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枭雄
最近一段时间，勃兰德林的市民们一直都不缺少茶余饭后的话题：从贝肯鲍尔皇帝的病情到因斯坦尼亚诸王公的sao动，从各个皇室成员疯狂拉拢地方实力派到一起起极为突然的政治联姻，从邻国召集军队备战到一些帝国师团的异常调动……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 不过，一起有趣的新闻，还是给市民们稍微增添了些许乐趣：勃兰德林城内惊现采花贼！ 这里说的不是什么yin贼，接连三个晚上，勃兰德林当地一些贵族宅邸中的鲜花被偷盗，甚至一些皇室成员的私人花园，也遭到了采花贼的光顾，而且被盗的，都是一种来自南方因斯坦尼亚的新品种紫百合…… 这一切都是卢杰搞得鬼。 卢杰不是什么圣人，他只是想要救自己的朋友和老情人，所以，他硬下了心肠，利用跟在巴拉克身边的狼眼死士，通知巴拉克不惜一切代价去搜集曼陀罗花，去延缓维多利亚体内蛊毒的作时间。 “采花贼事件”，那是巴拉克在卢杰的强烈要求下，想法设法和境内盗贼工会牵上线后，花了大价钱委托了一批神偷做的。 如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贝肯鲍尔皇帝的病情吸引住了，频繁的军队调动和动荡的环境，使得整个勃兰德林城中的治安变乱，非常方便盗贼潜伏活动。而去花园里偷花，其难度对于那些习惯了钻地宫摸藏宝库的神偷们而言简直是大材小用。 当初紫百合亲王送到勃兰德林.城中的曼陀罗花并不是很多。除了皇帝寝宫的花园内有几块专门供养“新种紫百合”的花田，大部分皇族成员的花园里，也不过是种植了少数几株罢了。 三天之内，除了皇帝寝宫和几.个实在难以潜入的皇族宅邸，当初巴雷西送进勃兰德林城中的曼陀罗花，几乎已经被搜刮一空。 这些曼陀罗花，都被巴拉克遵照卢杰的吩咐，送到.了维多利亚那里。 巴拉克本人并不清楚曼陀罗花和蛊毒的事情，他.甚至觉得卢杰让他无所不用其极地搜集花儿有些可笑，但……在其家族成员看来，这也许算是一个信号：卢杰希望支持维多利亚上位了！ 维多利亚由于背着故意传授错误修炼口诀的.嫌疑，一直住在属于她的寝宫内，深居简出，作风低调。而卢杰托巴拉克送来的大量鲜花，堆满了她的闺房，也堆满了她本来空虚的心灵。 维多利亚不知.道卢杰到底在捣鼓什么，但她能够感觉到卢杰那份深厚的情谊。所以，在那愁云惨淡的皇宫之中，维多利亚成为了唯一能够早晨微笑着醒来、晚上枕着花香入眠的幸福女孩…… 而随着维多利亚畅游在鲜花与幸福的海洋里，一种神秘的怪病也如同怨灵般笼罩了整个古蒙帝国皇室。 先是一些住在近郊的皇室旁支家族在一夜之间满门暴毙，他们死状都极为恐怖：死者满身的皮肤都出现了许多紫色的斑点，解剖后，仵作们现死者的内脏和全身血管都好似被小虫子给咬烂了一般支离破碎，特别是心脏和大脑，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一般，只剩下一些残留的碎渣。 据一些目击了死者暴病的仆从交代，直到半夜之前，那些死者大部分都没有出现什么异状，除了少部分夜生活格外丰富的，大部分人也都安稳地入睡了。 但是一过午夜，大部分人都纷纷叫着痛醒了过来，而且神智极为混乱，而他们最多撑不过一刻钟，就纷纷七窍流血死去了。 不论是刑侦仵作、魔药学者、炼金术师、皇室御医……他们都不能找出具体的死因。 而且不等学者们有空研究，这种神秘的怪病也疯狂地蔓延开来，几乎每一夜都有皇族成员举家举家地死去，说来也奇，死者的先后顺序，居然是按照帝国皇室继承权的顺位倒着排列的，帝国皇位的继承顺位，在此刻却成了死亡倒计时！ 不过也有例外：一些长期居住在外地，只会在新年时回都参加一些必要的祭祖、年度汇报的皇族分支成员，虽然他们当中也纷纷出现了这种怪病，但时间顺序并不完全遵循皇室顺位这个“死亡到计时”。 这场神秘的怪病，让本来就愁云笼罩的古蒙帝国变得更加风云飘摇。在一些有心人的宣传下，这种只针对古蒙帝国皇室血统的怪病，变成了千百年来被古蒙帝国抹杀的怨灵复仇…… 整个古蒙帝国内几乎没有人知道，这场几乎动摇了整个帝国的sao动，与“采花贼事件”这样的小cha曲有什么关系，那些“采花贼”自己都不知道，他们根本就是一群来自地狱的催命鬼啊！ 卢杰这是在用别人的寿命去换维多利亚的寿命！但不管灵魂将要背负上怎样的罪孽，卢杰都不愿意为了什么伪善的理由，失去维多利亚，那个将花香留在他心中的女孩。 要么大家一起死，要么你们去死我活下去……这种选择题，恐怕就算是圣人也会选择第二项。 更何况，卢杰根本没有必要去自责什么，造成这一切死难的始作俑者，其实是与堕落者勾结的因斯坦尼亚诸王公，而不是他卢杰！ 穿别人的鞋，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找去吧！ 二十天！仅仅二十天，卢杰一行人几乎是从跨越了半个巴伦大6，还翻过了几座山脉，光马就累死了几百匹，终于从大6南方的因斯坦尼亚地区，及时赶到了位于大6中北部的古蒙帝国都勃兰德林！ 勃兰德林虽然是古蒙帝国的都，但并不是古蒙帝国最大最富饶的城市。这座城市的前身，本是上古战争时期一座军事要塞，经过了千百年的展与建设，才展到一个中型城市的规模。若不是古蒙帝国的尚武精神和历史原因，让古蒙帝国皇室选择这座城市做都，恐怕勃兰德林城早就没落了。 风尘仆仆的马队行进郊外那并不算宽敞的商道上，远远望去，那高大巍峨的灰色城墙上，已经铺满了或新或旧的幡布，随着轻风的拂过猎猎作响。白底幡布上绣着清一色的黑色闪电徽章，这是皇室成员去世的标志，瞧那幡布一层叠了一层，卢杰便知道整个古蒙帝国皇室家族恐怕都快要死绝了。 这两天的天气不太好，总是阴沉沉，大片的乌云压在勃兰德林的上空，给这座城市又添加了一份凄凉的末日气氛。 半路上，马队正碰上了一支皇室的殡葬队伍。卢杰带领着马队绕到路边，冷眼旁观。 从幡布上的一些符号和文字上，卢杰看出死者是一名嫡生的王子，从他死亡的时间推测，死者的继承顺位应该还挺高，估计已经和第五顺位的维多利亚相差不离。不过，这支殡葬队的规模，包括棺材和礼仪用具的价值，却又让人感觉死者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小贵族。 大约百十名皇室禁卫军，都穿着黑色的铠甲，戴着挺拔的礼仪高帽，仪仗像长枪一般窝在手中，一个个满脸疲倦，甚至可以说有些厌倦，估计这段日子里，他们几乎每天都要去兼职一回殡葬守灵人……不，恐怕禁卫军的工作已经变成他们的兼职了。 在他们后面，排列成梯队的皇室乐队，穿着黑白相间的殡葬专用礼服，抱着各色乐器，好似赶集一般行色匆匆，瞧他们身上的礼服大多都已经脏了，估计他们平时赶场子太忙，已经来不及换洗衣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在外乡人面前摆一下皇室葬礼的谱，在一名乐队领的招呼下，本该傲慢而雄壮的古蒙哀乐有气无力地响了起来，瞧那些乐师一个个双手抖腿打颤的疲惫模样，卢杰真担心他们会不会累死，成为那些皇室成员的殉葬者。 一群牧师站着一座屹立着巨型十字架的马车上，用沙哑的声音赞颂着天主，抚慰着亡灵。瞧他们的品级似乎都不算很高，恐怕稍微有点权势的牧师都已经找借口溜了——没办法，一天到晚到处赶场子主持葬礼实在是太累太邪性了。 而殡葬队中本该最重要的死者家属亲友，在这支殡葬队中却完全没有：现在整个古蒙帝国皇室都遭了殃，估计除了贝肯鲍尔，还活着的皇室成员已经是个位数了，这些人现在大多已经陷入了一种濒死的恐惧之中，谁还有心情去参加别人的葬礼啊。 “哎，卢杰，你说这好歹也是皇室殡葬队，这人数是不是……太少了点……”维埃里比较单纯，并不知道卢杰让巴拉克偷花害人的事情。 “就是啊，王子的葬礼，怎么着也得来个地区大主教主持啊……”艾薇儿对宗教礼仪方面比较专业，也跟着挑刺道。 仿佛是刻意回答这两人的问题，这时，远处勃兰德林的南大门洞开，又有一队……连续三队殡葬队伴着杂乱的哀乐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古蒙帝国皇室枝叶繁茂，死难者经常又是全家暴毙，而从第一名受害者蛊毒爆开始，也不过是过了半个月左右。这么多的死难者的葬礼挤在了这样短的时间内，殡葬仪式的质量当然就不能保证了。 即使是皇室，也得注意点计划生育啊。 “诸位，对不起了……不过，不论你们将来上了天堂还是地狱，都别来怪我。因为不管我有没有偷你们的曼陀罗花，你们都已经死定了……”卢杰默默地凝视着那一队队殡葬队，忽然又握紧了拳头，冷冷地哼道：“作为补偿，我会守护你们家族的幸存者，也会守护这个国家，不让它被堕落者的阴谋摧毁！” 说完，卢杰别了别马头，又带着马队朝着与巴拉克约好的接头地点疾奔而去…… 出于一些安全与保密的需要，巴拉克给卢杰一行人安排的住所，是其家族早年在近郊置办的一处庄园，由于古蒙帝国北方地区土地贫瘠，这座庄园已经被废弃了很长时间，还算偏远隐秘。而且，与其他一些实力派成百上千地调动军力比起来，卢杰这一行人倒也并不算太扎眼。 巴拉克和代斯勒的家族虽然已经掌握了部分军力，也做好了应对政治动乱的准备。但是，他们对于卢杰的实力，以及卢杰所支持的维多利亚并没有寄予太大的希望。所以，两个家族只是让巴拉克出面接待卢杰一行人，继续保持一种微妙的政治观望态度。 不过巴拉克对卢杰还是很有感情的，他从一大清早就守望在庄园的大门口，当他瞧见卢杰一行人的时候，他激动地一蹦三尺高，心急火燎地迎了上去，竟然徒步就把小黑给甩在了身后。 卢杰和巴拉克久别重逢，心情自然也好了些，脸上也1ou出了微微的笑意，跳下马来，和巴拉克来了一个亲密地熊抱。 但是巴拉克刚开口说了一句话，就把卢杰的好心情给破坏了。 “卢杰！说吧，咱们啥时候动政变，扶维多利亚上位？” 卢杰吓得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他咳嗽了几声，又一脸茫然地问道：“巴拉克……我好像没跟你说……我打算支持维多利亚做女皇吧？” “哦……我明白了！你是打算娶了维多利亚，然后以摄政王的身份上位？哎呀，这就有点棘手了……”巴拉克搓着手，摇头晃脑地说道。 卢杰真的有点无语了，这巴拉克怎么满脑子都是政变啊！ “我……根本就没打算搞政变……”卢杰刚回了一句，却被巴拉克一把搂在了怀里，咬着耳朵说道：“你要是没打算和维多利亚旧情复燃，干嘛要让我搜集紫百合给她？对了……卢杰，古蒙帝国皇室的怪病，是你捣鼓的吧？我真没想到，你关键时刻还真是心狠手辣！不过，政治这东西，本来就是你死我活，成王败寇，我理解你。” 不得不说，从小便见识了政治黑暗的巴拉克，虽然为人正派，但并不迂腐，他很清楚政治斗争的残酷。他自认为是卢杰的专属骑士，在他看来，卢杰是铁了心打算掺合到古蒙帝国皇室继承斗争当中了，比起诸子夺嫡内战不止，卢杰只是干掉那些拥有皇室血统的人已经是很仁慈了，至于卢杰怎么干的……诅咒法术那可是亡灵法师的专利啊！ 而卢杰这边，虽然他知道巴拉克是个很可kao的人，但也不敢随便泄1ou曼陀罗花的机密，现在教廷方面也没人认识曼陀罗花了，若卢杰处理得好一点，没准就能把因斯坦尼亚勾搭堕落者的事情给抹了。但若是巴拉克或者其族人泄1ou了这个秘密，那么整个因斯坦尼亚，甚至卢杰自己都要卷入宗教战争这个比政治斗争更加可怕的大漩涡里。 卢杰没再和巴拉克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他目前还拿不准自己体内的三昧真火能救几个人，甚至……有可能他只能救下一个维多利亚，这是最坏的情况。到那时候，卢杰没准还真的要想办法让维多利亚迅上位，稳定住古蒙帝国的情势，不给堕落者与因斯坦尼亚复国主义者任何可趁之机。 卢杰叹了口气，也和巴拉克勾肩搭背地问道：“巴拉克，现在帝国皇室大概是什么情况吗？若真的出现什么危险的状况，我们最好该怎么应付？” 巴拉克也来了精神，他兴致勃勃地拍了拍手，继续和卢杰咬耳朵：“现在帝国皇室血脉的幸存者，除去贝肯鲍尔陛下和维多利亚，只剩下大皇子胡特、二皇子劳特与大皇女劳拉。这三人占据了继承顺位的前三位……卢杰，你说这三人会不会‘生病’？” 巴拉克直勾勾地盯着卢杰，眼神里满是期待，仿佛这三人的性命就掌握在了卢杰手中。 卢杰记得，巴拉克雇佣的盗贼当初并没有盗取到这三人寝宫花园中的曼陀罗，但若是卢杰见死不救，这三人的寿命应该也只剩下十天半个月了，所以，他随口应道：“谁知道呢……他们都有皇室血统，应该也会生病吧？” 巴拉克得意地tian了tian嘴唇，心里已经“有数”，又继续说道：“目前维多利亚的处境不太妙。昨晚上，继承顺位为第四的二皇女弗林茨已经去世，而维多利亚作为第五顺位继承人却安然无恙，再加上当初传授错误修炼口诀的嫌疑……已经有人以此在朝堂上攻击维多利亚了。不过，若另外三位继承人都会……生病，事情就好办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反倒是贝肯鲍尔陛下。我担心的是，贝肯鲍尔会不会听信谣言，直接剥夺维多利亚的继承顺位，甚至是……杀死她！这事陛下绝对做得出来！而到时候，五千禁卫军和区区一个第五师团，恐怕保不住维多利亚” 巴拉克说着又跟卢杰使了个眼色，“艾德拉伦老师现在不是加入了‘六芒星’吗？你可以想办法和他联系联系，以此为跳板，将整个‘六芒星’魔法团争取过来……” 听着巴拉克那喋喋不休的“枭雄养成计划”，卢杰忽然有些丧气地出了几声哀叹：在政治斗争这方面，卢杰简直就是个纯良到极点的傻子，而像巴拉克这样的**，却又从来不忌惮以最恶毒的眼光去揣测他人的内心，最后竟将傻子当成了天才。 卢杰感到了一种无语问苍天的悲哀。他不过是想要同时保全维多利亚和巴乔这两个老朋友的性命而已啊！怎么在别人看来，他这个“好人”咋就成了心狠手辣的枭雄了？ 政治！日狗的枭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