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死人，请报出数字
实验室门口的红色警示灯亮起，多层隔离门缓缓扣了起来，靠近走廊的整面墙都是透明的钢化玻璃，校医学院的专家评审小组就站在窗外观察着实验的每一个环节。白歌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实验服，手上带着一双白色的消毒手套，站在实验台前正在核对记录板上的基础数据。 “核对下实验志愿者的生命体征，如果数据情况理想，即刻开始！”站在实验总控台前的管理员对着白歌说到。 “苏心，谢谢你！这么短时间让你帮我筹备起这场立项实验。”白歌看着对面的管理员。 苏心是白歌在做土鳖虫项目时候认识的医学研究生，主攻心脑血管，她对白歌解读出土鳖清淤作用机制感到好奇，因此两人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流。她为人低调，酷爱医学实验，在校的一大半时间都泡在实验室，仅仅以她个人立项的医学研究类目就多达四十六条。在学校医学研究专家组眼中，苏心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理想研究员。 三天前的一个晚上，白歌约苏心在琴湖边上的凉亭见面。那晚，微风将天空吹的透彻，皎洁的月光没有半点遮掩，洒在这一片湖面上。白歌早早就站在凉亭旁，一个人对着湖面沉思着什么，就连苏心出现在身后也没有察觉。苏心家庭环境优越，从小生长在书香门第，父亲是当地赫赫有名的作家，母亲也在另一所高等学府钻研文史，家庭所带来的文化气息丝毫不差的全部注入到苏心的一举一动中。因此苏心也向来不刻意妆扮自己，穿着与日用都是她心情的真实写照。今晚，她身着棉麻裙褂，腰间束着一条细细的藏银皮革饰带，穿着一双浅蓝色的帆布鞋，手腕上绕着一串香檀木念珠，胸口还有配着一个猫耳造型的挂饰。苏心的气质与生具来，清爽的面庞不需要加入任何多余的人工点缀，也许一个女孩最自豪的莫过于素颜都能够美的窒息。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并用粉色的皮筋将发尾处扎上，从背影看去，像是秦汉宫廷妃子那般高贵。 苏心在白歌身后站了几秒钟，微微斜过脑袋，轻轻的拍了拍白歌的肩膀。 白歌随即转过头来，看到身后的苏心，月光打在她脸上，让本就清秀的五官更加温文尔雅。她的眉毛像是阳春三月的柳叶，细嫩而清新别致。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在月光的映衬下如同水晶般透彻，面颊呈现出完美的弧线并收窄在红唇小嘴处。 “苏心，能帮我申报一个立项实验吗？”白歌将今夜站在湖边一晚上的忧愁倾泻而出。 苏心回答道：“又有新发现啦？如果没有记错，你是学生物工程的，怎么会对人体医院感兴趣？” “我只是越来越不坚定、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我需要有一个实验能不再让我这么无措。” “证明什么？” “生命之后的生命是什么！”白歌用坚定的语气扯出这十个字。也许此时此刻，苏心不会明白，这个观点的萌生，需要白歌下定多少次决心。 “你有设计好的实验计划吗？”苏心没有再去关心为什么，而是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实验如何进行上。 “超自然观察！阻隔被实验物体的感官、感知，然后论证结论的正确概率。” “需要什么样的实验环境？” “生命垂危者，以及你每天战斗的医用实验室。” 苏心愣了一下，微微低头盘算着什么。在医学院任何一次试验中，涉及到人的重大实验苏心只cao作过两次，它真正的难度在于如何寻求志愿参与者以及如何降低实验风险，最大化保障参与者的人身安全。 “人体实验！并且在生命垂危情况下？这要冒很大风险。上一届有一位非常优秀的学姐，正是因为实验失败，志愿者不幸离世而罹患抑郁症，最后不得不放弃了苦学8年的医学。”苏心眉头紧锁。 白歌从地上的背包中取出一叠报告，单手抓住放到苏心面前说：“这是邓雨的实验日志，只记录到5月20日，也就是她死亡的那天，我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都经历了什么。” 那叠报告足有两公分厚，如果按照正常的撰写流量，那么至少这个超长实验至少持续进行一年有余。 “灵魂实验”封面最下边，用四个黑色字体清晰记录着实验类目。 “在医学院去研究灵学？”苏心充满疑惑。 “也许你不能明白我的体会。黄昏会爬起来打羊奶喂婴孩的尸体，上万遇难者并肩继踵的跟随者阴差行走，死亡一瞬间出现在附近的脸色笑脸。这一切，都是切切实实发生在我身边。”白歌内心有些激动，他不愿相信自己二十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因为几件无法印证的事件而崩溃。这是白歌向未知发起的宣战，是在自己精神没有走向崩溃前，唯有的理智。 苏心充满了疑惑，眼前昔日那个平淡如水的人变得像一壶烈酒。 “你最近都经历了什么？” 白歌努力平复了心情，缓缓闭上眼睛，用沉默回答了苏心的质询。 “好吧，你把实验设计、计划给我，我看看有没有可能初次论证一下，帮你争取到一个立项名额。”苏心说完，拿过白歌手上的材料便走了。 白歌明白，选择去探索未知，就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困难与压力。旧有的学识、经验、道理，也许在新事物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然而，灵魂实验就是白歌向未知世界下的第一封挑战书，它也许会把所有已知的世界打个稀碎，又也许会让周遭的一切豁然开朗。 “嘀……嘀……嘀！”实验室门口的红色警灯闪了三下。由苏心、白歌主导的医疗实验项目正式开始了。 实验室里，一位生命垂危的志愿者躺在正中央的手术台上，明晃晃的手术灯在实验开始的同时全部开启，志愿者瞳孔立刻缩小。他身上贴满了各种监控贴片，由线缆连接着苏心面前各式各样的检测仪器。实验参与者的每个生命体征都将被记录下来。 手术台上方由一块不透明的隔板分开来，将手术台上下分成两个空间。白歌爬上手术台旁的人字梯，将一块比赛场上常用的LED数字显示器放在隔板上，有数字的一面对着实验室的天花板。 “志愿者生命开始波动，随时可能进入假死状态。”苏心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检测设备。 “第一组数字调整完毕”白歌站在人字梯上说。 不一会，心脏检测仪发出“嘀——”的提示音。志愿者此时已经处于医学上的死亡状态。 “生命体征持续下降，必须立刻采取急救措施”苏心按下了旁边的紧急预警按钮。 几乎在按下的同一时间，隔壁早已准备就绪的急救工作人员冲进实验室，全力挽救志愿者的生命。心脏起搏器强劲的电流每每落在志愿者的胸口，整个人都会让电流击打的弓起身子。 “1、2、3再来……”参与救援的医疗工作者不断重复着救援动作。 “嘀……嘀……嘀……” 志愿者的心脏弱弱的跳动了几下，随后几次电击彻底恢复了他的生命动力。心脏逐渐恢复了生命的律动，由心房产生的血压迅速贯彻全身，志愿者的身体情况逐渐开始恢复。 半小时后，志愿者尽管非常虚弱，却渐渐有了基本的意识。实验室外的评审小组拿起记录板写下每个细节。 “现在是实验进行中的57分21秒，请白歌询问志愿者是否有清晰的意识。” 白歌走到手术台前，弯腰对着志愿者耳旁温和的询问道：“你是否能够思考？如果能请动动左手。” 志愿者躺在手术台上，耀眼的五孔白光从射灯照下来，让他分辨不清周边任何的视觉环境。志愿者呆滞了两三秒，左手微微的晃动了几下。 “病人意识恢复正常，可以继续实验。” 白歌又继续问到：“在刚刚这种状态下，你有没有看到上方隔板背后是否有一组数字？如果有请动一动右手” 实验室玻璃外鸦雀无声，所有围观者都屏气凝神，眼镜紧紧盯住那个人的右手。 “志愿者状态正常”苏心实时汇报者数据情况。 志愿者再次用微微颤抖回复了白歌的提问，而颤抖的，恰恰是右手。 为了进一步避免巧合。白歌在实验设计环节，增加了难度最大的一项。 “如果你看到数字，请用右手指比划数字是多少？”白歌再一次询问志愿者。 所有人都紧张的喘不过气来，因为这个实验将会是揭开人类死亡后生命形态的首场战役，他的意义就像是几个世纪前发现血液循环一样，对生命又有了完全不同的解读。 中外一直都有专家在努力探寻灵体，寻找灵魂背后的真相。他们通过各种方式去印证，去寻找。然而，没有任何一种实验像白歌设计的这样露骨、直白。他想把生命背后的生命赤裸裸的揭示在世人面前。 志愿者的手只是在微微的颤抖。 10秒…… 20秒…… 在所有人以为实验要失败的时候，志愿者蜷缩起了右手除食指之外的其它几根手指，又缓缓伸展开所有的手指。 实验室外一阵嘈杂，有些人在小声议论“食指是1，五指舒张是5，那到底是1还是5？” 白歌缓慢的爬上梯子，双手轻轻捧起隔板上的LED数字牌，动作温柔而缓慢，像是去迎接一个新诞生的生命。他缓缓的从梯子上下来，双手平捧着数字牌，稳稳的向前走了两步。 玻璃外的人早已迫不及待，踮着脚尖试图看清数字牌上的数码，连评审小组的专家也左右晃动好奇起来。 白歌双手微微转动，数字牌渐渐转向所有人。 “15” 这组红色数字清晰的映在牌子上！窗外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5月29日，超自然感官实验初试成功！”苏心对着话筒宣告这一令人鼓舞的结果。 白歌，用简单而巧妙的实验证实了超感官的存在，用浅显的方法揭露生命背后的生命。也许人在死亡的一刹那，拥有远远超越视力可见光范围的超感官。这个实验，仅仅能够揭露人在死亡的那一刻，不是无知无助的，至少他能用远超于常人的观察力洞察这个世界。 实验结束了，评审小组一致通过了“人类极限状态下超感官能力分析”的立项。这是医学院为鼓励专家、研究院而设立的医学研究专项扶持基金。不仅能够得到学校从设备到金钱上的各项援助，还能够有资格参与四年一次的科学研究成果峰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