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相互算计
上文说到，等到程本直献计完毕，梁稷便跳了出来挑刺。 程本直自然大怒，双眼圆睁，瞪着梁稷开口道：“在下倒是要听听梁先生的高见！” 最近几次商谈之时，梁稷可是出尽了风头，在袁崇焕心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重要。见到梁稷开口质疑，袁崇焕心里也想听听梁稷的高见，只是端坐在上面不出声，却没有开口压下二人的争执。 梁稷当面质疑程本直的计策，这本来就犯了同行的大忌，身为东家的袁崇焕，按理此时应当有所表示才对。程本直瞄了一眼上面沉默的袁崇焕，心头也有了几分怨气。以前倚重自己的时候一天到晚“程先生”“程先生”，什么事情都是“程先生怎么看？”“程先生怎么办？”如今有了新人忘旧人。自从梁稷上位之后，这袁崇焕对自己就冷淡了许多。 见到袁崇焕没有出声，梁稷心知这程本直求援失败，于是嗤的一笑，开口说道：“程先生刚才所献之计中，派人冒充毛文龙信使前往皇太极处送信，以及派人冒充皇太极信使前往毛文龙处送信，此事太过儿戏，必不可行。” 袁崇焕不肯出面调停，只能自己硬干了。于是程本直便开口道：“假冒信使之计早有古人行之，何谓儿戏！” 梁稷哈哈大笑，接着开口道：“敢问是哪位古人用过此计策？” 程本直便开口道：“三国之时，曹cao曾让人假冒自己接见匈奴使者。如今在下不过将此计化而用之而已。” 梁稷继续开口道：“倘若毛文龙或者皇太极识破了信使的假冒身份，又当如何？” 程本直便回答道：“不过丢掉十来条小命而已，辽东人多，不在乎这点人命。” 梁稷便继续质疑道：“倘若皇太极或者毛文龙识破了信使的假冒身份，却不戳穿，只是将计就计，却拟定一份虚假的回信，咱们又如何察觉？” 上面默坐的袁崇焕闻听此言，不由得想到：“说的有理，论计策，还是这梁稷要稍胜半筹。” 程本直心里大惊，这次的确是失算了。倘若皇太极或者毛文龙识破了信使的假冒身份，明明二者有所勾结，回信中却偏偏相互大骂对方，大人见到此信之后，岂不是会误会了？到时候说不得就会坏了大事。 输人不输阵，如果此时当面承认失算，以后就得让出这首席谋士的宝座，永远被梁稷压自己一头。于是，程本直想了想，口硬道：“这就要看信使的本事的。在下也说过，一定要让信使面交信件。倘若这毛文龙或者皇太极察觉有异，必然多少有点神色变化，信使自然能发现。倘若对方放信使回来，咱们则可以根据信使的描述，判断处对方是否已经察觉。倘若对方不放信使回来，咱们自然知道事情已经败露。” 这话说的太过牵强，不仅上面的袁崇焕，就连旁边邓桢也一直在摇头，心说：“这样也行？” 袁崇焕以及邓桢都在摇头，梁稷却当真了。听了程本直这番强词夺理的话后，梁稷脸色沉重的想了想，接着说道：“此事是在下失算了，还是程先生说的有理。” 旁边的袁崇焕和邓桢听到梁稷此话，都是满头雾水：“这梁稷怎么回事，明明马上就要把程本直逼到墙角了，眼见着就要大获全胜，为何无缘无故撤兵了呢？” 程本直也是满头雾水，就这样放过我了？ 梁稷心里却大喜，程本直小儿，你的死期到了。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儿，接着便开口道：“只是如此伶俐的信使确实难找。”然后转头对着袁崇焕开口道：“大人，此事实在太过紧要，倘若派普通信使去投信，万一不能及时发现对方的形色有异，被对方将计就计下了圈套，岂不是误了大人的大事？在下建议，不然就派程先生前去投书，程先生机敏，想必一切都逃不过程先生的法眼。” 旁边的邓桢听到此话，心里简直想鼓掌欢呼。这梁先生太本事了，用程本直自己的话把程本直自己套了进去。 程本直却面如死灰，尼玛，老子还当你是好人，原来在这里等老子呢。老子怎么着也是袁督师手下首席谋士，闻名辽东的人物，到时候见了皇太极，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倘若这皇太极二话不说把自己拖出去砍了，自己岂不是白死了。即使不杀自己，倘若把自己强留下来，替皇太极出谋划策也不行啊，这种事情往大了说就是投敌，等到以后大明剿灭了建奴，自己说不得就要诛灭九族了。 只是眼下的情况，总不能说自己怕死不敢去吧，更不能说自己掌握了辽东太多情报，万一叛变会如何如何。程本直想了想，支支吾吾的对着袁崇焕开口道：“大人，不是在下不肯去，只是在下已经上了年纪，马上又要是大雪封路。只怕” 梁稷乘胜追击，在一边补刀道：“程先生勿要害怕，丢不了性命。” 程本直一听此话，心里大骂，反正你不用去，自然能说风凉话。不行，死也要拖一个垫背的，于是开口道“既然梁先生胆子大，不知道可有胆量代替在下去走一遭？” 没想到梁稷听了此话，哈哈大笑了数声，一撩袍子的下摆，站了起来开口说道：“在下胆子不算大，不过这点胆量还是有的，我去就我去。” 今天这情形实在是太精彩了，堂上的袁崇焕看的目瞪口呆。 梁稷却对着目瞪口呆的袁大人开口道：“大人，刚好咱们要派两拨人去假冒信使投书，不若就让在下和程先生一人选一边，各去一方投书，以探听情形。” 看着手下两个谋士都要去冒险，袁崇焕自然有点不放心，开口道：“此事太过凶险，二位还是说说就算了吧！二位都是本督的左膀右臂，犯不着以身冒险。” 梁稷却开口道：“大人，此事其实一点风险没有，程先生献上假冒信使之计，在下便狗尾续貂，献上假冒信使护卫之计。” 袁崇焕便开口道：“此话和解？” 梁稷便回答道：“假冒的信使还是挑选其他人，在下和程先生便扮作信使的护卫。到时候信使面交书信之时，在下与程先生便可在一旁观察。何况两国交锋，不斩来使。即使要斩信使，也会把信使的脑袋交给随行人员带回，不会杀个干净。在下相信皇太极这点度量还是有的。至于毛文龙那边，自然风险更小。” 袁崇焕点了点头，这话说的有理。不过风险虽小，就怕万一，还是不要去了吧。 旁边程本直听到此话，心头灵光一闪，心说：“梁稷，你自己找死，就怪不得在下手黑了。等你到了建奴地盘，在下再派人把你的身份透露给皇太极。到时候你要么不肯投降，被皇太极砍了脑袋，要么屈身事敌，等着将来被大明诛灭九族。”这货不知道的是，梁稷也打着同样的主意。 于是，程本直也站了出来，开口道：“大人，梁先生此话有理，咱们此去风险甚小。何况咱们去了东江和盛京，还能顺便查看对方的虚实，总比随便派个信使去有用的多。” 听到这里，袁崇焕也有点心动了。自己手下的细作不是很给力，弄得自己对其余两方的情形了解甚少，东江还算好了建奴那边，自己简直是两眼一抹黑。倘若二位手下能去探听些虚实回来，多少能对自己以后的决策有所裨益。 说完这话后，程本直又抢着说道：“大人，在下愿意前往东江探听虚实。”实在是东江到底还算大明治下，毛文龙也并没有扯旗造反，去东江自然风险要小很多。 梁稷悄悄的对着旁边的邓桢使了个眼色，然后站了出来对着袁崇焕开口道：“大人，东江、建奴二地都是险地，不若就听天由命，在下二人抓阄决定？”也不等袁崇焕答复，梁稷便接着开口道：“为了公平起见，还请邓先生准备字团。” 邓桢刚才看到梁稷的眼色，如今又听道梁稷如此说法，心里自然有了计较。见到座位上的袁崇焕点头同意，便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书案前。 趁着书案上堆积的公文遮住了众人的视线，邓桢悄悄的撕了三张纸条，其中两张写上“建奴”二字，一张纸条写上“东江”二字。先将写了“东江”二字的纸条团成团，藏在袖子里面。然后慢条斯理的把两张都写着“建奴”的纸条团成团，放在手心。 邓桢走出了书案，先来到程本直跟前，把手掌伸开，对着程本直开口道：“程先生年长，请先选吧。” 程本直无法，只得挑了一个纸团拿了起来。 等到程本直挑完，邓桢一个转身的功夫，把手里的纸团和袖子里面的纸团掉了包，来到了梁稷面前，照例伸出了手掌。 梁稷却摆手道：“在下的就不用挑了，总共两个地方，看看程先生的结果便明白了。” 邓桢听了此话，便将手头纸团作势准备扔去废纸篓中。 先挑纸团的程本直却已经开了纸团，看到上面的“建奴”二字，心下凉了大半。到底是混谋士的，心下灵犀一闪，赶紧开口对着邓桢喊道：“且慢！” 然后一边冷笑，一边朝着邓桢走了过来，嘴里说道：“在下可是混谋士这一行的，这点小把戏还想算计在下？如果在下所料不错的话，两张纸团上面应该写的都是建奴二字。” 一边说着一边从邓桢手里拿过另外一张纸团，看也不看就扯开，将有字的一面对着袁崇焕开口道：“大人请看！” 袁崇焕抬头看了一眼字条，有点尴尬的说道：“程先生还是自己看看吧！”心里却对程本直有了几分反感，俗话说赌jian赌诈不赌赖，这程本直人品实在有些不堪。 旁边梁稷、邓桢二人哈哈大笑，趁着程本直没注意，梁稷悄悄的朝邓桢竖了下大拇指。 邓桢心里舒爽的有如三伏天喝下冰水，实在太爽了，终于报了这一箭之仇！ 程本直将纸条翻面一看，心里如同受了重重一击，面色惨白。今天在袁大人面前连着出丑，以后在辽东不好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