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不眠之夜
“没想到最后就那样跑掉了，这反应简直和第一次被路西菲尔强吻过后的艾丽西娅一模一样。” 原以为放开身体控制权后拉瑞儿会和自己拼命，可她居然噙着泪花飞走了，连话都没撂下一句，这种结果也让少年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火了。 “椿，是不是有些做过头了呢？椿？”见身后的人没反应，少年有些奇怪地转过身去，却看到椿正一脸苦涩地盯着自己，“喂，你露出这种表情还真是少见啊。” “那个...主人你刚才的话...” “没错，我已经......没资格再当你们的主人了。” “为什么！如果是我们哪里做得不够好...” 任由夜风把头发吹乱，少年看似答非所问地说：“陪我走走吧。” 穿过一个街区就是宽阔的滨江大道，在江对岸那璀璨灯火的映衬下，风格奇特的两人有如闲庭信步般随意走着。只是，他们的表情却称不上多么放松。少年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审视着四周，眉宇间却有掩藏不住的淡淡忧伤，而椿更是强忍着流泪的冲动，低着静默不语。 “你应该也知道，真正的我在第二次诸神黄昏的时候就已经消失。”少年忽然开口道，“现在和你说话的这个只不过是灵魂碎片内残留的一小部分思念体，因为宿主受到生命威胁而被临时激活、随时会消失的可怜虫罢了。当时你们没和我一起进入创界可能不清楚，席那德用奇迹方舟借来了一部分创世神的力量试图将我抹杀，好消息是路西菲尔在最后关头把我的灵魂分裂成无数份并洒向其它位面，这才让我避免了彻底消失的命运。坏消息是其余的灵魂碎片都被那些可恶的神发现并一一消灭，目前残留下的好像只有你眼前这个了，事到如今再说什么变回完整个体——” “我不要！”椿突然大声打断道。早已哭成泪人的她把头埋进少年怀中，“这样的结局...我接受不了...呐，主人你一定在开玩笑对不对？其实主人你早就有办法了对不对？很快大家就能再次聚到一起，到时候我们再去米德加尔特的彩虹桥野餐好么？海格力斯去打猎然后沃尔夫负责烧烤，艾雯她肯定会在一边捣蛋然后被优克里伍德说教，蕾泽丽又要说抱怨‘吵死了别影响我看书’，主人和我还有恋一边发呆一边听姬冰唱歌，最后肯定还有不请自来的爱丽丝和路西菲尔......”哽咽的喉咙让椿再难说一句话，她褪去的平日的冷静，任由泪水沾湿少年的衣襟。她明白这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但正因为回忆是如此美好，现实的残酷越发难以接受。 “椿......”少年抬起椿的下巴，温柔地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痕，“虽说你就相当于我的女儿，可印象里你还是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呢。不得不说......你哭起来的样子很难而且有点搞笑。” 没有料到对方居然会说这个，椿不禁愣住了。当明白这是主人在以他特有的方式调节气氛后，椿不满地咕哝了句：“主人坏心眼。” “呵呵，估计我只剩下三天时间了，当然要开开心心地过啦。” 接着两人十分默契地回避了这个话题。在少年的建议下，椿为自己施加一个幻术好让她看起来像个普通人，然后很无耻地用炼金术伪造了点黄金换成货币。两人把一切烦恼抛在脑后，就像游客一样在这个城市里不眠不休地尽情玩了三天。 拉瑞儿这边，那天晚上她飞回了教会包下的酒店，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把自己锁到了房间内。她匆匆洗了把澡然后趴在床上，脸往枕头里埋了又埋。虽然空调把房间温度维持在“暖和”的程度，不过和少女绯红的脸颊比起来依然不够看。 「这算什么，那个奇怪家伙居然做出这种事......唔...唔...」 光是再次响起也足够让思绪混乱。她把手按在自己的嘴唇上，那种口腔内有什么东西在乱动的错觉至今未消。也难怪她会动摇到如此程度，要知具有贵族和S级驱魔师双重身份的拉瑞儿，周围的人哪个不是对她毕恭毕敬的。虽说她本人并没有什么架子，不过在潜意识中依旧把别人对自己的礼让视作常态。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视线的焦点，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笑脸相迎，尤其是“那件事”发生后，部分人出于不必要的怜悯甚至对拉瑞儿采取的纵容的态度，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加以指责，尽管为人正派的她确实没什么机会犯错。 但是，这一切却在今晚被小小地颠覆了一下。明明只是第二次见面，明明自己还救过他一命，可这个奇怪的家伙居然强行夺走了少女宝贵的初吻，甚至大吃豆腐。参照周围男性的态度，拉瑞儿对自己的魅力还是有所认知的，往往自己不留神的一句话甚至一个动作或眼神就会让他们对自己言听计从，这让拉瑞儿在感到无奈的同时也不免产生一丝得意。生性好强的她不想这样，但少女情怀却是个微妙的东西。可是今晚那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让她不知所措，他怎么会如此大胆？无法理解。 正因无法理解，所以才会在意。 如要说当时最直接的心情，那就是羞愧。可冷静下来想想，拉瑞儿好像并没有“一定要教训他一顿”之类的泄愤想法，说穿了就是害羞大于生气。为什么会这样？莫非自己喜欢上他了？显然是不可能的，先不论两人仅仅是一面之缘程度的相识，单说楚晨曦这边也不具备能够吸引少女的任何要素。那么自己现在的心情又是怎么回事？ 然后，另一个事实浮现在拉瑞儿脑海之中，其严重性足以打消她现在的烦恼——她，S级驱魔师，《无双的龙姬》拉瑞儿·冯·艾因兹贝伦，居然在那少年面前像只小猫一样毫无抵抗之力。如果拉瑞儿使出全力，哪怕毁灭这座城市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拥有如此实力的自己连认知少年的手段都做不到，她意识到这是件足以震动整个教会的事情。以拉瑞儿的身份足以接触到教会里那些最隐秘的情报，虽说强于S级驱魔师的存在不是没有，不过像这样连战斗的前提都不存在的绝望性差距还是前所未闻。记得第一次遇到那位少年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平凡的高二学生，可第二次遇见他的时候，他已经具备了深不可测的实力，这实在是一个恶劣的玩笑。 毫无疑问，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少年还是人类，这点拉瑞儿还是能确信的。但是拥有如此骇人实力的人类，教会的情报网里怎么可能没有记录？合理的结论是，少年的力量是最近才得到的，而且很可能就是这几天的事！ 「难道那家伙是什么YY小说主人公么，一夜超神。」 玩笑归玩笑，拉瑞儿想到的可能性只有一个。比堕化更可怕，比恶意存在更不详，那是被驱魔师们视为绝对的禁忌——打破驱魔师和恶意存在的壁障，将自身力量突破至未知境界，这等噩梦般的存在便是“放逐者”。与堕化相同，放逐者原本是觉醒了圣洁的人类。与堕化又不同，放逐者既非人类亦非恶意存在，是一种独立的特殊物种。有一种说法是，它们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是进化至更高次元的生物。对于二维世界的住民来说，三维世界的普通生物就是它们眼中的神，而放到人类所处的三维世界，掌握有未知法则的高次元生物同样近乎无敌。这不是力量上的差别，而是“境界”的不同。 算上第二个真相时期，教会关于放逐者的报告只有两例。一个是已经被历史淹没的“背叛者”，另一个则从出生起便被教会囚禁在海底某处，谁都没有见过。它们是怎么诞生的？没人知道。教会清楚的只有一件事：放逐者不但是一种生物，更是一场“灾难”。要知道，过去那名“背叛者”以一己之力对抗第二个真相，最后甚至差点让全世界做他的陪葬。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拉瑞儿终于冷静了下来。少年很可能有双重人格，平时的人格以普通人自居，隐藏人格则是潜伏着的放逐者，不久前被恶意存在袭击的经历让它从长久以来的沉睡中觉醒。若非如此，少女实在想不出第二个相对合理的解释。幸运的是，少年应该具有与人类相同的思维逻辑，而且他似乎没有仗着自己的力量为非作歹，因此存在与之交流的可能性。拉瑞儿打算是，假如少年再次被表人格主导，那么就想尽办法把他拉到教会里来，方便监视也便于及时采取措施，最乐观的情况是少年的两个人格干脆一同站到教会这边变成自己人...... 「嗯！就这么办。其余的就不要多想了，睡觉~睡觉~」 稍稍感到安心之后，拉瑞儿决定好好睡一觉放松放松，其余的事明天再说。想再多也于事无补，不是么？ ...... ...... ...... 「唔...还是会想起来...」 好吧，她的脸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