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苏峻之死

    桓温日后会大展雄风，但近几年还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仍需要一段时间的历练。

    328年5月，陶侃与苏峻仍旧处在对峙的局面，陶侃虽然兵力强盛，但多数是水军，而苏峻据守石头城，两军一旦交战，陆战成了必要的环节，那却是陶侃的软肋。

    可是不经过陆战又如何能轻易攻破石头城呢，这成了困扰勤王军最大的的难题。

    部将们多数不信水军不能攻城的邪，几次向陶侃申请出战，陶侃也有心试探石头城的虚实，便默许了几次出击，结果全都无功而返，虽没有造成过大的损失，但也证明攻城效果着实很一般。

    就在陶侃一筹莫展的时候，监军官李根想到了一个奇策，建议在石头城北十几里远的地方修筑白石垒，然后以此为据点或进或退都将掌握主动权。但因为距离石头城太近，陶侃担心还未完工就遭苏峻的洗劫，李根胸有成竹地保证只需要一晚的时间，不等苏峻反应过来就已完工了。陶侃认为值得一试，于是命李根放手去做。

    东方渐现鱼肚白，陶侃一夜未眠，望眼欲穿地等候李根的消息，终于捷报跟随红彤彤的太阳一起就位了，陶侃大喜过望，把部下仅有的两千步兵分给庾亮，然后让他前往驻守白石垒。

    苏峻的眼线虽打探到城外不远处的动静，但一时难以判断虚实，想等到天亮之后再作打算，却没料到敌人居然一夜之间在江岸建造了一处堡垒，此时有心直线攻打却又担心遭到水军的埋伏，便沿江乘攻击京口以东，想迂回到白石垒背面发起攻坚战，结果以一万人的规模居然久攻不下，反倒损失惨重。

    白石垒巧借水陆两栖的优势地理位置，以步兵坚守、水军打援的两线策略，打得步骑兵为主的苏峻难以招架。

    北方战线失利，苏峻转而对付东面的王舒和虞潭，陶侃迅速调郗鉴和郭默赶赴救援，据守京口，并兴筑大业、曲阿、庱亭三座大营，以此分散苏峻的兵力，由郭默据守大业。

    战场的局势对苏峻越来越不利，到了6月份，祖约的军队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派出祖涣和桓抚袭击湓口。祖约到此时仍有所保留地认为自己还有机会坐收渔利，但随着陶侃等几路大军节节推进，他意识到自己再不出手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陶侃获悉祖约的军队来袭，因为部将已经派出，便有心亲自出战，但庐江郡长毛宝及时阻拦他，说道：“勤王大军全靠将军领导，将军万万不可轻率出动，我请求完成这项任务，希望将军成全。”

    毛宝先前一战倒是让陶侃眼前一亮，便放心地把任务交给了他。

    祖涣与桓抚虽带着任务南下，但路过皖县时想到了当初背叛祖约的谯国郡长桓宣正在当地据守，便顺势向他发起攻击。

    桓宣兵力有限，很快芨芨可危，紧要关头，毛宝率军火速前往救援，结果也被击败，流箭射穿大腿，直接刺入马鞍之中，没多久便把坐骑染成了汗血宝驹，不得已暂时撤退。

    祖涣和桓抚大为得意，也不去追赶毛宝，接着攻打桓宣，但没料到毛宝竟然带伤杀了个回马枪，二人没有防备，被打得狼狈逃窜。桓宣由此得以安然出城，然后投奔温峤，温峤唯恐毛宝有失，紧急把他召回。

    救兵也遭遇挫折，苏峻的部下更加悲观起来，而后赵兵团很不合时宜地偷袭祖约并攻陷了寿春，终于让叛乱的将领们越发不安，苏峻的心腹将领路永、匡术和贾宁，不约而同地劝苏峻杀掉当前朝廷的所有高级官员，然后另行组建朝廷，既然已走到了绝路，何必再顾及那么许多。

    然而苏峻却认为诛杀重臣有可能激起城内的民愤，届时不可收拾会更糟糕。他的担心或许也有一定道理，但路永等人像是被逼到墙角的疯狗一样，他们想要的不过是一条活路，才不管羊肠小道还是独木桥，只要能脱身就绝对会义无反顾地冲过去。

    机智的王导看出了苏峻集团的矛盾，于是成功游说路永，然后在9月3日一同投奔白石垒。庾亮与王导相见，过往的那些恩怨嫌隙暂时搁置，相拥而泣，一切尽在不言中。

    勤王军也面临很大问题，虽然修建堡垒对苏峻造成很大威胁，但如果苏峻选择坚守不出的话，水军难以攻城，步兵规模又太小，仍旧很难突破这个怪圈。

    相比之下，苏峻明知前途黑暗，便不管不顾地东奔西突，竟然接二连三地取得胜利，甚至把郭默的大业军营打得七零八落。若非郗鉴足够忠贞强势，部下的将领不等与敌人对阵便选择自己退军了。

    陶侃身为盟主，面对此等困局，当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继上次决定亲自迎战祖约援军之后，这次又要亲自上阵援救大业军营。

    秘书长殷羡是殷融的哥哥，倒还是有些见识，劝陶侃：“我们的部队吸纳了各地将士，可谓鱼龙混杂，而且不熟悉陆战，前往援救大业万一不能取胜，大军定会瞬间瓦解，不如猛攻石头城，大业的包围自然解除。”

    陶侃拍拍脑袋：“真是老糊涂了，幸亏阁下一言点醒梦中人，我险些误了大事！”

    9月25日，陶侃亲率舰队攻击石头，庾亮、温峤和赵胤则把周围的步兵全都集结起来共有近一万人，从白石垒南下，准备水陆并进一举拿下石头城。

    苏峻实际已走到了穷途末路，心腹将领纷纷叛逃，军中人心涣散，他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成天喝得烂醉，就在陶侃大军进攻石头这天，他又喝到半醉了，让他的儿子苏硕带兵抵挡从白石垒南下的步兵。

    不多时，苏硕居然将赵胤击退，苏峻大喜过望，意气风发地说：“我儿能击破盗贼，难道我不能吗！”边说边全副武装，也不带大军，只带了几个骑兵便向敌阵突击，部将们有心劝阻，反被他一阵打骂，只得放任他行动，可惜他醉醺醺的没了方向感，转了几圈居然迷了路，跟班的骑兵偷偷跑掉了，只剩下他稀里糊涂地折回白木陂。

    就在他回营的途中，坐骑忽然绊倒，陶侃的部将彭世和李千正在附近巡逻，眼见敌人穿着不凡，迅速投出铁矛将其刺落马上，接着有人认出苏峻的身份，勤王军蜂涌而至，将他乱刀砍死。数十把刀来回砍，苏峻被活活剁成了rou酱，骨头则被焚毁，连一点渣都没剩。

    苏峻的部众听到了远处勤王军的欢呼，顿时知道大事不妙，连忙拥戴苏峻的弟弟苏逸当盟主，然后关闭石头城，严密防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