了,费路迪亚?脸‘色’好难看。”轩风也很是诧异,心想:开个玩笑而已,他不至于这么脆弱吧。费路迪亚挤出虚弱的声音:“没事,只是想起一些可怕的事。” “白日梦是疲劳的征兆,你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练武调剂一下,这些天也累坏你们了。”维烈体贴地道。费路迪亚感动无以。老实说,一开始他们对维烈出任宰相很有点不是滋味,在得知他是血魔之前,也颇为瞧不起这个文弱好欺的青年。但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人人都被他不强势,却稳健包容的气度折服。 “不要紧,我的身体壮得很。喏,这是凯渥鲁夫老爹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请柬,吉西安术士长寄的。”费路迪亚没大没小地单手将东西递给对方,连敬称也不用。西城的各项事务才刚起步,政局也没稳定,礼仪规范这种芝麻大的事,自然扔到角落里。 弗雷德寄来的请柬!?维烈又是惊讶又是高兴,急忙展开。然而,看了几行后,他像中了石化术一般,僵在当地。轩风看出不对,一边凑过去一边问:“怎么了?” “他…他为什么把请柬写得好像挑战信一样啊?”维烈方寸大‘乱’,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友人。费路迪亚气得跳脚:“什么!他居然敢当面挑衅,摆明了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要去告诉首领,叫他发兵铲平米亚古要塞!” “别,别。”维烈慌慌张张地站起,随即冷静下来,清俊的脸庞散发出让人不得不遵从的魄力,“现在是最重要的稳定期,我们不能轻易挑起战火。反正我本来就打算近日内去一趟中城,就今后的关系做出协商,这是个好机会。”费路迪亚不苟同:“哪里好,他分明不安好心。”维烈笑道:“如果不安好心,就不会寄这样一封请柬了。我和吉西安术士长认识,他可能以为我在这里做事就是背叛他,生气了罢。只要说开了,我们的‘交’情会成为很好的助力。” “原来如此。”轩风和费路迪亚恍然大悟。 “那我去跟老板商量一下。这叠文件麻烦你送还民生部,然后就回去休息吧。”维烈快速收拾桌子,用全身的力气搬起一座纸山,‘交’给费路迪亚,差点压闷了他。 谢绝了马匹,维烈直接用传送法阵来到城主府,刚走出对应的空房间,突然视野一暗,前额一阵刺痛。扶着墙壁,他急遽喘息,一手抚上‘精’灵之眼,细长的眼睫微微颤动。 到极限了吗…… 虽然只需要少量的‘精’神力就能发动魔道具,但是一直全神贯注会造成疲劳;而且法器也有一定的时间限制。不得已,维烈拿下‘精’灵之眼,一向闭阖的双目缓缓睁开,苍黑‘色’的眼瞳穿透了眼前的景物,投向遥远的虚空。 地球2002年冬—— “呜!” “杨老师,怎么了?” 看到把讲义洒了一地,掩面呻‘吟’的青年教师,好几个学生关心地围了上去。垂下手,杨唯眨了眨还有些模糊的黑眸,习惯‘性’地耙梳‘乱’糟糟的黑‘色’短发:“没事,刚刚眼睛好痛,一下子看不见,吓了我一跳。” “哎,不会得红眼了吧?去医务室看看比较好。”一个‘女’生建议。杨唯没好气地道:“我眼里有血丝吗?”几个男生造谣生事:“有啊有啊,好几根呢。” “你们才有!网巴夜游客!” “啊哈哈,老师看到啦?不要告密哦。” “哼,也只有我会姑息你们。”杨唯拾起讲义,敲在最近的学生头上,“一顿肯德基,不然我就告诉校长。还有,统统回教室去,预备铃响了!” ……他离开重点班了啊,教一群捣蛋鬼一定很吃力。 微笑着将‘精’灵之眼戴回额头上,宛如冬夜天空的漆黑瞳眸渐渐变得无神,深邃一如黑‘洞’,毫无影象反光。这一刻,他看起来就像个真正的失明者。然后,那双眼又慢慢合上了,维烈也若无其事地继续走。 西城城主贝姆特瓦托鲁帝的房间同样堆满了纸山,区别是,这里的文件大部分已经整理、批阅过,只需要盖章就可以。但是能够‘抽’得出空,贝姆特就尽量挤时间过目。倒不是不信任维烈,魔界宰相想篡人类城主的位那是天方夜谭,他只是想尽快担起自己的责任。 “你收到请柬?真巧,我也收到一张。” 将一张香气扑鼻,镶金绘银的大红‘色’厚纸丢给对方,贝姆特接过部下递上的素‘色’信笺,忍不住嘀咕,“品位高下,一比就比出来了。”他出生商贾世家,看似不文,其实识货的程度比贵族还犹有过之。 看清署名,维烈干咳一声:“听说拉克西丝元帅是个好大喜功,庸俗浮夸的人,但我不这么认为,就像罗兰城主也不是真正的和蔼可亲。”贝姆特嗤笑:“那些家伙都有所谓的保护‘色’,不过拉克西丝也有天‘性’的因素吧。”他笑起来总是给人一种辛辣的感觉,不是嘲讽,不是乖僻,而是仿佛夏日的‘艳’阳般直刺人心的璀璨。 “嗯,我曾见过她一面,她是位‘女’中豪杰。” “哦,她见过你?没认出你是血魔吧?” “似乎……没有发现。”维烈不是很肯定地道,忍住熏鼻的气味,认认真真地读完请柬上的内容,带着一贯的安详表情合上,“老板打算如何回复呢?”贝姆特把皮球踢还给他:“你怎么看?” “应该不是圈套,和我们一样,东境现在也是急需稳固的时刻,她分不出心力应付强敌。邀请有试探的意味,毕竟我城已经有了强大的兵力,再加上丰厚的补给,任何统治者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但拉克西丝也不至于因此就冲昏头脑。就算她真想发难,目前也不是最好的时机。” “怎么说?”贝姆特浮起兴味,他倒是认为眼下的时机再好不过,虽然在拉克西丝的态度方面,他的看法和对方不谋而合。维烈直言不讳地道:“老板,隐捷敏亚之所以能够万众一心,拥戴你这个城主,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穷困。为了生存,每个人都竭尽全力,没有搞利益分歧、打坏主意的空闲。而你公平地分给他们粮食,平息纷争,赢得他们的尊重,向心力可谓牢不可破。而现在,因为丰饶之风的影响刚刚开始,大家沉浸在喜悦里,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富裕,也很团结,但是将来,一旦有了资产剩余,问题就陆续出现了,人心也会浮动。到时就是我们,挑起内‘乱’的最佳时刻。”地球的氏族公社时代也是共同劳动公平分配,这是类似的道理。 “原来如此。”一番话如醍醐灌顶,让贝姆特意识到忽略的关键,“那我要加快脚步了,不能让拉克西丝钻了空子。”维烈‘露’出令人心安的微笑:“不用急,我会辅佐你的。” “嘿,拜托你啦。”西城城主回以信赖的笑容,抛给他一只橘子,“从厨房‘摸’来的——吉西安术士长的请柬上写什么?” “这…还是你自己看吧。” 咬着橘子瞥了两眼,贝姆特灰‘色’的眸子瞪得老大:“他吃错‘药’了!?这么大火气!这封信会不会是德修普写的,挂了吉西安凯曼的名字?”维烈苦笑摇头,再次叙述原委。 “……这样啊,你还真是认识不少人。正好,上面的日期是14号,你见过吉西安术士长,就直接在米亚古要塞搭空浮舟去卡萨兰上界吧。” “哎!?”维烈险些把橘子皮吐出来。贝姆特笑着摇摇那张华丽的请柬:“这种场面不适合我,城里也跑不开,我们总得留下一个。你外形比我称头,更有使节的模样,当然你去。”维烈有些为难:“可是,我不太擅长和那些人打‘交’道,相貌也太斯文,可能会被轻视。” “哼,你从来不是真正的软柿子,我清楚得很。”贝姆特漾开‘胸’有成竹的笑意,“有一个大队的‘精’兵给你撑腰,谁敢轻视你?他们十有八九还会怀疑你是血魔,不吓破胆就很好了。对付拉克西丝和罗兰福斯两头老狐狸,也非你不可——代替我,去参加即位大典吧。”维烈不再推辞,微微躬身行了个摩耶的礼节:“是。” 正如维烈猜测的,吉西安是在气愤难当的情况下完成那封披着请柬外皮的挑战信,事后,他也后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卤莽的事情!” 雷瑟克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磨地板的声音让吉西安更加烦躁:“够了!我也不知道我是中邪还是发疯,现在重要的是怎么处理吧!”这无疑是个有建设‘性’的提议,雷瑟克却没有响应,而用一种深思的目光注视他:“吉西安,那个叫维烈的青年,对你这么重要?” “我……”吉西安僵硬地别开脸,“我只是气他拒绝了我的邀请,跑去当贝姆特的部下。” “这太奇怪了。游说失败是常有的事,他也不是答应你以后再投靠西城,用得着反应这么大吗?”相‘交’多年,雷瑟克头一次发现这个朋友如此陌生,“吉西安,他一定不止是你的长辈,我希望你从实招来,因为这已经不单单是你的问题了。”吉西安一窒,浮起狼狈之‘色’:“他是我的长辈!扣除去年那次,我们只见过一次面!”雷瑟克吃惊地睁大眼:“那怎么……” “够了!不要再问了!”吉西安一把抱住头,十指深深‘插’进白金‘色’的发丝,面‘露’痛苦地低吼,“我什么都不知道!别再问了!”做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行为,他内心比谁都困‘惑’,也因此,雷瑟克的指责才使他焦躁异常;而且越深入探讨这件事,他就越觉得往常熟悉的自己在一点一滴‘抽’离,头痛‘欲’裂,身体深处好像有个未知的东西在叫嚣,下意识地恐惧。 “吉西安!”被友人的狂态吓了一大跳,雷瑟克顿时把疑问抛一边,不再管什么原因不原因,上前扶住他,“你没事吧?我去叫祭司长来!” 温暖的手带来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体内的‘sao’动渐渐平息,吉西安放松下来,全身汗如雨下。 “不用,我没事。”拨了拨同样湿淋淋的刘海,他感觉自己慢慢恢复了常态,“维烈的事我会处理,不会给你们添麻烦。”雷瑟克不悦地皱眉:“这么见外,难道我帮你收拾烂摊子的次数还少了。”吉西安瞪目:“什么话!说得我经常惹麻烦似的!” “你自己数数,因为始‘乱’终弃而被情人的男朋友追杀,逃到我和殿下那儿避难有没有一百次?要我们出面摆平的也不下五十次了。” “嗯嗯……”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雷瑟克长长叹息。吉西安气得七窍生烟:“你才有病!”雷瑟克反‘唇’相讥:“不然,哪有这样换‘女’人像换衣服的。” “哼。”吉西安毫不愧疚地起身,潇洒地拂了拂衣角,隐隐冷笑,“我一开始就跟她们说清楚了,只,不说爱,是她们自己要爱上我,我有什么责任?那种我笑一笑,哄几句,勾勾手指就倒贴过来的‘女’人,更是活该。有了情人老公还不晓得安分,朝三暮四。分手的都算好料,最差劲的是那种脚踏两条船的,真奇怪还有蠢男人帮她们出气。连累你们是很不好意思,不过这不是我的问题,是她们的错。”语毕,扬长而去。 目送他的背影,雷瑟克确认了一个长久以来的怀疑:他这个‘花’心的好友,其实非常厌恶‘女’人。 创世历1038年‘春’之月13日,西城宰相维烈赛普路斯用远距离传送术来到边境要塞塞维堡,和负责人铁甲佣兵团长凯渥鲁夫寒暄了几句,就开始做出使的准备事宜。然后第二天清晨,在一队人马的护送下,穿过中立地带,前往中城卡萨兰的边防米亚古要塞。 虽然是迎接使者,米亚古方面却显得戒备森严。毕竟中西两城打了近千年,彼此可谓仇深似海。放眼望去,仪仗队和士兵们都目‘露’凶光,暗暗磨牙,大有将来人碎尸万断的架势。唯一例外的是站在队伍前面的三名男‘女’。身穿‘侍’卫服饰的少‘女’甚至还对兄长咬耳朵:“来的会不会是个满脸横‘rou’的大汉?” “这个…不是,他是个文雅和蔼的人。”雷瑟克凭良心说话。 “文雅?和蔼?”‘露’蒂丝斜睨的视线写满怀疑,在她的印象里,隐捷敏亚人全是肌‘rou’累累的大块头,但兄长也不会信口开河,想了想,她恍然大悟,“啊,是‘性’情和蔼,外表粗犷对吧?也对,毕竟是宰相嘛,要用个有修养的人。”雷瑟克抹汗,正要纠正meimei的错误认识,要塞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剑拔弩张的气氛依旧,然而除了吉西安,人人瞪大双目,惊奇地看着当先走进的白衣青年。整整齐齐束在脑后的长发,清俊儒雅的五官,单薄高挑的身材,看起来就像一个伏案工作的学者。这样文弱而不起眼的青年就是以武威闻名的西城的宰相!?连雷瑟克也诧异地张着嘴,不明白为何一别数月,对方的头发就变成了黑‘色’。 “弗雷德。”维烈漾着让人不知不觉卸下心防的和煦微笑,强忍拥抱友人的冲动,颤声道,“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和他的‘激’动截然相反,吉西安面无表情,冷漠的姿态仿佛一尊雕像:“不好意思,阁下恐怕认错人了,在下的全名是吉西安凯曼,您可以称呼我的名字。” “是…对不起。”维烈尴尬地涨红脸。再一次看得众人大跌眼镜:皮这么薄,他还敢来出使?贝姆特城主疯了吗!?吉西安却毫不意外,比了个手势:“使者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请恕罪。城主府已摆好洗尘宴,请随我来。” 掩不住落寞之‘色’,维烈点点头,怏怏迈出一步。沮丧下没注意路况,踩到一颗有人故意抛掷的小石子,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你这个白痴!” 比起西城宰相在大庭广众摔‘交’,宫廷术士长的反应更令人瞠目结舌,不仅形象全无地口出粗言,还毫不犹豫地上前搀扶,一边骂骂咧咧,“笨蛋!呆瓜!不长眼!走路也不会走!是不是要人抬着你走?” “对…对不起。”维烈一手捂脸,狼狈地爬起来,又被吉西安一通教训:“你有没有常识啊!摔这么重还敢‘乱’动!万一骨折怎么办?躺好!我帮你检查!” “吉西安。”雷瑟克认为自己必须提醒友人,不然事态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但他还是提醒得迟了点,当下就有人陆续询问:“吉西安大人,你们认识吗?”如果不是诺因和两个心腹之间的感情天地可表,在场的人还会怀疑他是‘jian’细。 “不!我们不认识!”惊觉这句话的含义,维烈抢先否认,神‘色’惊惶,“之前是我认错人了,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们认识。”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吉西安泰然迎视众人各异的视线,“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父亲的朋友,我最尊敬的长辈,我们之间确实有‘交’情,也绝对清白。”他心知这种情况,还是坦白最为妥当。以他平日的为人和表现,应该能让大家信服。就算有人中伤,凭诺因对他的信任,也不会有事。 果然,中城一方都平静下来。西城的护卫们却脸‘色’臭极,不是为维烈的出丑,自家宰相笨手笨脚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他们都是眼光锐利的高手,看出那块石头有问题。
“弗雷…吉西安。”维烈担忧地拉拉友人的袖管,后悔自己的轻率。吉西安一言不发,把他歪掉的‘精’灵之眼戴正,小心地扶起他,拍干净尘土,对一名护卫道:“看好你们宰相,别再让他跌倒。”西城众人对他印象还不错,应道:“是。” “吉西安哥哥好奇怪哦,第一次看到他对人这么温柔。”‘露’蒂丝忍不住小声道。雷瑟克心里也是相同的感想。维烈踏着看不出痛楚的步伐走来,微笑着伸出手:“雷瑟克军务长,久违。” “久违。” 连雷瑟克大人也……众人傻眼。维烈微微侧首瞅着雷瑟克身边的少‘女’:“这是令妹吗?长的很像你。” “呃——你好。”‘露’蒂丝下意识地行了个军礼,冲口道,“你认识我哥哥吗?” “只是有一面之缘,我很感谢他对吉西安的照顾。因为一些客观原因,我和吉西安不得不为各自的上司效力,但这并不影响我和他的‘私’‘交’,我们也问心无愧。”温润的嗓音,恳切的谈吐和沉稳的风范让人油然升起好感,不少中城士兵的脸‘色’都缓和下来,眼里的敌意降低几个百分点。 “哦。”‘露’蒂丝也对他感觉良好。介绍完双方的随行者,由术士长和军务长带路,将西城一行引至城主府。 洗尘宴、攀谈、试探、打太极拳……一连串社‘交’活动结束,维烈终于得以解脱,和吉西安一起走进会客室。 一关上‘门’,吉西安就把几个治疗魔法夹头夹脑地丢过去,砸得维烈一阵头晕。他身上的擦伤早就好了,这样一搞只有难受:“那个,吉西安,我没事。” “我也在奇怪,你脸上怎么一点淤青也没有,是不是有颜面自动修复功能?” 维烈搔了搔脸颊,不吭声。吉西安睨了他一眼,走向主座:“派你这样的老实人来,贝姆特城主的想法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吉西安,我欠老板情,所以他的要求,我无法拒绝,但我没有长期做下去的打算,也不是抱着战意而来。” “你太天真了。”将身子埋进高背椅,吉西安比了个“坐”的手势,表情不见开朗,“中西两城打了那么多年,岂是你说声和,就能和的?”维烈顺从地坐在沙发上,笑道:“现实压力使人屈服。” 吉西安这才有了点谈判的兴致,维烈却没有奉陪的意愿。他不擅长外‘交’,唯一一次经验是降魔战争开打前,和各族代表签署和平协议。但就连那个时候,具体洽谈的也不是他,而是魔王和风之幽鬼。 他擅长的是叙旧,反正贝姆特也没要求他和中城言归于好,他没兴趣做多余的事。 接过‘侍’‘女’递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黑发青年的神态安详而自在:“我来是为了释清误会,还有在这里搭船,去贵城的上界。”吉西安一愣:“你要参加元帅的即位大典?” “嗯。” “那,贝姆特城主有什么指示吗?”虽然套老实人的话很不厚道,吉西安还是踢开良心的告诫。 “没有。”维烈回答得诚实极了。吉西安瞪大眼,内心充斥着杀人的。 有没有搞错啊!将这样一头小绵羊扔进一群豺狼虎豹中间!贝姆特城主是嫌他碍眼,故意牺牲他吗?不,不对,听说宰相府最近政绩不错,那是佣兵王脑袋进水,眼睛被蛤蜊‘rou’糊住了? “吉西安?” “我说你……都没有脑子吗?”吉西安气到无力。维烈歪着头不解,随即恍然大悟,乐呵呵地道:“你在担心我?不用不用,老板说了,我只要去那边晃一圈,顺便带土产回去,就算完成任务了。” “※○¥……”吉西安抓狂了,一骨碌站起,用整座府邸都听得见的音量吼道,“够了!我陪你去!要让你一个人去,不被那群人生吞活剥了才有鬼!” “呃,可是——” “没有可是!我现在就带你去金缕坊买衣服!这么土的风衣,只有你还穿得出去!” “吉…吉西安……”不由分说地,维烈被拉出了城主府。 然后,只见大街小巷流传着如下对话: “咦,那不是吉西安大人吗?怎么身边站的是男人不是‘女’人?” “那个啊,很有名的,就是西城的宰相,吉西安大人的长辈。” “长辈!?他哪里像长辈啊?皱纹都没有一条!” “这个也很有名了,听说他还有颜面自动修复能力呢,摔一‘交’都跟没事人一样。” “厉害!啊……是我眼‘花’吗?吉西安大人对他比对‘女’人还温柔!” “不是你眼‘花’,这是最有名的奇闻。那帮疯‘女’人已经下注了,赌吉西安大人会移情别恋的占多数。” “这样啊,看趋势是有可能,不过……殿下会发狂吧。” 一阵寒风吹过,两人相顾打颤。在西境,大部分男‘性’已经被同人‘女’洗脑得相信诺因、吉西安和雷瑟克真有暧昧,哪怕他们手挽手也没人会奇怪。但是,不能搅和进一个外人! 完了完了,天崩地裂,火山爆发,世界末日就在眼前。想到深处,八卦族陷入一片愁云惨雾。 “吉西安,我们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透过橱窗瞥了眼街上‘交’头接耳的行人,维烈有点不安。 “肯定的,这里的人一向爱大惊小怪。”吉西安毫不在意,专注于手里的衣裳,考虑是酒红‘色’搭配金盏‘花’图案的好,还是霞红衬银云绣边的好。维烈看得倒‘抽’一口凉气,抱紧怀里自己选的雪白长衣:“那两件太华丽了,我还是穿这件。”吉西安狠狠扫了他一眼:“什么华丽,这是品位!你皮肤本来就白惨惨的,穿白衣服更像僵尸!要穿能够烘托血‘色’的,人也会显得‘精’神一点!”一旁的服务生也连连点头,赞同他的眼光。 “可是……可是……红‘色’太招摇了。” “再招摇的衣服,穿在你身上也变斯文了——去换上。” 将人推进室,吉西安没有‘浪’费时间,继续挑选。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满意颌首:“不错,立领比翻领适合你。不过领巾不用了,过来。”再修饰了一番,比对效果,扔给他下一件衣服。 一直试穿到傍晚,筋疲力尽的魔界宰相才被恩准释放,让友人打理头发。眼角瞥见服务生们围成一圈窃窃‘私’语,小声提醒:“弗雷德,你还是别和我走太近,对你的立场不好。”他倒不是不自在,很久很久以前,当他的年纪还是十字打头时,经常被风之幽鬼拖出去买衣服,设计造型。虽然水之幽鬼在这方面也颇有心得,但是他的衣服维烈一件也不敢穿。不是到吓死人,就是华丽到刺瞎眼。 “别理她们,‘女’人就是喜欢嚼舌根。”即使吉西安原本有三分顾虑,看到一旁的阵仗也飞了,流畅地打了个结,刚要叫他转身,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上次摔坏的‘精’灵之眼,我已经帮你修好了。还是那个你戴着比较好看,一会儿拿去戴上。” “好,谢谢。” “客气什么,比起你为我做的,根本不算什么。”吉西安把他转过来,情不自禁地吹了声口哨,“你这个样子到大街上去,保证‘迷’死一票‘花’痴‘女’。”维烈微微臊红脸,不好意思地道:“劳你费心。那个…请问,可不可以帮我的护卫们也一人准备一套衣裳?” “没问题。” 悉悉簌簌的声音戛然而止,服务生的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大:竟然能让吝啬的财务部长这么爽快地答应掏钱,殿下真的前景不妙啊! 次日上午,宫廷术士长效法主君,把米亚古要塞扔给僚友,和敌城的宰相一起搭空浮舟前往上界。 接到通知的卡萨兰城主等在站台,一见心腹出现,就高兴地迎上去:“我就猜你会凑热闹,果然来了。” 吉西安冷哼一声:“谁像你这么有空,我是陪人来,顺便拎你回去。” “陪人?”诺因愣了愣,往他身后看去,这一看顿时移不开眼。跟着下船的男子一袭明‘艳’的红‘色’,从上到下,从外到内,都营造出渐层效果;高耸的领口和外翻的袖管则是温暖的卵黄‘色’;模仿礼服的设计衬出他文质彬彬的气质;乌黑柔顺的长发用一根珊瑚红的纱巾松松挽起,垂在‘胸’口,又增添了一抹随和。寻常男子穿起来绝对显得俗气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只让人感觉高雅,亮眼而出众。白长‘裤’和黑皮靴又使他多了一份飒爽的英气。身后二十来名‘侍’卫也都打扮得光鲜亮丽。 这人是谁?诺因一阵茫然。不等他发问,维烈已上前行礼,态度十分郑重。欠身45度角,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贴着‘胸’膛中央。这是摩耶的礼节,代表臣子对上司的敬意:“维烈参见殿下。” “奇怪的礼仪。”诺因回过神,上下打量他,“你就是西城的宰……啊!”他猛然警醒,转向心腹,“这个不会是你那个长辈吧?” “什么这个那个,给我放尊重一点。”吉西安沉声呵斥,一手放在维烈‘胸’前,“这位是隐捷敏亚的新任宰相,也是我的恩人,奉贝姆特城主之命,特来此恭贺元帅。”诺因悻悻然地抿嘴,依旧一副没礼貌的架势:“贝姆特素来不管这些闲事,这次倒是脑筋搭错了?”西城的护卫都面‘露’怒‘色’,不仅为他目中无人的态度,更为他侮辱主君。 维烈温和地道:“新王登基,是举城轰动的大事,我城没有道理置身事外;而且拉克西丝元帅的政策,也攸关我城的未来走向。”诺因本来超级不满吉西安对他明显有别的亲厚待遇,但是不知怎么的,对着这张脸,听着温润的嗓音在耳边缭绕,竟然发不出火。连盘踞在‘胸’口的怒气,也像被‘春’风吹散似的,不见踪影,闷烧都闷烧不起来。 奇怪的人,奇怪的气质。 还不知道自己遇上天敌的诺因只是盘算着待会儿也要让拉克西丝尝尝这种滋味,难得和颜悦‘色’地道:“既然如此,我就带你们去迎宾馆。” “有劳诺因殿下带路。”维烈深深低下头,不与他目光相对。几乎在同时,诺因野兽般锐利的直觉接收到一股排斥的‘波’长,意外地皱起眉。 不是他自恋,凡是第一次见面的人,无不对他的脸萌生好感,何况他还摆出相配的表情。不过,这股排斥也不像敌意,倒像是感伤、怀念、后悔和一点点嫉妒的‘混’合体。 怪咧,我有欺负过他吗?还是抢了他的‘女’朋友?不可能,我又不是吉西安那个‘花’心鬼。纳闷片刻,诺因直截了当地道:“干什么低着头,我长得很难看吗?” 以为他是纯粹找茬的吉西安心下不悦,正要帮友人解围,维烈抬起头,微笑道:“不,殿下长得很好看。” 事实上,这是谎话。诺因的容貌酷似他的外祖父‘精’灵王奥佛瑞特,而‘精’灵王夺走了魔界公主玛格蕾特的芳心,没有人面对情敌的后代还能无动于衷。何况,被一个长得像‘女’人的男人拐跑未婚妻,对任何有自尊心的男人而言都是难以消受的事。 又是这个笑容,总觉得在哪里看过。诺因有些恍惚。这时,他腰间的佩剑嗡嗡叫起来。 “史列兰?”诺因一手搭在剑柄上。吉西安见怪不怪;西城一方则是很希奇地瞧着这一幕,维烈脸上闪过异‘色’。 史列兰急得快从剑里跳出来。刚刚一觉醒来,瞥见眼前的人,第一反应是:杨阳来了!杨阳终于守约来见他了!可是仔细看,感觉有点不对。他接触的人不多,至今也只会用特征辨认。比如诺因是黑发紫眸,仅此一家,别无分号。这个好像比杨阳高的人五官气质和杨阳有够像,却又有诸多不同,所以他需要通过碰触确认对方的魂‘波’,杨阳的灵魂他曾亲眼看过。 诺因不甘不愿地解下佩剑,递给维烈:“拿着他。” “咦?”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维烈面‘露 -啃--书-——小--说--网---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请注意眼睛的休息。网推荐: -啃--书--网-小--说--这是华丽的分割-- ’犹豫,担心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了。 “我的半身要你碰碰他!好像有什么话想对你说!” 真的是自我意识剑啊。西城的护卫们更惊异了。维烈这才迟疑着接过,手一握紧,脑中就响起一个悦耳的男声: “!!”维烈险些松手。诺因大叫:“拿紧点!摔伤他我找你算帐!”话音刚落,吉西安用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