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花魁之夜
康乾三十二年开春。 北越国。 皇宫内的一个偏僻角落,寒梅已经尽数凋落,淡淡芬芳也随之掩入尘埃之中。 皇宫红墙外,百姓的买卖吆喝声起伏不断,和那宫廷的清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盘龙城位于天子脚下,各国来往的商旅也络绎不绝。 此时,盘龙城内最大的悦来客栈之中。 “欸,你们听说了没有?据说今晚醉风楼的头牌是老鸨横娘之女虞灵,这可是件稀奇事儿啊!”一个身穿布衣的中年男子兴致勃勃的说道。虎毒尚不食子,哪有把自己的亲身女儿都卖了之理? 旁边一略矮的男子惊讶道:“你说的可是那传闻著有倾城之色的虞灵?” 那布衣男子忙声点头,看了看四周,随即露出猥琐的神色,yin笑道:“此女据说现在还是个雏儿,如此姿色也不知今夜将被谁尝鲜了去……”头脑之中却是自行脑补了那不堪的画面。 那矮个男子露出一丝惋惜之色,酸溜溜道:“你省省心吧!我听闻尚书府白大人早已和那女子暗中有过来往,不过是个别人不要的破鞋罢了,况且即使别人轮个千百遍,恐怕也轮不到你我。” 说罢,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神色一变,警惕的看向四周,见无人注意才偷偷舒了一口气。 他叹息道:“也不知道她是否如传闻般貌美,不与你在此瞎说了,我得赶往醉风楼,否则再晚时可就目睹不了那姑娘的绝色芳容了。” 待二人离去之时,从客栈楼梯转折处突然冒出两人人影,席帘被卷开,竟是两位丰神俊朗的公子。 前面的那位公子身形清瘦,一袭青色的长衫如清风般飘逸,瞳孔漆黑如墨,鼻梁高挺,显得十分的俊俏清雅、温润如玉。单看他的外表定会被他迷惑住,细看之下,他眉眼之中蕴含的凌厉的霸气却让人不容忽视。 他的嘴唇抿了抿,勾出若有若无的邪笑,一抹兴味浮上眉眼:“花魁么,听起来不错,书禾兄,你不是一向自以风流著称吗,不如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唤做书禾之人摇了摇头,苦笑道:“翎弟,你可别忘了我们来这北越国做甚。” 莫翎俊美无双的脸上染上一丝暖意,邪魅的笑容再次扩大,称道:“自然是不会忘记。”这一抹笑容如同那初秋绽放的秋菊,散发着明媚的气息。 据手下的探子最快的消息回传,近段时间听闻北越国传来异动,就连那西域的神秘世家都被惊动了,能惊动他们的事情可绝非儿戏,一时间,整个天下开始磨拳擦脚,蠢蠢欲动,如今这天下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已经汹涌澎湃,暗涌不断。 况且撇开这暗中之事不说,这北越国太子易主乃明面上的三国大事,任何一个当权者一旦卷入了这权力漩涡之中便难以脱身,所以这北越国的都城盘龙城自然成了众矢之的。 他们虽说是深负重任前来,不过么,有趣的事情也不妨去瞧瞧,毕竟这乏味的人生也是需要点刺激的。 …… 宫廷之外远远就能看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精致绝伦的青色外墙搭建着明媚的橘黄屋顶,就像是世间最清纯的诱惑。 那是盘龙城中最大的妓院醉风楼,醉梦人生,醉死方休。今日乃盘龙城之中四大青楼之首的醉风楼出新花魁之日,不少外来的奇人异世也纷至沓来,想要一睹美人风采。 当然,在这鱼龙混杂之间,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其中竟也溜进了一个神秘的黑衣老者。 …… 醉风楼内,一名身形消瘦的女子正趴在红木雕琢的圆桌上,一丝淡淡的忧愁笼罩她的眉眼。 她的眼似秋波横,眉如青山黛,脸上一块轻薄的面纱隐隐透出她的倾城姿色。 突然,房内的门“吱呀”一声被快速的推开了,她回过头去,发现原来是身姿丰腴,容貌秀美的老鸨横娘,她的眉头一皱,不过转瞬之间便隐去眉间的沉意,清脆悦耳的说道:“娘,您怎么进来也不敲门。” 横娘笑眯眯道:“这不一时心急忘了么!你瞧瞧娘这年纪一大,记性也随着不好了,就盼望着你能够早日接管这醉风楼,让我也清闲的去享享福……” 虞灵眉头一竖,用单手抚额,心中却划过一丝无奈。她径直走了过去,挽起横娘的手撒娇道:“娘,您不过才到而立,正处于风华正茂之际,况且我年纪尚幼,这醉风楼大大小小的事情全凭您一手cao持才有了如今的繁盛……” 横娘狭长的双眼顿时眯成了一条缝,嘴角的上扬泄露出了她对这话的受用,她随即扬声嗔叱骂道:“就你最会贫嘴!”虽说看似有责怪之意,横娘的面容之间却无丝毫不悦。
“对了,灵儿,依你所言,现在花魁之事已经在盘龙城中被传的沸沸扬扬,你也是时候准备一二了。”横娘突然想起了今日的正事,脸上的喜色顿时褪的无影无踪,转而堆上了几分无奈。 虞灵叹了口气,看着那张丰韵犹存的脸蛋此时正布满了哀怨之色。她心生不忍,叹息道:“娘,虞灵知道了,我听娘的就是,现在我有些困乏,娘请先出去吧。” 横娘听到虞灵这话,心中略有些安慰,还想说些什么,瞧见女儿一脸倦色,又止住了嘴,只好转身离去,轻轻掩上了门。 门外中的横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这样做究竟是不是帮了她?”三年来她好不容易才和女儿立下这花魁之夜的赌约。 如若能等到那少年前来,她便算输,成全他们二人。 如若那少年并未出现,女儿的亲事便自此以后由她做主,灵儿不得再干涉一二。 所以她同意放出风声,让虞灵当这醉风楼的花魁。 她实在不忍心再看到女儿日日寡欢,日渐憔悴下去,只有出此下策,女儿等不到那个人,才会对那等高不可攀之人断了心思,开始新的生活。 她瞒了自己的女儿三年,说自己不清楚那人的身份。事实上,只有她心里明白,即便是那公子来了,她们也永远不可能。 这一切,都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窗外,开始下起了丝丝细雨。 春雨纷纷,像是给沉睡的万物披上了一层清纱。 丝丝细线汇聚成雨滴降落在醉风楼后的池塘当中,摇曳着枯黄的荷根,荷根顿时成了湖中飘零的一抹孤帆。 “小姐,奴婢是小鹜,时辰快到了,横娘叫奴婢来给小姐宽衣。”门外轻微的叫唤声惊落了湖水,那水面上的涟漪一圈圈的荡漾开去。 虞灵眉头微蹙,沉声道:“嗯,进来吧!” ……