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用生命去交换
“你说……什么？”弗洛伊德缓缓地转过身。望向卢杰，上下牙齿不住地打着颤。 “既然你不希望卡尔死在我的手上，那你就自己动手。”卢杰一字一句地说道。 “嘶——” 弗洛伊德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穿过牙齿缝钻入喉咙，使他立刻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冷，直透灵魂深处。 他终于还是要面对这一切——亲手去杀死自己的亲人，而且还是他最亲的弟弟。 当初就是因为不愿意这样做，他才选择了逃离，选择了自我放逐。可是现在，命运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难道，这就是他的宿命，这就是不知几千年前，就已经被烙印在狼人一族的可怕诅咒？ “好。”弗洛伊德说道。虽然只是一个“好”字，却仿佛已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那你过来，按我说的去做。”卢杰冲弗洛伊德招了招手，同时为阴阳结界打开了一条通道，刚好容得下一个人进入。 弗洛伊德摇晃着走到卢杰面前，阴阳结界在他身后缓缓关闭。 眼前的巴伦卡尔已经瘫软在地，全身肌rou不住地抽搐着，若不是卢杰的阴阳二气仍旧阻止着恶魔的进一步侵入。恐怕此时他已经变成刚才那个可怕的怪物了。 弗洛伊德顾不得身旁还有一个恶魔虎视眈眈，弯下腰将巴伦卡尔扶了起来。虽然此时巴伦卡尔的面目已变得无比狰狞，但在弗洛伊德的眼中看来，却依旧是几百年前，那个活泼好动的狼人模样。 “知道吗，卡尔。”弗洛伊德对自己的弟弟说道：“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用自己的生命与灵魂来换回你。可是现在……” 狼王紧紧地将他的兄弟拥入怀中，感觉着他的身体正因灵魂的逝去而逐渐变得冰冷。 “我还可以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直到这个时候，卢杰才说道：“你可以不必杀死巴伦卡尔。” “你说什么？”弗洛伊德愣了愣，回头望向卢杰。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选择代替他去死。”卢杰说道。 “你疯了吗？！”听到卢杰的话，罗宾大声喊道，而索菲亚等人却始终保持着沉默。 对于出生教庭的她们来说，“牺牲”这个词并不陌生，所以要用一条命去换另外一条命，对于他们来说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他们最多觉得，用弗洛伊德去换巴伦卡尔，是不是真的值得。 可罗宾，刚才还让弗洛伊德信任卢杰，可转眼间，等到的不应该是这样一个结局啊。 卢杰没有理会罗宾的叫喊，只是静静地望着弗洛伊德：“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救巴伦卡尔，但是要用你的命来换，你会愿意吗？” “你居然会问我是不是愿意。”弗洛伊德的脸上1ou出一丝苦涩地微笑：“我早就说过，我这个狼王太不称职了，卡尔才更适合这个位置。所以。这个问题你根本就不必问我，只需要告诉我怎么做就行了。” “疯了！全都疯了！卢杰……你……你怎么会……”罗宾指着卢杰，浑身好一阵颤抖。但最终，他还是冷静了下来，摘下眼镜，仔细地擦着，好像希望自己能看得更清楚一些，又好像是什么都不愿意看到。 “知道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吗？”卢杰对弗洛伊德说道。 弗洛伊德摇了摇头，他的确是不明白卢杰什么会在突然之间做出这样的选择。 在铁岗要塞的时候，他就已经提出过，要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一个真正的狼王，可在那个时候卢杰的态度是坚决反对的。可是现在，他居然主动提出，要用弗洛伊德的命来换巴伦卡尔的命，这实在是让弗洛伊德有些想不通，也让任何人都猜不透。 “因为你的诅咒，我没办法解开。”卢杰一字一句地说道，语调听上去有些奇怪。 “你知道吗，在彻底地了解了那个诅咒之后，我感到十分无力。即使地狱龙王甲可以帮助你获得庞大的黑暗元素。但依旧会束缚住你的身体。可如果卡尔继承了狼王的血统，结果就会完全不一样，这你应该清楚。” “不用再解释什么，我明白，这……也是我自愿的。”弗洛伊德微笑着点了点头，仅管这样的决定最终的代价是他的生命与灵魂，他也绝对不会后悔。 “那好，你按我说的去作，一步都不要出错。”卢杰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就好像不愿意看到一个朋友即将死在自己的面前。 弗洛伊德小心翼翼地放下巴伦卡尔，单膝跪在他的面前，轻轻吹响了一声口哨。 听到弗洛伊德的召唤，巨狼苍月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他的面前，而卢杰也为它的到来开启了结界的大门。 “苍月，从今天开始，你要好好地帮助卡尔，帮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狼王。”弗洛伊德伸出手，抚摸着自己最忠实的伙伴。苍月顺从地伏在他的面前，眼中流1ou出一丝不舍的神情。 但是，它会好好地执行弗洛伊德的命令，因为它永远都不会背叛自己的主人，背叛狼人之王的命令。 “帮我一个忙好吗？”弗洛伊德在与自己同伴告别之后，转头对卢杰说道：“等回头有机会，替我告诉那个人，即使她……从来就不曾爱过我，但是，这段感情……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我会告诉她的。”卢杰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弗洛伊德指的是谁。 得到卢杰的应承，狼王微笑着闭上了双眼。缓缓地拖下那件帮他压制着诅咒的地狱狼王甲。 从今天以后，他不再需要这件东西了。因为任何的诅咒，都将不会再对他起到任何的作用。 或许，他早就在等着这一天，等着这种解拖。 弗洛伊德抬起巴伦卡尔的右手，将那锋利的爪子对准了自己的心脏。他必须找准位置，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那颗狼王之心取出来。而在那一刻，卢杰将毁灭他的灵魂，让那颗心脏变回真正的狼王之心。 紫罗兰城堡的另一个角落里，辛迪蕾拉的身体突然一震，猛地收住了脚步。 “怎么了？陛下？”齐伍小心翼翼地问向辛迪蕾拉。 女王轻轻地摇了摇头，双眼微闭，长长的睫毛向下垂着，仿佛正微微颤。 “弗洛伊德……”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不愿再去体味那种感觉。仅管她知道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 她知道，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亏欠的不是血族，也不是任何人，而是弗洛伊德。她一直以为，弗洛伊德之所以有今天，都是他自找的，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她却无法让自己变得冷漠。 如果没有金.李的出现，或许她也会沉沦在那个沿续了千百年的诅咒之中吧。而今，受到诅咒的却只是他一个人。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在金.李与弗洛伊德之间，她会选择谁呢？这个问题，或许永远都不会有答案。 辛迪蕾拉只知道，在这一刻，她清楚地感觉到了心痛的感觉。这对于内心早已麻木的吸血鬼女王来说，已经足足有几百年不曾体会过了。 “生了什么事？”伊利耶也上前一步，看向面色苍白的女王。 “没什么。”辛迪蕾拉深吸了一口气，从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悲痛中清醒过来。 “弗洛伊德好像收了个人类弟子对吧？”女王突然问道。 “呃？好像是的。”齐伍点了点头。说道：“好像是叫卡伊。这次的行动太危险，所以没有跟过来。您想要见他吗？” “不……我只是随便问问。”辛迪蕾拉摇了摇头，“继续前进吧，再有两个小时，我们就应该能碰面了。” 齐伍与伊利耶对视一眼，女王所说的“两个小时”，应该是他们与卢杰约定好碰面的时间吧？可为什么又突然提到弗洛伊德收的那个人类弟子？ 可是，他们谁也不敢多问，只能继续尾随在女王的身后。 吸血鬼女王的反常举动仿佛就是那么短短几秒，随后又恢复了正常。可是三个吸血鬼明显能感觉得到，他们的女王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那颗温热的心脏，在巴伦卡尔的掌心里跳动着，将狼王的血脉继续传承下去。 只要再有一秒……不到一秒……狼人一族的历史就将得到彻底地改变。那个受到诅咒的狼王将不复存在，而巴伦卡尔，会成为新一任的狼王。 狼王之心重新降临，会有更多的狼人会在沉睡之中被唤醒，他们会变得不再虚弱，不再愚笨，不会再成为其他种族肆意欺凌的对象。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顿了，弗洛伊德能清楚地感觉到，巴伦卡尔的爪子刺入了自己的皮肤，穿透胸膛，直达心脏。 疼痛，在这一刻变得微不足道，弗洛伊德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巴伦卡尔的身上。在这最后的一刻，他要将他看得更仔细一些，以弥补这几百年来，对他的亏欠，对整个狼人一族的亏欠。 一切……都将结束了……弗洛伊德的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微笑——那只恶魔，那只自巴伦卡尔灵魂深处诞生的恶魔，此时正感受到弗洛伊德的召唤。在卢杰阴阳二气的逼迫下，它已经开始动摇了，逐渐朝着弗洛伊德缓慢地移动着。 冰冷的触角搭到了弗洛伊德的腿上，仿佛正在试探。 弗洛伊德一动也不动，甚至没有多看那怪物一眼。他不会浪费一分一秒，这是他与自己的兄弟相聚的最后时刻。 那恶魔沿着巴伦卡尔的手臂爬上了弗洛伊德的身体。攀附在他的胸前，暗紫色的触角朝着他的眉心探去。它要占据这具身体，同时占据他的灵魂。 可就在这个时候，弗洛伊德突然觉被自己握住的巴伦卡尔的手突然动了一下，似乎正向后缩去。 “别动！”弗洛伊德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喊道，他不能让任何人破坏了这一切。可是他已经无法出任何的声音——那只恶魔已经进入了。 弗洛伊德无法阻止那只恶魔，同时也无法阻止巴伦卡尔抽回的手臂。 狼人亲王用尽最后的一丝力量抽回了自己的手，将那沾满鲜血的锋利的爪子对准了自己的胸膛。 “不！”弗洛伊德出一声咆哮，任谁都可以看出，巴伦卡尔这是在自杀，在最关键的时候，他的灵魂控制了自己的身体，而他选择了与那恶魔同归于尽，也不愿意自己的大哥用生命来换取生存的机会。 “嘶——”一个声音自巴伦卡尔的身上响起，弗洛伊德突然看到，那条位于他眉心的细线突然断开来。与此同时，那个恶魔加快了向弗洛伊德的灵魂进军的度。 “失败了？！” 弗洛伊德的心中响起一声绝望的叹息——他没有来得及拯救巴伦卡尔，而自己，也即将变成恶魔傀儡。 可是，就在弗洛伊德几近绝望的时候，他却惊讶地现，自己的意识居然依旧存在，那只恶魔并没有成功地占据自己的灵魂。 他猛地睁开眼，觉那只怪物就停在自己的眼皮子跟前，四根半透明的暗紫色触角正在不断地挣扎着，试图摆拖着什么。而束缚着那只恶魔的，是一黑一白两条细线，它们就像是一条坚韧的绳索，盘绕在恶魔的身上，不断地向内收缩……收缩…… “总算是上当了！”卢杰突然出一声大笑，双手向内一合，一道黑白相间的气流卷向那暗紫色的身影，将那恶魔高高地甩了起来。 那恶魔在阴阳二气中不断地挣扎，但是，失去了巴伦卡尔这个重要的“人质”，卢杰绝不会对这个恶魔保有一丝的同情。 “这……这是……” 没有人知道卢杰是怎么办到的，但是现在，那只恶魔的确已经完全拖离了巴伦卡尔的灵魂，同时也没能进入弗洛伊德的身体。它成为了卢杰手中的玩物，正被阴阳二气绞得粉碎。 “卡尔！”弗洛伊德扑向自己的兄弟，双掌按在他的胸前。虽然巴伦卡尔的呼吸还很微弱，灵魂也几近变成透明，但他的确已经恢复正常，不再继续受那个恶魔所控制了。 “大哥……你真是太傻了……你怎么会……”巴伦卡尔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脸上1ou出欣慰的笑容——他的大哥终于还是没有死，而那个恶魔，却已经被干掉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罗宾重新戴上眼镜，走到卢杰身前。 “没什么，演出戏而已。”卢杰收起结界，将阴阳二气注入到巴伦卡尔的体内，帮助他修复受损的身体。现在，这个狼人的身体被那恶魔搞得乱七八糟，能捡回一条命，还真是运气。 “你是怎么办到的？”索菲亚也凑了过来：“书上说过，从来没有人能将这种恶魔从灵魂上剥离出来，可是你居然办到了，这是什么魔法？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不是什么魔法。”卢杰笑着说道：“只不过是亲情的力量而已。” “亲情的力量？”索菲亚眨了眨眼睛，表示有些不解。 “恶魔最擅长的，便是cao纵灵魂，特别是这种原本就来自灵魂深处的恶魔。”卢杰替索菲亚解释道：“卡尔的灵魂受到它的影响，会自然而然地产生绝望、痛苦、悔恨等多种情绪。因为这些情绪本身就是他自己所拥有的，只不过被这恶魔唤醒并放大了而已。所以，在这个时候，任何魔法或手段对它来说都是无效的。” “而这恶魔在吞噬掉这些负面的情绪之后，会变得越来越强大，同时进一步地影响卡尔的灵魂，使得这些负面情绪继续增长。而由于它与卡尔的灵魂融为一体，所以基本上旁人想要杀死它，就必须连同卡尔的灵魂一起毁灭才行。” “就是这样。”索菲亚点头说道：“所以我才说，想要对付这个恶魔，就只能杀死卡尔，因为根本就没人可以把它从卡尔的灵魂中剥离出来。我不相信你真的能让弗洛伊德取代卡尔，让他替他去死。你这样做，只是会让他们两个都受到恶魔的控制。” “没错。”卢杰呵呵一笑，抹着嘴说道：“我的确没有办法让那个恶魔离开卡尔，进入弗洛伊德的身体。” “你说什么？”弗洛伊德抬头望向卢杰：“你之前说的，都是……” “都是骗你的。”卢杰拍了拍弗洛伊德的肩膀：“就算我真的有办法，也不会牺牲一个兄弟，去救另一个兄弟的命。刚才对你说的那些，不过是要唤醒卡尔最后的一丝意识而已。” “别人的确是没办法杀死那个恶魔，但卡尔却可以，因为这个恶魔本身就是由他的灵魂所产生的。只是因为负面情绪过于强大，所以他的意识已经被压制住了，除了一心求死之外，不会再有别的什么想法。可是，当他知道你要用自己的命来换回他的命的时候，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绝对可以唤醒他的意识。不得不承认，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十分强烈，足以战胜任何一个恶魔。” “那你也没必要演得这么真吧？稍稍暗示一下不行吗？害我们都以为你疯了。”罗宾撇着嘴说道。在那一刻，他还差点以为连卢杰都被恶魔给控制了，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没办法不演真一点。”卢杰笑着说道：“这恶魔对所有的情绪都十分敏感，如果不让你们都相信，它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只有当它真的以为我们正在犯傻，试图白白牺牲弗洛伊德的时候，它才会贪婪地去占据第二具身体，而在这个时候，它对卡尔的控制才会被削弱，卡尔才有机会彻底地将它赶出灵魂，并且战胜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