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五件礼物
白井光胤虽然现在腿部已经僵直，然而他的心中却感到无比的舒爽。 自从家督武田信幸自小浜港返回后濑山城之后，他就被信幸直接拉到天守的评定室中商讨小浜港的扩建方案和小浜町以及后濑山町的开发及合并事宜。尽管这两天他绞尽脑汁费尽心力也没能提出一个让这位年少家督满意的方案，可是他的心中还是感觉无比的愉悦。 这位经常异想天开，又凭着一己任性实施了俭约令的家督大人，这一次刚从小浜港跑回来，就单独把自己叫来开会，不正说明了我白井光胤在本家之中的重要地位？粟屋光若那老混蛋，就忙着修他那破长屋吧！那才多大点的功劳？若是将小浜港的扩建和小浜、后濑山两町合并开发之事完成，我白井光胤可就是立下了大大的功劳，粟屋光若那老混蛋就等着气死吧——信幸完全不能理解眼前这位家中奉行为何在方案被驳回一次又一次之后，还能从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莫非这人是个受虐狂？ “白井大人，这后濑山町和小浜町相距本就不远，中间相隔的那些农地在秋收之后可以不用再耕种了，这之间就利用现有的田埂修建道路你看可否？至于小浜港……白井大人？白井大人！”信幸看着白井光胤绘制的那粗糙不堪的图示本就已经一肚子气了——这玩意儿也能称之为方案？百年后的小学生都比这画的好看！居然拿这种东西来糊弄人，实在是太可气太可恨——没想到这位白井大人两眼无神，只顾着嘿嘿傻笑，完全没在听信幸说话，不由得不让信幸火冒三丈。 “啊？殿下为何动怒？若是属下这方案不好，属下回去再改过便是！” “白井大人，你再去研究三个具体方案来，图画的再详细一点。若是再无法令我满意，这件事情我就只好交给粟屋大人去做了。至于白井大人，你就去接替粟屋大人的工作，监督城内长屋的修建吧！” 室外传来稀稀落落的雨声，若狭的八月虽然天气依旧炎热，这一场持续近一日的细雨却也让后濑山城内清凉了许多——然而此刻白井光胤脸上的汗水正涔涔而下。 “殿……殿下，属下一定做出让您满意的方案来！” 也许是感觉到再这么折腾白井光胤也许会闹出人命来，信幸感觉安抚这位奉行大人的心情：“白井大人，可能确实是信幸提出的要求太多了，然而这是关系到本家命脉的大事，你可一定多费心啊。正因为是这么重要的任务，才要交给白井大人你啊。” “殿下如此厚爱，属下唯有拼死以报！”白井光胤两手扶地把脑袋低了下去，这件事情已经是信幸钦定了的本家要务，办成了固然是大功一件，办砸了说不好自己就要从奉行这个位置上掉下去——依靠着武藤友益的变节而最近和本家走得很近的武藤氏可就在身后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这个位置。 看着白井光胤爬起身来慢慢退出评定室，信幸只觉得身心俱疲，要怪只能怪自己的命不好，为什么当初投胎的时候，啊呸，当初穿越的时候没把自己穿到那一龙一虎一狮家里去？或者那魔王家里？再或者哪怕是穿到毛利啊岛津啊这些手下能人辈出的大名家里去？只要跟在手下后面混混，也总能保个衣食无忧吧？哪像现在这样凡事都要自己cao心动手，任用个奉行还是个糊里糊涂办不好差事的家伙，聪明人都是举一反三，为什么这家伙要举三才能反一？ 信幸活动了一下酸软的双腿，换了个盘腿的姿势坐下，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自从继承了这家督之位以来他没日没夜的琢磨怎么挣钱，怎么组织常备兵，怎么训练这些兵士，怎么扩建港口，怎么拓展城下町，怎么团结家臣，怎么从国人众和豪族手中渐渐夺回分散已久的权力，各种各样的问题折磨着信幸，只恨不得一天当做两天用。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以外全部的精力都在忙着想办法解决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更别提还吃不饱睡不好，信幸只觉得苦闷无比，这当上家督以后的生活甚至还不如以前在山下别馆来的舒服惬意。 “最近不仅没练习武艺，就连马都没怎么骑了呢。” 信幸想要缓解一下身体的疲劳，就这么躺在评定室里休息一下的时候，评定室入口的拉门又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拉开，露出了松宫清长一张严肃的方脸。 自从信幸组建了常备部队之后，熊谷统直便被信幸调去训练这支部队，成为了本家直属的足轻大将，现在信幸身侧亲卫马廻众的首领已经换成家中谱代重臣之后、松宫氏一族出身的松宫清长。在一个月前的内乱中，这位二十出头的勇猛武士作为武田信丰的亲信守护着这位前代家督直到最后。向信幸效忠之后，他用自己异常出色的武艺征服了心思耿直的熊谷统直，这才顺利出任了这马廻众的首领。松宫清长也和另一位在武田信丰时代便出任本家骑马队大将、熟稔本家武田弓马流的山县秀政并称为本家现在武艺最好的两位大将。 松宫清长并不像熊谷统直一样时刻贴在信幸左右，但是他却把信幸周围的守卫安排的妥妥当当，在保持适当人数的同时又没漏下防范的死角，这份才能实在令人赞叹。 这位信幸手下得力的家臣此刻正跪伏在评定室的门口：“殿下，武藤大人回来了，他还带回两个人来，您看怎么安排？” “友益回来了？还带回来两个人？这倒让我感兴趣了。松宫大人，让他们到茶室觐见吧，有你在我身后护卫即可，无需多虑。”信幸本来只是想着让他踏踏实实的把钱都花到位就好，没想到这个武藤友益竟然还能带回来点惊喜，这真是无意间发掘出一个人才。 就在信幸和松宫清长步入茶室坐好没过多久，侍卫领着一身湿漉漉的武藤友益走进了评定室，他放下手上抱着的一大团油布包裹着的包裹，把被雨淋透的斗笠摊在一边，向信幸跪伏行礼：“殿下，属下武藤友益出使归来了。” “你带回之人呢？” “就在门外等候。” “让他们进来吧。”信幸挥挥手，门口的侍卫便朝拉门另一侧的隔墙后点点头，接着走进两个长相身材各异的人来，跪伏在武藤友益身后两侧向信幸行礼。其中左侧一人下巴上长着短短的胡须，个子不高，两臂不粗却满是肌rou，一身出家人的装束表明了他和尚的身份。而右侧一人长得白白净净，身材微微发福，一张脸上满带着和善的笑容。 “你们都是何人？”信幸好奇地看着这一个和尚一个老好人，不知道武藤友益带他们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殿下，在您询问他们的来历和姓名之前，属下想先向殿下汇报这一次出行的结果。”武藤友益看信幸张嘴就询问关于他带来的这两个人之事，知道已经勾起了信幸的好奇心，他笑吟吟的打住了信幸的话头。 “武藤大人，你既然说出这话来，必然是为我带回了好消息？”信幸看武藤友益笑得一脸得意的表情，也不由得心情跟着变好了起来。 “一切都是托了殿下的洪福。属下这次出行，确实为殿下带回五件礼物。” “五件礼物？”这个武藤友益简直是太令人喜出望外了，什么时候自己手下有了这么了不起的人物？信幸不禁在心里拿眼前这个人和让他生了一上午闷气的白井光胤进行了一下对比，越发的觉得武藤友益变得可爱了起来。 “正是五件。那么首先属下便向殿下奉上第一件礼物。”武藤友益向信幸伸出一根手指，“朝廷已经正式认可了殿下的地位，过些日子就会有正式的使者来向殿下宣旨。殿下将继承武田家督一贯的大膳大夫之位，同时被正式任命为若狭守护。朝廷还就元服之时未给殿下官位表示歉意呢！” “恭喜大膳大夫殿下。”松宫清长和武藤友益身后的僧俗两人一起点头弯腰。 源朝臣武田大膳大夫信幸，信幸自己在心中念这个名字都觉得拗口，然而听起来确实让人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这个名字代表了他的谱系，他的氏族，他的地位，这些东西虽然可能在百年之后的人们看来毫无意义，但在这乱世之中却有它非同一般的意义。 “那么接下来属下向殿下奉上第二件礼物，这件礼物属下认为更值得庆贺。”武藤友益又向信幸笔出两根手指，“将军殿下对本家的供奉表示非常欣喜，将军殿下表示他会好好照顾义统殿下及孙八郎殿下。” “这就是你所说的第二件礼物？如果说朝廷颁布正式的官位可以算作礼物的话，这第二件事情只不过是办好了交给你的任务而已，何谈礼物？” “殿下不要着急，请听属下说完啊。”武藤友益看着信幸不解的表情忍不住笑得更加开心，“将军殿下认为殿下年轻有为，想向殿下提亲，将细川右京大夫晴元殿下之三女惠姬嫁于殿下为正室，结成姻亲，希望本家和幕府的良好关系能够继续保持下去。这就是属下带回来的第二件礼物。” “结……结成姻亲？你说结成姻亲？要我结婚？”信幸有如雷击，怎么突然就谈到结婚了？就算要结婚，和一个从没见过面的女子结婚，万一是个大丑女怎么办？ “殿下，细川家可是出身管领的名门，这门亲身对本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啊。而且听说细川家的这位惠姬可是生的花容月貌，殿下……”武藤友益看着信幸睁大双眼一副痴呆模样，还以为这位年少的家督对他这第二件礼物过于惊喜，更加卖力的念叨了起来。 信幸再也没心思听武藤友益到底在说些什么，他想象着这位出身“名门”的高贵女子满脸涂的惨白惨白的样子，又突然想起传说中武田晴信那位出身名门的著名恶妻——正室三条氏，心中简直苦不堪言。 “我……能不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