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画着鲤鱼的地
蒋保民点了点头,接过了一张纸条,便打发了那些人走,转头对我们说:“当地是有几个老神棍的,但是根据这些线人来说,都是骗骗人的。我就说了,这年头哪有什么蛊术什么的?都是民间的一些传说罢了,搞得真的似的。” 我自是经历过丝罗瓶事件的人,听他这么说,心中自然而然想出声反驳,但是转念一想,现代人大抵都在唯物主义思想的环境下长大成人,若不是亲眼所见,大部分人绝对不相信这类匪夷所思的传闻,和他们讲述我的经历,让他们相信的机会也十分之渺茫。 但我还是不甘心:“反正你只管让他们弄到地址,我还是想上门去看看。” “地址我都拿到了。”蒋保民晃了晃手上的纸条,但是他和范保宽的目光随之齐齐望向了李旭,似乎在等着李旭下决定。 “如果小蔡说的是真的。”李旭把烟头扔在地上,用力踩灭,“我们还是跟着他的思路走,不要影响他的想法。看得出来他也不是泛泛之辈,我们从旁辅助便可以了。” 蒋保民和范保宽微微一愣,我嘴角一扬:“李队,你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了。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 既然领头人发话了,范保宽和蒋保民也没有什么异议,我们看了看纸条,决定先往第一个地址去。 就在我们走下楼梯,走到街上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人站在街角,不住地搓着手,小心翼翼地瞥着我们出来的这个楼梯口。 范保宽眼睛一瞪,作势就要发作的样子,冲过去一把拎了那人到我们面前,厉声道:“还不快滚!鬼鬼祟祟地还想干什么!” 被他抓住的那个人正是那个小扒手许飞,此刻一脸哭丧样地看着我们几人,最后目光落到我身上:“……我身上的蛊……” 我顿时有点哭笑不得,他要是不说,我自己还差点忘了这一茬。我装模作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没事了。你去吧。” 许飞顿时如获大释的样子,拔腿就跑,很快就没影子了。 我看着他消失在街尾,把吓唬许飞的事告诉了李旭等人,三人不禁摇头笑了笑。 接下来的两天内,我和李旭等人一起,挨个儿拜访了纸条上提及的地址,不过,除了揭破几个神棍的假面具之外,并无什么有价值的收获。 随后,我们还去了几个当地少数民族聚居的村子,除了听到一些更为详尽的关于“蛊”的传说以外,也并没有得到什么更多的信息。 眼下,要么就是那些人不愿意轻易把“蛊”的事外传,要么,就可能现代社会中根本没有“蛊”的踪迹了! 我们也把手头的那张画有古怪图案的纸给不少村落的长辈们都看了,但是众人都摇摇头,表示根本没有见过。 当时,我们的调查陷入了僵局,我都感到断了头绪,似乎无法再查下去了。 但是,李旭却有不同的思路:“你说那个彝族土司,曾经逃难走了。大约是几十年前的事情,我想还是从他身上着手比较好办。起码,我们可以跑遍附近的彝族聚居点,寻找那个土司后人的线索。我想,之前他们家族产业比较大,就算逃难也不至于会默默无闻。这样的话,周边的彝族村子只有六个。我们都去跑一跑,应该有所发现的,花费的时间也不会特别多。” 公安人士心思就是比较缜密,思维也毕竟有条理,很快就抓住了看似最合理的一条脉络。 我颇为敬佩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旅途,就从由我带头渐渐转成了由李旭等人带头,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跑过去。 当我们跑到第三个村子里的时候,事情有了极其突然的变化!! 当时,正是一个阴雨蒙蒙的下午,我们冒着小雨进了村子。 现在的少数民族的村庄,因为国内大力推行的民族政策,已经和外面的社会颇为接轨,除了一些传统的习俗和风俗之外,和一般的小城镇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了。所以,看到村中一切现代化的设施,我心里顿时一凉——和我想象中流传着蛊术的神秘小村完全不一样…… 我们先找到了村子的村长,询问了一些相关的事情,然后掏出了那张画着古怪图案的纸条。 村长一看到那张纸,先是用力吸了一口水烟,然后不住地点头:“是这个呀!原来你们都是找这个的啊,那个村庄是不存在的嘛!” 村长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出来,我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似乎这个村长果然知道些什么! 我看了看李旭三人,他们对视了一眼,目中流露出肯定的神色。 “大爷,你见过这个?”我问。 “见过是见过!不过那也是我小的时候了,在我那个年代,很多人家和村子都见到过这个东西,现在的年轻人算是没见到了。” 老村长说着,忽然翻来覆去看那张纸,脸上现出极其疑惑的神色。 “怎么了?大爷。”我心里微微一动。 “你这张纸倒是很新啊,谁画给你的?” “我自己在一家老屋子的墙上描下来的。” “老房子……那就对了……”村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只有老房子里,才有这张图咯!” “那这图以前很多人家和村子里都见过?”李旭指着纸上的怪图问。 “对!那是打日本鬼子的时候,在私底下流传开的,这是一张地图嘛!”老村长抖着手中的白纸。 地图? 我当时吃了一惊,我一直以为这古怪的图案是什么诅咒、符咒之类的,这老村长却说这是一张地图!! “老先生,那这个地图是哪里的地图?”蒋保民问。 “不知道。”村长摇着头,“我只知道是地图,具体不知道是哪里的地图。但是,以前长辈都知道,这张图被称作‘鲤鱼图’,因为图上画着一条鲤鱼么!传说是通往深山里一处隐秘的村庄的,谁也不知道这个村子具体在哪里,只有通过这张鲤鱼图才能找到它!这个村子,据说是前朝一些养蛊用蛊的高人建立的,出于一些原因与世隔绝了。现在时代不同了,谁还关心这个,也没人去找过它!” 范保宽眼睛翻了翻,大概有点想不明白了,急道:“没人关心它,干嘛要留个这村子的地图?” “不知道了,都是陈年往事了,谁知道当年到底怎么一回事?”村长双手一摊。 我略一沉思之后,便起身告辞,李旭三人对视了一眼,也跟着我一并告辞了。 我们走到村口,小雨已经停了,小路上略有些泥泞。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我脚步走得很快,李旭三人紧紧跟着我。 这三个人倒也有意思,竟然丝毫不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要是换了我跟着别人这样到处窜,只怕很快就熬不住要问个刨根究底了。 不过,按照范保宽的急性子,我估计他很快就熬不住要发问的。 果然,我们出了村口,正在等回镇子的车的时候,范保宽终于眼睛一瞪:“小蔡,我觉得你工作方法有很严重的问题!”
我瞥了他一眼。 “这个老头很明显有很多事情没有说嘛!你放过了这么明显的线索,拍拍屁股就跑了?”范保宽一脸忿忿之色。 “他再说不说也没什么意义了。”李旭忽然开口,“小蔡的意思我明白,他大概是想顺着这个地图亲自去找找这个村子吧?你觉得这个村子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什么玩笑或者传说?” 我掏出手机快速按了号码:“你觉得有什么玩笑能经得过几十年吗?我也不相信传说只是空xue来风,我们等下就可以见分晓了!” 很快,手机接通了,话筒里传来老唐的声音。 因为不想让李旭等人听到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我用法语和老唐进行了交谈,其次,为了防止他们能听懂法语(其实在中国大陆,这个概率并不高),我刻意压低了声音,并且语调相当快速。 我大意就是让老唐查一下我目前信号所在的地点,而且问清了我所在地附近有没有我们自己的人。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我松了一口气,让人快点给我开车来,接我们回镇上,另外,我等下会发一张图给他,请他帮我对比一下高精度的云南地区的卫星图像,看看是否有吻合的地区。 在匆匆的交代之后,我用手机拍下了“鲤鱼图”,给老唐发送了过去。 过了不多时,一辆悍马呼啸着停在了我们身边,戴着鸭舌帽的司机下车来点了点头,把车钥匙交个我,自己站在了路边,示意我们上车。 我拉开车门:“走吧!先回镇上洗个热水澡去。” 范保宽盯着悍马瞪大了眼睛:“我靠!你们法国特务组织已经渗透到云南来了?” “特务你个大头鬼!”我毫不客气地打着了火,“你再不上车就留你在这过夜了!” 李旭和蒋保民哈哈大笑,拉开车门坐了上来。我微微一笑,眼角扫过悍马的反光镜,忽然一个极其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种感觉,就和我当初离开杨学明老人的家,上出租车时所感受到的不协调感觉一样。 我下意识地认为,在李旭和蒋保民坐上车之前,似乎车里还坐了一个人,我从反光镜里似乎看到了! 我眨了眨眼,用力看向反光镜,却又只见到李旭和蒋保民二人,我又回过头确认了一下,依然如故。 范保宽坐在副驾驶位上:“走吧。” 我不放心地问着路边那人:“就你一人来的?” “是。”那人很谨慎地踏前一步,“巴哈姆特先生有什么吩咐?” 我摆了摆手,发动起来,悍马立刻咆哮着上了路。 “怎么?刚才那人叫你什么来着?那才是你的代号吧?”李旭点着了一根烟。 我笑了笑,正想回答他,忽然手机响了起来,我打开一看是一条来自老唐的短讯:“地图已查明,稍后发送。” 我心里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果然最终还是被挖出了线索——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就是如此了。 接下来如果真能顺利找到那个村子的话,一些目前难以明了的问题,都会有答案的吧。我如是想。 当时的我,一直把事情想得太过顺利,却未曾料到,寻找那个村子的旅途,接下来会是怎样的危机四伏,而且差点丢失了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