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琴家的人情

    厅堂里连椅子凳子都没有，王凡只好带着朱鹮儿三人来到凉亭端坐。

    “连茶水都拿不出来，寒酸了。”王凡笑道，只是嘴里说着，脸上却不见尴尬，他与朱鹮儿也真的是不见外。

    朱鹮儿看着远处一片乌黑的水塘，说道：“凡是内堂弟子，门派都会给一个住处，但是一般的内堂弟子只能领取到一间小屋，或是一个小阁楼带一个小院子，却是很少有人刚刚成为内堂弟子就被分发到一座庄园的。”

    “还是要多亏琴师兄和童师兄。”王凡说道。

    朱鹮儿凝眉道：“这次夏狩发生了很多事，九个同门死了，还有四个下落不明，门派正在全力调查。有传闻说这事与魔门有关？”

    王凡手指弹动，微微点头。他自然知道，叶弯和三恶鬼闯进围场虐杀望天宗同门事关重大，门派要谨慎对待，必然会将消息封锁，所以知道这件事内幕的应该没有几个，朱鹮儿自然也不会知道。

    “夏狩结束之后，风头最盛的人就是你了，斩杀驱兽族，救下十几个同门，其中有蝴蝶会的人，还有童公子的meimei童婉莹和琴师兄的meimei琴妙心，有童公子和琴师兄说话，你成为内堂弟子也是理所应当的，这座庄园就是童公子和琴师兄对你的报答，是他们两位向管事堂要求来的，另外，琴师兄还让我给你带来一些东西。”

    朱鹮儿说着，回身将环儿和妙儿手里的匣子拿了过来，放在凉亭之中的石桌上，打开了匣子，就见里面放着两块闪着寒光的银色金属块，每一块都有砖头大小。

    “这是百炼钢。”朱鹮儿道。

    王凡伸手抓起了一块，眉头一皱，才发现这东西分量不轻，每一块都有二十斤重，刚刚看环儿和妙儿拿着并不费力，还以为很轻，看来环儿和妙儿也是有些力气的。

    “你也许还不知道，在我们望天宗，金银之类的东西是没有价值的，在宗门里始终都是用丹药，精铁和精钢来代替金银的，宗门里定了价格，一块十斤的精铁可以换取一颗壮血丹，而一块十斤的百炼钢，则可以换取两百斤的精铁，这两块百炼钢，各有二十斤，若是换成壮血丹，就是八十颗。”

    朱鹮儿伸出纤细的手指抚摸了着一块百炼钢：“不过很少有人会用百炼钢换取壮血丹，因为百炼钢在门派之中是非常珍惜的材料，是用来炼制兵器的上好材料，门派之中的丹炉也都是用百炼钢制造的。”

    王凡点头，对于百炼钢的价值，他也能猜到。

    在中原，凡是铁矿都被朝廷把持着，朝廷挖出铁矿来炼成普通的铁，然后卖出去，因为铁是炼制兵器和农具的材料，而中原人全都食谷，有大片的农田，也就需要大量的农具，所以铁的消耗量很大，铁的价格也就不低，一家一户往往只有几样铁具。

    而铁也有好坏之分，最好最纯的铁被称之为精铁，也只有精铁才能够被炼制成钢。

    炼钢是一门非常难的技术，中原之中能够炼钢的匠人不多，所以钢很稀少，而百炼钢，就更加的稀少了。

    炼钢需要经过煅烧，捶打，淬火，三个过程，每个过程都必须正确，不能有偏差，不然一块精铁就可能被炼废，而一块精铁只要经过了这三个过程，再刷上一层防水的涂料，就可以称之为钢，不过这样的钢，只能被称作是“一炼钢”，必须反反复复经历煅烧、捶打、淬火这三个过程一百次，才能够被称之为百炼钢。

    炼钢困难，每经历一次煅烧捶打淬火的过程，精铁就可能因为一些偏差失误而碎裂折损，所以一斤百炼钢的价值往往超过十斤普通的钢，中原之中也很少有人会炼百炼钢，因为成本太高，足够让一个颇有造诣的匠人倾家荡产。

    铁的价值就不低，精铁是百里挑一的铁，精铁经过一百次打造而不折损碎裂才能够称之为百炼钢，由此可见百炼钢是多么的珍贵。

    王凡看着面前的两块百炼钢，心道望天宗里的每一个内堂弟子，每个月才能得到一颗壮血丹，这两块百炼钢就能够换取八十颗壮血丹，这是什么概念？一个内堂弟子要攒六七年的壮血丹才够买下这两块百炼钢。

    朱鹮儿见王凡出神，说道：“百炼钢的炼制技术，还有壮血丹的炼制技术，都只有各位长老和极少数的一些内堂弟子掌握，这两样东西，都是门派的硬通货，你可以用这两块百炼钢换取到许多的东西，这些东西足够将这座庄园填满了。”

    王凡不由的打量了一下这座院子，笑着说道：“门派给了我这么大的一座庄园，可是我每个月才能够得到一颗壮血丹，根本不够养活这么一个庄园的，而且我还有典籍阁的工作要做，还要修炼习武，根本没有时间打理庄园。

    如此看来，门派给我这座庄园看似慷慨，其实给了等于没给，不过我自然不会坐守着这么大的一座庄园而不利用，既然门派给了我这座庄园，我就要用这庄园打下一个根基。”

    一番话说的平平淡淡，朱鹮儿却不由的点了点头。

    “小姐手里也有一座庄园，还有几个阁楼和三处卧房，更是有一片自己的药田，不过这些庄园阁楼到了小姐手里的时候，各种东西都配齐了，还附带了十几个丫鬟仆役，现在小姐的这些庄园阁楼又都有我管理着，倒是井井有条。”

    朱鹮儿敲打了一下百炼钢：“你这庄园还是一个空架子，不过要是经营好了，很快就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样子。”

    “王师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呼喊声，王凡眉头一动，起身和朱鹮儿三人一齐走了出去，就见府外停着一辆马车，这马车大的很，四匹高头大马拉着，每匹马都长着浓密的鬃毛，喷着白热的鼻息，眼睛皂白分明，很是俊朗。

    马车上，摆放着八个红木的茶桌和十六个太师椅，三张大屏风，还有几个颇为漂亮精致的柜子。

    马车旁站着五个精壮的灰衣仆役，这些仆役一个个眼中精芒闪烁，目不斜视，在众多仆役头前则站着一个朗朗少年。

    少年双眼晶亮，对着王凡拱手道：“王师兄，这是琴师兄让我送来的，后面还有几辆马车。”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咕噜噜”的轮子转动的声音，四辆马车由远至近，其上盖着红布，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堆放着什么东西。

    十几个仆役跟在四辆马车的旁边，很快就到了近前，拉住马头，安静的侍立在一旁。

    少年几步走到近前，将一份帖子交到了王凡手中。

    打开帖子，一排标准的小字就浮现在了面前。

    “红木茶桌八个，太师椅十六个，镂空紫木屏风三个，凉床一张，冬床一张，储物柜子三十三个，仆役用床二十张，绣蟒墩五个……各种后厨用具，铁锹铁犁锄头和各类农具……”

    这是一张大大的清单，里面是琴怀送来的各种东西，从大到小齐全的很。

    最后面，是一行小字，这行字与前面的字笔法完全不同，虽然并不工整，却自有一股洒脱之意。

    “敬王凡师弟，在此送上各类用具，以还清人情。”

    王凡看着这句话，沉吟半晌，忽而自嘲一笑。

    还清人情？

    王凡将帖子还给那少年，说道：“请转告琴师兄，他的意思我明白了。”

    少年点头，一招手，一众仆役便麻利的将家具器具往宅院里搬。

    朱鹮儿站在一旁，看着一众仆役默不作声的搬着，惊讶道：“两块百炼钢就足够珍贵了，还送上这么多的东西？这些东西加起来，价值定然不菲，恐怕还要超过两块百炼钢。”

    王凡却是一语不发，心里自有思量。

    琴怀一连送了王凡这么多东西，用意如何，王凡心中自然明白。

    两块百炼钢的价值就已经够贵重的了，王凡看着两块百炼钢，心中就颇为不解，不明白为什么琴怀要送上这么一份大礼，当看到堆满了五辆马车的各式东西，王凡心里就更加的迷茫，但当他看到那份帖子最后的一句话时，立刻就明白了。

    琴怀不想欠他的，换句话说，琴怀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

    对于这些，王凡心中明亮，便遂了琴怀的愿，将这些东西收了。

    这些仆役精干的很，不一会，五大马车的东西就被送进了宅院，其中茶桌和太师椅都放在了厅堂，还用一个镂空屏风将厅堂的偏房挡住了，其他的各种器具用具也都安放在了各个位置。

    虽然东西不多，添置完之后整个庄园还是显得很空旷，但该有的东西却是都有了。

    布置完一切，少年拱手告别。

    王凡与朱鹮儿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淡淡道：“师姐，这少年是什么修为？”

    “张东桥，食磨境第三步的修为，是琴家的人。”朱鹮儿说道。

    王凡微微点头。这张东桥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王凡却本能的感觉到此人的修为境界在自己之上，至于张东桥称呼自己为师兄，那就是纯粹的客气了，门派之中不以境界论高低，张东桥是内堂弟子但同时也是琴家的仆从，称呼王凡为师兄也没有什么不妥。

    真正让王凡惊讶的，是一个食磨境第三步的人物，却是琴家的家仆。

    朱鹮儿是紫桃小姐手底下的人，但是朱鹮儿却不过是食磨境第一步的修为，而且是从外堂之中攀爬上来的。

    “小凡，在望天宗有几个很古老的家族，琴家是一个，紫桃小姐的家族也是一个，不过紫桃小姐的家族如今人丁稀少，只有紫桃小姐和紫长老两人，不能够和琴家比较，你与琴家有了交情，是好事。”朱鹮儿说道。

    “是好事。”王凡淡淡的说了一句。“师姐，你可认识门派之中负责锻造的弟子？”

    朱鹮儿笑道：“我认识锻造坊的管事。你要怎么处理这两块百炼钢？”

    “我要打造一双战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