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终归是自讨苦吃

    将赵思乐从河中救起时，她整个后脑勺都被血水染红，濒临晕厥。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她送到最近的医院，消炎止血缝针包纱布。几近昏迷的赵思乐硬生生被缝针的疼给惊醒了，满头大汗整个牙床都在打颤。凌霜紧紧地抱住她，不让她乱动。整整缝了五针才终于能回到病房。

    小刘十分愧疚地站在病床上，脚下积了一滩水，“赵导游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害你受了伤。”

    “没关系，我肯定要对你们的安全负责。那个老板呢？”

    “在派出所。哼，死定了他。”凌霜咬牙切齿，“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你先睡会儿，我去给你买粥。”

    凌霜和众人离开了医院，赵思乐靠着枕头坐了起来。还好她命大，医生说要偏一公分，她这条命就完了。她轻轻摸了下纱布，割裂似地疼痛疼得她“嘶”地一声，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陌生的地方，连个“病友”都没有的单人病房，从小到大她连液都没输过更别说住院，哪晓得头一次住院就是孤苦伶仃。一瞬间，委屈难过郁闷寂寞全涌了上来，煽动泪腺使劲地爆发，直到一串清脆灵动的音符蹦了出来。

    她的手机进水坏掉了，这支手机是小妹临时给她的。

    看着那串烂熟于心的阿拉伯数字，她内心的委屈激剧扩张，甚至带着一丝埋怨。

    “吃饭了吗？”鹤翔那边由嘈杂转为安静，“前两天一直忙，没空给你回电话。”

    “还没有。”她委屈地很，“我在医院。”

    “医院？你怎么了？”

    她把晚上的事详细地讲给鹤翔听，鹤翔听后十分恼火，厉声道：“报警了吗？一定要追究责任，让那个店主赔偿。你别怕事大，他坑游客，还无故伤人，怎么追求都是他的责任，你占着理的。”

    “看，我说当导游危险，让你不干你还不肯。以前是天灾，现在是人祸，你这出事了谁也照顾不了你，总是不听话....”

    她沉默地听着鹤翔振振有词，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原本一肚子的难过全卡在喉咙说不出口了。在这种时候，鹤翔关注的只是追究责任、要赔偿、对她说教，他说了这么多这么多，却独独没问她伤势如何，没问她一个人在医院要怎么吃饭，哪怕是一句宽慰和心疼的话都没有。

    “鹤翔...”她梗咽着打断他，迟疑了一瞬，“你能来陪陪我吗？”

    “什么！”鹤翔十分震惊，“你在湖南啊，我怎么过去。再说了，你明晚不就要返回杭州了吗？你别想一出是想一出的。”

    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却偏偏还要这样发难，仿佛这是一场赌局，可却不知道赌注是什么。

    “喂，思乐。”那头平静下来，“我知道你受伤心里难过，可我现在真没法过去。我下下周就要比赛了，没时间离开。你就按照我说的，明天去报警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那老板。”

    “我报警又能怎样！”她的声音陡然增大，她竭力控制着不让声音颤抖，“警察都是向着本地人，即便给我受理，我明天就要离开，也得不到什么结果。”

    “那你就跟公司请假，处理好了再回去。”

    “那怎么可能，那么多人等着我带回去。”

    “这也不对，那也不行，你想怎样？就想我过去是吗？”鹤翔的声音开始不耐烦了，“你怎么听不懂话，就算我过去了你明天还是要走，我去了有什么用？”

    后脑勺隐隐作疼，“我没有逼你过来，我说的是实话。找当地警察几乎没用，我也不可能抛下那么游客自己在这，况且我人生地不熟的自己在这干嘛。”鼻尖泛酸，有些话来不及思考就冲了出来，“从一开始你就只说赔偿，只晓得责备我，你有问过我的情况吗？我脑袋磕在石板上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关心过吗？我不过随口提了一句，你至于发大这么脾气吗？”

    “我不是想着你都能接电话说明情况不糟。”

    简直可笑，“那什么叫糟？我说不出话，动不了了才叫糟是吗？”

    “你又开始不讲理！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能不能心平气和点，别老是歪曲我的意思。你人不舒服，我不想跟你闹，你休息吧。”他要挂电话。

    “方鹤翔！你到底关不关心我？还爱不爱我？”她忽然低吼起来。

    “我怎么不关心你了？你现在怎么越来越不讲理，我不想跟你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嘟嘟”占线音响了，赵思乐紧紧握着手机保持着通电话时的姿势，是幻觉吗？电话挂断的一瞬间，她似乎听到了何晓梦的声音，嬉笑着从远处飞扑而来。

    难道真如神婆所说，她跟鹤翔的感情早已千疮百孔，面目全非。为什么会这样？她从没有要求过他什么，只是希望他能多关心她一点。为什么这种再寻常不过的事到她这却成了奢侈，要她去向他祈求？这是爱吗？他真的还爱她吗？

    理不清的困惑就像地上因缝针而剪落的头发，错综缠绕无头无序直到将她全部淹没。压抑不住心中几乎痛心的绝望，她抱着膝盖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