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无法挽回
此刻，当复数个特战科成员的杀意锁定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楚晨曦还天真地认为，只要听了自己和加奈的辩解，这场误会肯定就能化解了吧。 然而少年不知道，被他斩断的不仅仅是一根电缆，还有他的人生轨迹。 其实，七代目豪刀的战斗早已结束。这次的对手比上次稍微强点，也就那么一点，大概坚持了不到五分钟就败退了，可战斗结束后，豪刀左等右等却始终没有可以离开战场的迹象，就这么等了十分钟时间，可一睁开眼竟然发现有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脑袋。 豪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自我保护的本能下，她抬脚就朝持枪者踢去。 阿斯特莱亚哪里料到刚才还好好的豪刀会突然发难，根本避之不及，就这么被豪刀一脚踢飞，所幸半途由雪拉传送过来将他接住并带到安全地方，不然光是这一下就有他受的了。 “4号方案！”反应过来的拉瑞儿大呼一声下达命令，然后自己一马当先朝豪刀扑去。 所谓4号方案就是，如果出现第三方打断行动，那么就由拉瑞儿本人负责压制住豪刀，剩下的人随机应变。刚才还跃跃欲试想要和豪刀过招，现在机会真的来了，可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再看楚晨曦这边，十几个特战科成员飞快地围了过来。所谓随机应变也可以翻译为“你们自己看着办”，不管怎么说，先把罪魁祸首楚晨曦控制住总是没错的。 两位惯于合作的特战科成员大概是急着在自家科长面前表现自己，趁着楚晨曦好像还没弄清楚状况的功夫一左一右包夹过去。其中一人的双拳冒出纯白的电光，渐渐幻化成一头雄狮的模样，栩栩如生的凶猛外表下蕴含着强度惊人的魔力。而另一人则拿出了剪刀似的巨大宝具，好像就连钢筋都能轻易剪断，喀嚓喀嚓地朝楚晨曦咬去。 被选为目标了的楚晨曦只是傻傻地站在原地。他不可能没有发觉两个杀过来的驱魔师，他只是因为这攻击背后的意味而惊呆了。 自己是隶属于教会的驱魔师，和特战科成员们是同一阵营的，何况认识自己的特战科科长拉瑞儿也在场，那么他们为什么连听自己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二话不说直接杀过来了呢？ 不应该是自己人吗？ 少年因为无法接受这一事实，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不管有着怎样的理由，就这么把豪刀唤醒肯定是自己做的不对，如果再还手的话，打得过打不过尚且次要，搞不好会真的被认定为敌人。难道......要站在原地挨打？ 锵——碰—— 两道碰撞的声音打断了楚晨曦的迷茫，逼迫他的思绪正视现实。 只见加奈挡在了他的面前，右手执妖月架在大剪刀咬合处，正迸发出大量的火星；左手握拳直接与电光狮子对轰在一起，以单纯的魔力爆发强行顶住。 下一秒，加奈动用她半妖体质的强大力量，加上实力本来就超出两个袭击者太多，居然一扭腰把两人给甩飞了出去。 “......你在发什么呆？”加奈头也不回地提醒道，“这就是我们特战科的做法。” 特战科的成员只有一个使命，那便是战斗。一旦被派到前线，他们从来不用管其它事情，不论对错、无视理由，所要做的仅仅是用武力镇压眼前的一切。楚晨曦对特战科简单而暴力的做法曾经有所耳闻，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站到他们对立面的一天。 “藤原副科长，您也站在他一边帮着坦护凶手的吗？” 面对同僚们的质问，加奈只是以守护的姿态站在楚晨曦身前。她那不愿理睬他人的性格在眼下起到了最最糟糕的作用。 就在这时，一只手温柔地搭在加奈肩膀上，并在她错愕的注视下将她反过来拉到自己身后。 如果看到不惜与同伴为敌也要保护自己的加奈还不做些什么，楚晨曦恐怕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们搞错了。”他大声宣布，“藤原她只是一时被我抓住把柄，胁迫之下不得已才这么做。所有的错误都是我一个人犯下的，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事到如今，他已经明白这恐怕不是通过解释就能处理的状况了，于是急忙和加奈撇清关系。所有的罪，就让自己来背负，无论如何都不能连累加奈。 但加奈又会作何反应呢？ “......不对，我是自愿的。”她的声音不大，但非常清楚。 楚晨曦当场就满脸黑线：“你白痴啊？” “你才白痴呢。” “看不出来我是怕连累你？” “当然看得出了，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迟钝么~” “那你还跳出来干嘛？还有我才不迟钝咧！” “我乐意，我喜欢，你管得着么？哼~” “姑奶奶您就别在这节骨眼上玩傲娇了成吗......” “你、你才傲娇呢！你全家都是傲娇！你户口本上写的都是傲娇！” “胡天下之大扯！起码我爸我妈就不是傲娇！绝对不是！” “你凭什么证明？有、有本事带我上你家看看啊！” “行啊！你来啊！保证你不想再来第二次！” 楚晨曦和加奈这对活宝居然当着这么多虎视眈眈的特战科成员吵起来了，而且越吵越大声、越吵越离题，惹得周围的观众们大眼瞪小眼，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只只电灯炮似的。 “咳~~~~~~”其中一人装作咳嗽，尴尬地抗议道，“你们俩感情好打情骂俏麻烦看看场合行么？我们这群光棍压力很大啊.....” 原本紧张的气氛竟然奇迹般地因为这场小闹剧而松弛了下来。 趁次机会，他们确认了一下自家科长那边的状况，想要从拉瑞儿那里得到一些指示。可相比这里的插科打诨，拉瑞儿那边的战斗无疑紧张得多...也华丽得多。 拉瑞儿和豪刀，两人的速度都快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以至于光用眼神跟上她们的节奏都是件费力的事情。不断重复着消失再出现的两人，每秒都会在不固定的位置刀剑交碰，迸发出耀眼的灼芒。阳炎肆虐之中不时可以见到飘落下来的紫色鸦羽，而那只是从豪刀武器里剥落下来的魔力碎屑。 她们显然都在有意识地压抑自己的力量，但仅仅如此便给楚晨曦一种“自己无法插手”的感觉。 不只楚晨曦，恐怕所有特战科成员都有这种感觉吧。随随便便上去帮忙，非但只会打乱战斗节奏，还会让拉瑞儿为关心同伴的安危而分神，这就是雪拉为什么说拉瑞儿没有伙伴的时候反而比较强的原因。 毕竟，能跟上S级驱魔师步调的人实在太少了。 眼看拉瑞儿无暇顾及这边的情况，特战科成员们在加奈的实力面前果断虚了，他们这么多人一起上的话就算是加奈恐怕也有心无力，可偏偏谁都不愿再冲上去当炮灰（这和拉瑞儿上任第一天起就反复强调的“我命令你们把‘自身安全’放在比‘驱魔师的职责’更优先的位置”不无关系）。至于楚晨曦？估计他们压根没有放在眼里。 双方一时间诡异地僵持起来，唯有拉瑞儿与豪刀激烈的交火声回荡在耳边。可就在这时，一伙谁都未曾意料到的不素之客—— “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均衡被打破了。 他笑着走进来，礼貌地、没有丝毫人情味地。白发少年就这么走在最前方，质问声不大，但偏偏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清楚，甚至拉瑞儿和豪刀的动作都因为他的介入暂时停顿了下来。 “......亚连？”拉瑞儿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光辉福音的突然乱入，拉瑞儿第一反应就是他不信任特战科能够完成这次任务而选择横插一脚。 “请不要误会，无双的龙姬，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找另一个家伙。”跟在亚连身后，一位身材丰满、看上去颇为豪爽的红发女子解释道。 “你是......纪检科的小町？我可不认为这里有值得你们盯上的理由啊。” “理由的话当然有。”边说着，亚连似笑非笑地与楚晨曦擦肩而过，注意力缓缓锁定在了雪拉身上，“雪拉——我姑且把你当作科长看待——请你现在解释一下，技术开发科全体高级工程师和干部以及你率领的猎犬部队所有成员，他、们、现、在、在、哪、里？” “！！！” 无论明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在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雪拉。 “啊啦~没想到暴露得比预期早呢~”雪拉居然爽快地摊手承认道，“当然找不到了，因为我早就让他们全部离开攸莱躲起来了。” 首先也是唯一激动起来的人是拉瑞儿：“什么？雪拉！难道你不知道这属于严重的叛逃行为吗？” “我当然知道啊。”雪拉倒是淡定得多。实际上从刚才开始，她和阿斯特莱亚就躲在一边，完全没有任何作为，“所以...抱歉啦jiejie大人，雪拉现在要逃跑了。” “喂！雪拉！” “这次的事件，结果直到最后还是没能帮上忙真是对不住呢~jiejie大人，做了这种事，即使怨恨雪拉也没关系哦~” 说罢，雪拉朝拉瑞儿微笑着挥了挥手，然后......对着楚晨曦抛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接下来就拜托你了，楚晨曦。” 接着便连同阿斯特莱亚一起消失了。 「咦咦咦咦咦咦咦？」 这种已经不能用“突然”来形容的展开模式让拉瑞儿几乎失去冷静，急速伸展出的火焰翅膀预示着主人焦躁的内心。 “冷静点拉瑞儿，雪拉是空间系异能，她想跑的话几乎没人能拦得住，就算你现在追出去也于事无补。相比之下，还有留下来的人，不是么？”亚连转过身来，最后三个字是对着楚晨曦说的。 “给我等一下！现在最搞不懂状况的是我啊！我完全不知道雪拉刚才说的‘拜托’是什么意思啊！”楚晨曦慌忙辩解道。 “嚯~~~~~~”故意拖出长长的尾音，亚连的语气就好像在讽刺一个拙劣的谎言一样。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是么？可是根据我所知的情报，你在前天晚上曾经去过技术开发科，直到刚才才离开并且同旁边受技术开发科照顾长达两个月之久的藤原小姐一起直奔这里......呵呵，不觉得可疑过头了吗？” “不、我...”少年顿时百口莫辩。 “......晨曦，他说的是真的？” 比起亚连，拉瑞儿的怀疑让楚晨曦更加难受：“这...拉瑞儿，你听我解释——” 这时，方才注意到楚晨曦存在的豪刀，在这最糟糕的时机，发出了最糟糕的一声问候。 “您是......楚晨曦阁下？还有藤原小姐？” “‘楚晨曦阁下’‘藤原小姐’？呵呵~”亚连故意重复了一下。 万事休矣。 楚晨曦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或者说，在自己和加奈都被怀疑了的立场下，说什么都没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